戀兄癖男朋友
這幾日,余秋髮現她身邊總有人跟著,正如現在,她舀起木桶里的水,察覺到屏風後面的視線。
她終於忍無可忍地將瓢一拍水面,「夫君想看便直接說,大不了你我來一場淋漓的鴛鴦浴,何必躲躲藏藏,我又從未說過不准你出現……」
沒聽到聲音,她轉了轉眼珠,開始寬衣解帶。
就在她即將褪下最後一件衣服時,一隻手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別,我出去。還有,你最近身邊有許多邪魅,我怕……」
她驀地睜大眼睛,轉過身就撲進他懷裡,「什麼邪魅?」
他摟著她,「沒什麼,我跟著你的,莫怕。」
她抱緊他的腰身,「嗯,有你我便不怕了,若夫君能時時在我身邊,我也是極歡喜的。」
他垂下眸子,收緊了手臂,「你真的想時時刻刻跟我一起嗎?」
「嗯,想時時刻刻跟你在一起,但是怕你煩了我。」
其實……
其實陽間的周公之禮並不算數,他是鬼,若要真正結為夫妻,需得讓他帶了她去陰間一趟,走過奈何橋、以冥花作禮、月華為聘、三生石上銘刻締約,昊天上帝見證,閻羅當地。陰間萬萬千千的冤魂惡鬼、墳頭的精怪妖魔需得知曉,才可生生世世,在一起,不分離,可是他要殺掉她,因為,這場婚禮,只有靈魂與靈魂才可以算——
刻骨銘心。
他的小娘子歪了歪頭,嬌嬌俏俏地點了他的鼻子,「夫君在想什麼?有想我嗎?」
她的臉上揚起笑容,好像陷入了某個開心的事情中,「好想跟夫君在一起,夏日乘舟尋藕喝一盅青梅茶,在城外租上一畝花圃,你我就在旁邊蓋一座小木屋,生個胖娃娃,那個胖娃娃眼睛像夫君,鼻子也像夫君,就是一個小夫君,我一定特別疼愛他,像喜歡夫君一樣……」
他的頭靠在她的發窩處,聽著這話,臉上忽然涼涼的,他伸手摸了一下,什麼也沒有。
哦,鬼是不會流淚的。
他的眼裡有著不自覺的柔情,就這樣看著她,很久很久。
「我的公主啊……」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愛我。」
她靜靜地看著他,察覺到他莫名的悲傷,就這樣聽著。
「我為了這句喜歡,已經等了千年了。」
被當成怪物、被釘在冷冰冰的棺材里、被惡鬼撕咬。
又如何呢?
遇到她,就是值得的。
她忽然從他懷裡抬起頭,「對了,夫君啊,明天我要回娘家看看我父母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見見你的丈父丈母?」
他愣了一下,「明天嗎?」
「嗯……」
「好。」
第二天,余秋早早的起床,身後跟著某隻小開心鬼。
他一身黑衣,墨發被一根白玉簪斜斜挽起,眉眼帶笑,臉上不見在戰場廝殺時的冷厲,面如冠玉、唇瓣微勾,顯得瀟洒倜儻。
「我會看著你哦,不要待太久,不準勾搭其他的男人。」
想也是。
鬼王殿下看了一眼身邊人的窈窕細腰,素色旗袍,前凸后翹,好看的很,脖頸兒掛著他今早給她掛的鬼令符,流蘇搖晃。
她眼兒一挑,瞧他一眼,坐上了門口的黃包車內,輕輕巧巧用一柄小圓扇扇了扇風,素指一指旁邊,示意他坐上來。
他就也跟著坐上去,旁人是看不見他的。
直到馬車乘著塵埃遠去,寧府的大門緩緩打開,有一人就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日上三竿,黃包車停在了俞府,俞老爺和俞夫人早已在大門口等候多時,俞夫人眼眶濕潤,趕忙上前扶著余秋,「乖女這麼久才回家看看。」
「一點也不想念娘親」
「累不累?餓不餓?娘親呀,一大早就給你在廚房燉著雞呢,整隻的,用天麻燉著,多吃好。」
余秋無奈一笑,「快些進去,你們吃了嗎?」
「已經吃了。」
余秋在俞府住下了,身邊跟著一隻超大號殺器,她連晚上睡覺也似乎比平日安穩了些。
這一日余秋正在同寧錦珏下棋,他性子詭譎無行,加之棋藝也算高超,多次隱隱勝出她,卻又故意在最後一步讓給她。
在幾次收到余秋瞪眼威脅下,他終於不再以玩弄地姿態同她對峙,而是認真的下棋子。
寵溺一笑,一個放鬆,似乎因輕心而敗給了她。
她收著棋,說話時陰陽怪氣的,「夫君果真是智勇雙全,不僅在戰場上英勇善戰,在棋局上也是計謀頻出。讓小女子,深感愧疚。」
他好笑地看著她,「何以愧疚?」
她笑了笑,匆匆往他臉上一親。「愧疚自己無法以蒲柳之姿引夫君沉淪,與夫君相配。夫君最好去找一個與你旗鼓相當的紅顏知己呢!」
她額角胎髮微亂,雙眼含水,方才相觸時只覺一陣柔香拂過,他頓了頓,為她將發撫順。
「誰說你只是蒲柳之姿啦?」
「我家嬌嬌小娘子長的漂亮、性格溫柔大方,又聰穎獨特,同這天底下的所有女子,都是不同的。」
「何況你是我的未亡人,我只是枯骨一具,爛肉一堆,而你正是青春年華,最鮮活的時候……」
她看著他,小巧的耳垂上綴著一顆珍珠,嘴角含笑。
他顧不得心底枯井死水忽然被攪起的波瀾,輕輕吻上她的唇
最後一句消失在唇齒間
「且,夫君我早已沉淪……」
「啪」的一聲,門突然被大力地推開,俞夫人粗壯的身子忽然擠了進來。「乖女,娘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翡翠蓮藕糕,快來嘗嘗。」
生生打破這片曖昧的氣息。
俞夫人沒看見寧錦珏臉上那尷尬的黑臉。
他坐到一邊,表情有些鬱悶。
余秋笑了一下,應了一聲,俞夫人已經將盤子端到了她面前,她吃了一塊,突然覺得味道有些熟悉。
這不就是當日在元從秀船上吃的糕點嗎?
真是……
「乖女啊,安心在府里住下,看你回家裡氣色都變好了,紅潤紅潤的,以後多來家裡玩,家裡呀,什麼都有……」
余秋輕輕咬著糕皮,「娘……我明天就回去了,但是我以後有機會會經常回來陪你和爹的」
「這麼早就回去?多住幾天呀!寧府又不差你幹什麼!」
她撇了撇嘴,拿過小抽屜里的信封晃了晃,「我也想呀,可是寧大少讓我早些回去,說是大帥最近要起兵頭老山的土匪,讓我回去送送他」
「那也用不著你一個兒媳婦兒去啊……」俞夫人抱怨一聲,忽然咧開笑,「除非他想撮合你跟……寧大少,那倒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