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紙條

  天亮的時候,府里的下人開始井井有條做事。

  主院裡間內,芝蘭在為雲笙梳妝打扮。

  桃香端著備好盤子,穩穩噹噹送往外間。

  「王爺,這是給您準備的衣物,需要奴婢伺候您換上嗎?」

  褚辰陽抬頭,看向這丫鬟。

  伺候,他可很少享受這兩個字。

  在宮裡這麼多年,只有在人前,下人才會好臉相對,背地裡根本不會管他。

  褚辰陽伸手拿過衣服,自己穿戴,衣服比之他換下的一套,厚實精貴了不少。

  桃香輕聲詢問他:「王爺,小塌多少睡著不舒服,移去書房可好?」

  褚辰陽沉默片刻,點頭應下。

  府里的人瞬間變了臉,怕是受了主人的准允行事。

  褚辰陽遠遠看向內室,裡邊暗影窈窕,綽綽約約。

  他收回視線,下人推了他出去。

  院門口,有那個高大的護衛守著,這次,護衛的上半邊臉戴了冷銀色的面具,露出的下半張臉,硬朗鋒銳,見之便覺不簡單。

  二人擦肩而過,頓有氣壓交替,聚然皆是冷意。

  內屋,雲笙洗漱好出來,發現人已經走了。

  能讓褚辰陽睡兩晚上,已經是雲笙大發慈悲了。

  而且這人就是個毒物,指不定哪天就給她下毒了。

  兩天,她已經把這人觀察得差不多了。

  998:「宿主,你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哪裡有觀察了?」

  「除了長得好看,身上冒黑火,性格悶騷,還有什麼?」

  「那是煞氣。」998很無語,「你把他挪走了,好感怎麼刷?」

  「距離產生美。」

  「……」

  此時,袁氏拿著賬本進屋來。

  「大小姐,咱們這邊的嫁妝產業已經清點好了,不知可還要打點王爺那邊。」

  王府雖然一大半是雲笙的人,但也有少數,管著褚辰陽那邊。

  從這幾日看,那些人根本不把褚辰陽放眼裡。

  雲笙不以為意,「讓他們先管著。」

  「是!」

  得了吩咐,袁氏不去動作。

  袁氏早就查好了,打點褚辰陽產業的,是宮裡撥出來的太監,叫汪啟。

  這人好財貪物的,劣跡斑斑,若不是憑著點關係,也不能活到現在。

  讓這樣的人管著財務,怕是吃得渣子都不剩的。

  但主子說不管,她便不管。

  …

  偏角一院門裡頭,天光大亮時,汪啟被人伺候著起身,下人又擺了飯菜,日子過得比主子還清閑。

  「總管,奴才聽說,王妃把王爺送去書房了。」

  有個十幾歲的少年,進屋上來報信。

  汪啟哼笑一聲,「洒家就知道,咱們的新王妃,忍不了多時的。」

  這王爺不會開口,腿也廢了,雲笙不管他,更好被汪啟下手。

  「指不定都是裝裝面子的,日後王爺這邊,就徹底歸公公管了,小圓子可指望著公公過好日子呢。」

  汪啟哈哈笑兩聲,「可別,府里還有大頭,那位撒起潑,咱招架不住,都仔細些,別讓人白抓了把柄。」

  「總管放心就是了,這兩日我們都避著,主屋那位也沒心思管咱們。」

  「也對,咱這王妃出身高貴,可看不上咱們這點人和東西,他們不摻和咱們的事,咱們也不摻和她們的,井水不犯河水。」

  汪啟原在宮裡有靠山,若不是實在迫不得已,也不必出宮來。

  好在秦王廢物又沒人管慣了,產業雖少,也握在手上,自由自在的,日子過得逍遙。

  小圓子問:「總管,王爺那邊可需要派人去?」

  「派!當然要派人去,要把王爺伺候好了。」

  他的人進不去主院,現在那廢物被抬出來了,可得好好握住了。

  這可是他後半輩子的錢袋子。

  「是。」

  小圓子正要出去,被汪啟一把拉住了手。

  「不急,陪洒家先用飯,」

  汪啟一臉奸笑,臉上的褶皺堆在一塊,噁心得緊,手上摸了又摸。

  「瞧這細皮嫩肉的,還是年輕好啊。」

  小圓子忍著噁心,沒敢動。

  汪啟冷了臉,「怎麼,嫌棄洒家?」

  「不不不,總管把奴才買回來,救奴才於水火,奴才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敢嫌棄總管?」

  「我就知你喜歡,那還不快坐下。」

  「是!」

  小圓子就要坐到他對面的凳子上時,汪啟拉住他。

  「來,坐這兒來。」他笑拍了拍自己的腿。

  小圓子怔了怔,心中慌亂萬分。

  他才十幾歲,因為生得標誌,又會溜須拍馬,才被汪啟買回來。

  原以為遇見個富貴的主子,能脫離黑暗的奴市,沒想到卻入了狼窩。

  這老太監給他取個太監名,日子一逍遙,便開始動手動腳的。

  誰讓他無依無靠的,只能每日忍辱負重,不然誰願意在這老太監手底下討生活。

  …

  書房。

  外院守著幾個下人,在閑聊賭鬥,聲音嘈雜。

  褚辰陽坐在輪椅上,在一排排書架下,安靜看書。

  鎮國候府出手大方,書房布置豪氣,該有的書都有。

  飯點,有人送來飯菜。

  「王爺,吃飯了。」

  小廝掃他一眼,隨意一放,直接走出去。

  飯菜放在案前,離褚辰陽有些距離,但那小廝可沒工夫管他死活。

  褚辰陽自己滑動輪椅,去到案前。

  一碟鹹菜和兩個饅頭。

  比起這兩日的飯菜,已然是天壤之別。

  是被外面的下人剋扣了伙食,還是主子的示意,他不想多加追究。

  少年人分外平靜,伸手拿起饅頭。

  相對於餓肚子,有的吃,對於他來說已經很好了。

  小房裡。

  送飯的小廝走進來,食盒已經被打開,幾盤普普通通的菜色,卻如珍饈美味般誘人。

  「怎會這樣香?」

  「那是自然?鎮國候府家大業大,廚子自是一頂一的,做出這般美味再正常不過了。」

  「咱們會不會被發現?」

  「不會!雲大小姐都不管,而且那廢物還不會說話呢。」

  「也對,吃咱們的。」

  兩個小廝風捲殘雲爭搶,吃得心安理得,一日三餐可口全入了他們腹中。

  而褚辰陽,則吃著下人的饅頭鹹菜。

  軟軟的饅頭被一雙修長纖細的手指掰開。

  一張小小的紙條夾在其中。

  少年冰冷的面容難得顯露出柔和。

  紙條被他打開,一目十行看完后,再塞進饅頭裡,面不改色的大口啃咬,咀嚼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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