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實話實說
「我以為只有他們兩個人,真的沒想過會有人用我做文章。」我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
「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說你笨吧,某些時候聰明得不行;說你聰明吧,關鍵時候糊塗得找不到北。你是何連成的軟肋你也知道,怎麼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會從你身上動手,把你培養成最能傷害何連成的武器呢?」他聲音很低,聽在我耳朵里卻如同驚天滾雷。
我什麼時候成了傷害何連成的武器?可細想又確實如此,不管是在何則林那裡,還是在何蕭那裡,我都是傷害何連成最順手的武器。
鄭海濤是最早進入我的公司的員工,他工作能力一般,但做事很主動,甚至主動把一干雜務攬到自己手上,頗有點任勞任怨老黃牛的精神。另外,他話多嘴貧,喜歡開玩笑,在公司人緣很好。
打死我也沒想到他會是何蕭安排的!
「這個人都做過什麼就不用我說了吧,你把半個公司都交給了他。他都幹了什麼你自己去排查。」他說到這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說,「別發獃,想清楚以後趕緊解決去。」
沈末眼裡的笑很勉強,隱隱的還有一點關切。他對我說話從不客氣,這種小關心來得突然。我反應過來,他應該知道更多,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想告訴我。
我也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麼,卻不想往深里想。他既然敢把這件事當作大禮給我,想必是有根據的。
鄭海濤與何蕭串通在一起,究竟會做出什麼事?這件事不能細想,細想背後都發寒。我公司里工作時間最長的員工,和我與何連成的死對頭一直是一路的!看著照片上的日期,這是一周以前拍的。那就說明他們翻鬧是在一周以前……那……
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抬頭看著沈末,終於無力的嘆了一口氣低聲問:「沈末,你一定還發現了什麼,能不能直接告訴我,我不想猜了,也不敢猜了。何蕭準備拍到何連成臉上的到底是哪件事?我和薛向銘孫博連他們應酬的事,還是我和那幫商場上的男人周旋的事兒?或者是其它?」
「我覺得你應該和鄭海濤談,現在給他打電話,約他過來。就說你有公司上的急事兒需要讓他過來敲定一下。」沈末死死盯著照片,就是不抬頭看我。
他這個人想要演戲,誰也戳不穿他的演技。他如果不想說實話,完全可以騙我?為什麼不肯看我的眼睛,他在隱瞞什麼?!
「沈末,你知道的更多,可是你為什麼不說?」我問他,低聲,一字一頓。
他低頭捏著那疊照片很久,捏到手指發白,才猛然抬頭說:「我唯獨不會騙的人是你,我說過不會對你說一句假話。關於鄭海濤這件事,我只有一個猜測,但是這個猜測沒有證據。何蕭辦事很謹慎,不好找到證據。再說,我只是一個開餐館的,能有多少手段。你最好把鄭海濤叫過來,單獨談或者是當我的面兒談都可以。這件事需要有人幫你把關,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何連成確實是陪你查清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可現在這個時候他不太適合介入。」
「好。」我不再糾結,拿出電話撥給鄭海濤。
他在那邊接了電話,聲音一如往常,帶著感染人的明朗說:「林姐,晚上給我打電話有事?是不是想請我吃飯?」
「對,你馬上趕來來。」我把地址說了,又補充一句,「不僅是請你吃飯,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和你說。」
「招標的?」他問。
「你來吧,來了再說。」我迅速掐斷了他的問題。他顯然很驚訝,沒想到他只是玩笑一樣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要請他吃飯,我就迅速答應了。
電話那頭的鄭海濤沉默了三四秒,聲音忽然變得沉穩起來說:「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以後,我看著沈末,他也著著我,過了一會才說:「鄭海濤跟了你這麼久,知道的事必定很多。我所說的大禮就是這個,只是他都做過什麼我知道的不太清楚。何蕭把他埋在你身邊,一直都沒暴露,那說明什麼?他所做的事還沒到必須暴露的時候。什麼時候才好直接爆出來,你與何連成的婚禮必定是個好機會。」
沈末看著我,神色嚴肅的繼續說,「我能想到的就是這樣,下面的事你與何連成自己去查吧。」
「謝謝。」我這句話很真誠。
從表面來看,沈末身份簡單,沈秋的弟弟,無名居的老闆。可是往深里想,卻發現這個人的出現彷彿迷霧一樣,他突然出現在帝都,開了一家赫赫無名的無名居,又熟知帝都各種人脈關係,來歷絕對不簡單。而他對我的關注也超乎常人,我問過他不說。
鄭海濤半個小時以後趕過來,進來看到我身邊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有點奇怪,他一臉熱情的笑著坐了下來,問我:「林姐,這位是?」
「我朋友。」我看著他說,「都是熟人,別拘謹。」
鄭海濤不明所以坐下,我沒有任何鋪墊,就把那些正面兒朝下的照片拿了起來,直接遞給他說:「你看一下,這是別人不小心拍到給我的。」
他還沒搞清楚我叫他來的目的,就一下看到這疊子照片,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起來,滿眼驚慌地抬頭看著我問:「林姐,我本來是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和您說這件事的。只是,沒想到還是被你提前發現了。他是?」鄭海濤說到這裡,抬頭看了看沈末。
「他給我的這些照片,所以你有話不必顧忌他。」我看著鄭海濤的表現,自己出奇的冷靜。
沈末也點了點頭,手上夾著一支煙並不點燃,只是那麼拿著。
「林姐,既然這樣我也就不隱瞞了,一直想找個機會和您攤牌,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鄭海濤說完這句停了下來。
沈末看到他的手下意識去摸口袋,把煙遞到他手裡說:「你要是覺勇氣不夠,可以喝點酒。這東西容易讓你頭腦一熱,把實話說出來。」
「不用。」鄭海濤直接拒絕,自己拿起火機點燃香煙,而後繼續說,「我最初來林姐公司,並沒有其它目的,只是為了找一份工作。我面試成功以後,何蕭找到我,說每個月給我兩萬塊錢,讓我隨時關注林姐的動向。我以為是商業間諜,當時不想干。他說,這麼小的公司他還看不到眼裡,只是因為林姐是他競爭對手的未婚妻,所以要格外關注一下。你也知道,我那時候剛畢業沒多久,每個月兩萬塊錢對我吸引力很大。於是為了錢,我同意了。」
我能聽出來,截止到現在他說的都是實話。
「剛開始他關注不多,後來到公司第一次開年會時,他給我打電話讓我想辦法把會場安排到那家酒店,這一次給了我五萬。」鄭海濤一邊說一邊想,「我當時已經拿了他差不多十幾萬現金。自己覺得已經有點兒手軟,只能硬著頭皮幹下去。」他說到這兒猛吸了一口煙,「林姐,等會兒我說完這些事以後,你隨便怎麼處理吧。我中間有想過收手,但沒那麼容易,直到大概在半年前才算完全收手。上周他又讓我幫他辦事,我把所有他給的錢湊齊了,直接還給他,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他指了指照片說:「就是這一次,自這天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鄭海濤說到酒店的時候,我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何蕭故意安排了這麼多,到底想幹什麼?故意讓我懷孕,逼何連成跳出來嗎?當時,如果我沒懷孕,何連成繼續裝失憶,我專心做公司,或許現在不是這個結果。
「我做過最對不起你的事,就是在酒店年會那一次,我把你送到了他指定的房間。」鄭海濤直視著我說出這句話。
我如遭雷擊,在那一刻覺得整個世界都離我而去,四周一片空白。
「其它的事情我都寫下來了,在某時某地收了他多少錢,辦了什麼事,存在這個u盤裡,你如果需要我做證,我無條件接受。」鄭海濤的話把我拉回來。
事情還沒結束,事情剛剛開始而已。
他說完把手裡的小u盤放到桌子上說:「他沒想到我會倒戈,估計已經有了防備。我從半年多以前開始覺得對不起你,然後想用辦事更加儘力來回報你。那個去參加推廣的會議實際的開支是二十三萬,我自己墊了八萬,你說只給十五萬的預算。最近做進公司的這些小項目,我都是通過同學或朋友的關係做的。不為別的,就是想彌補一下我原來做錯的事。大概就這些了,林姐隨便處理吧。」
沈末拿起u盤對我說:「給何連成看去,讓他知道一下何蕭到底在你身上花了多大精力也好。」
「林姐,我手機不會關機,我也不會跑路。我知道的都在這個u盤裡了,你有需要就叫我,出庭做證之類都行的。我說完了。」鄭海濤吸盡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摁滅,然後就那樣看著我。
「你先回去,我想想再說。」我能說什麼,面對一個竹筒倒豆子把一切如實交待的人我能說什麼。
「那我周一還能去公司上班嗎?」鄭海濤聽了我的話,語氣稍緩,猶豫著問。
「去,我不能讓他知道你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我很冷靜的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冷靜。剛才聽到酒店那一段時,我差點靈魂出竅。
「好。」鄭海濤應了一聲,抬頭深深看了一眼沈末起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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