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174章
「想喝點什麼?」孫蔓看了他一眼,道。
「不用了。」霍漱清說著,坐在沙發上,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茶几上。
孫蔓瞥了一眼,笑了下,道:「你這是幹什麼?不會是好心到給我送錢來了吧?」
霍漱清十指交叉,向後依靠,翹著腿看著孫蔓。
「你打開看完了再說。」霍漱清道。
孫蔓走過去,拿起文件袋坐在沙發上,當她看見裡面的內容時,有些意外,卻似乎有些意料之中。
可是,孫蔓的內心充滿了疑惑。
孫天霖明明跟她說還沒有找到蘇凡的下落,可是,為什麼霍漱清要和她離婚?
「找到她了?」孫蔓故作平靜地問。
他很清楚這個「她」指的是誰,便說:「她和我們的問題沒有關係,從一開始我就這麼和你說。」
孫蔓笑了下,道:「事到如今,你還說這種話,有什麼意思?你的虛偽,能不能稍微收斂一下?」
「我們不要在這裡冷嘲熱諷了,說正事。」霍漱清道,「這是我最後的讓步,如果你願意現在簽字,我會按照協議上的內容給你補償」
「如果我不願意呢?你是打算打我,還是打算殺了我?」孫蔓面帶嘲諷的笑意,道。
「你不同意也無所謂,我今天是正式來跟你談這件事。你是律師,你很清楚,分居三年以上就可以向法院提出自動解除婚姻關係。我們的情況,你我都很清楚,如果現在你不同意離婚,我們可以按照法律來辦。只不過,到那個時候,恐怕你不會得到這麼多。」
孫蔓放下離婚協議,沉默良久,才說:「霍漱清,你就那麼不願意和我生活嗎?我承認,過去是我做的不對,我沒有顧及到你的想法,是我太自私了,可是,你就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誰不會犯錯?難道你霍漱清是完美無缺的人?」
「孫蔓,如果只是一個人的錯,我們不會走到這一步。所以,我也不會因為過去的事怪你。」霍漱清道。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你這麼大度?」孫蔓道。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起身,道:「既然你現在還是這樣不冷靜,我們還是改天再談。」
可是,他還沒走兩步,就聽孫蔓道:「霍漱清,我們的婚姻,對你而言到底是什麼?」
「對你而言,又是什麼呢?」他轉過身,看著孫蔓,道。
孫蔓不語。
「其實,這樣的問題,就算你我都不說,我們都很清楚答案是什麼。」他頓了下,道,「這一年,我想了很多,我的心也平靜了,我不怪你做了什麼」
「不怪我?你要是不怪我,現在還跟我提離婚?」孫蔓大聲道。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身邊,按住她的肩,按著她坐了下去,給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接著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我不怪你,事到如今,我怪的人,只有我自己。」霍漱清幽幽地說,孫蔓抬頭看著他。
「劉書雅,你知道嗎?」霍漱清道,孫蔓不語。
「當年,我在大學里和她戀愛,後來,我們分開了,分開以後,我已經對愛情完全沒有了渴望。哪怕是後來遇上你,我也沒有想過自己還會不會再愛上另一個女人。」他頓了片刻,道,「對不起,我當初草率向你求婚,如果我們兩個人當初能夠再」
孫蔓苦笑了,搖搖頭,道:「你以為我們當初怎麼做,才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嘆了口氣你,孫蔓道,「是我當初太執著,我以為我會讓你忘了劉書雅,會讓你愛上我,可是過了這麼多年,我才知道當初是我太傻,太自信。你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
霍漱清不語。
孫蔓看著他,道:「霍漱清,我們剛結婚那幾年,你幸福嗎?你說你這一年想了很多,其實,我也一直在想,我們的這段婚姻,到底什麼時候是讓彼此感到幸福的?想來想去,恐怕只有第二年到第四年吧!你呢?你幸福嗎?」
兩人都沉默不言。
「現在說這些,好像沒什麼用了吧!一個男人如若變了心,什麼都無法更改。我很清楚這一點,我也不想將自己置於可悲的境地,做怨婦能有什麼好結果?只不過是賺取別人的幾滴同情眼淚而已。」聽到孫蔓說這話,霍漱清很意外。
「我想問你一句,你今晚跟我提離婚的事,就不怕我再去找覃書記嗎?或者,你就不怕離婚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嗎?還是說,你以為你現在的地位已經足夠穩定?」孫蔓突然語氣鎮靜,道。
霍漱清絲毫不意外她這番話,道:「你想鬧,我奉陪!這一年,我也想清楚了,繼續這樣等待,等待你想清楚是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至於你說的麻煩,我想,等我們離婚的時候你可以看看我會不會有麻煩。」
「怎麼,又想辭官不做?」孫蔓環抱雙臂,挑釁地看著霍漱清。
辭官不做,這是霍漱清那一晚對一家人說出的話,而正是他這樣的話,讓父親氣急攻心離開了人世。孫蔓此時重提這句話,只不過是想提醒他那件事,霍漱清很清楚。
「你覺得做官對我是最重要的嗎?」他反問道。
「難道不是嗎?」孫蔓道,「如果不是為了你的仕途,你第一次就不會那麼溫和地提離婚,你只不過是害怕影響不好而已,對不對?」
「的確,那個時候,我的確是那麼想的,可是,經過了這一年,已經不再是那樣了。這一年,我知道什麼東西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而我,輕易地失去了這些,等到現在想要重新擁有那些,卻」卻沒有機會了,他沒有說出來。
孫蔓看著他,眼前的霍漱清,那麼的陌生,卻又那麼熟悉,好像初識之時就見過他這樣的神情。那個時候,他是在感嘆什麼,而現在,又是什麼讓他惋惜?不過,不管是什麼答案,孫蔓都知道,讓他心裡濕潤的原因,都不是她!
還有誰比她更悲哀?和一個男人做了十五年夫妻,卻從沒走進他的心裡。
「孫蔓,我們都放手吧!不為別人怎麼樣,只為了自己。我明年就四十了,你也差不多了,我們一大半的生命已經不屬於我們了,剩下還有沒有四十年,我們都不知道。又何必這樣互相折磨,又自我折磨?」霍漱清勸道。
「自我折磨?」孫蔓苦笑了,道,「是你在自虐吧!你覺得爸爸的去世是你造成的,你覺得你沒能留住蘇凡,你自責,你過不了心裡那一道坎,所以,才自虐讓自己得到解脫,讓自己不再被怨恨,是不是?」
「自虐啊,」霍漱清嘆口氣,「好像是自虐吧,我從沒想過我會有自虐的行為。可是,好像這樣的自虐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失去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做錯的事,也不會有機會再修改。」
孫蔓看著他,一言不發。
似乎,這是兩人結婚十五年以來,最貼近彼此心靈的一次交談。
這段婚姻,交織了太多的東西,卻唯獨沒有愛情。而這麼多的東西,到了現在,根本無力再維繫這段婚姻。
「霍漱清,你說,如果我們有個孩子,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孫蔓仰起臉,問。
「你會因為孩子而堅守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嗎?」霍漱清反問。
孫蔓苦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果然,一切都是有因果存在的!」
頓了片刻,孫蔓才說:「霍漱清,既然我們今晚都這麼坦白,不如跟我坦白一下,你和蘇凡有孩子嗎?她為你懷過孩子嗎?」
「現在說這些」霍漱清道。
「有時候,我只要一想別的女人能給你生孩子,心裡就不過,現在想想,或許我們沒1;150850295305065孩子才是最好的。」孫蔓嘆道。
「離婚以後,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可以繼續找我」他換了話題,不願繼續在回霍過去的事情上糾結。
「那我是不是要謝謝你這樣大度呢?」孫蔓道,笑了下,她說,「不過,我不會同意,霍漱清,我還是不同意!」
霍漱清深深呼出一口氣,道:「你又何必非要把自己逼到絕境?」
「我很感謝你為我著想,可是,我不會這樣認輸,霍漱清!不戰而退,不是我孫蔓!」
「你要和我戰,還是和你自己戰?」霍漱清問。
孫蔓苦笑了,不說話。
「既然你我都清楚我們這些年做了些什麼,就更應該看清楚未來。你說你不想做怨婦,可你現在的行為不是怨婦是什麼呢?我錯了,孫蔓,我想要彌補。我沒辦法讓我爸活過來,沒辦法讓蘇凡回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結束你我的痛苦,難道你不願意?」霍漱清勸說道。
「痛苦?和你離婚,然後看著你天南地北尋找蘇凡,和她重修舊好?讓我孫蔓徹底淪為一個笑柄?霍漱清,這就是你所謂的結束痛苦?」孫蔓道。
「我要說的,今晚都說完了。今後,我也不會再因為這件事找你。孫蔓,夫妻這麼多年,我也不會對你做什麼陰險的事,你大可以放心。可是,離婚的事,我不會放棄。既然我們不能安安靜靜地離婚,那就找律師溝通吧!你也不用再提醒我,我會因此失去什麼,我說過了,我失去的東西已經無法追回,現在擁有的這一切,得到或者失去,於我而言已經沒那麼重要!話,我就說這麼多,你是個聰明人,你一直都很聰明,我相信你會想明白!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和蘇凡從來都沒有關係!」霍漱清說完,起身離開小樓。
孫蔓捂住臉,無力地坐著。
夜色下,霍漱清開車返回信林花苑的家,不知道是因為在墓地里和父親說了自己心裡的話,還是什麼緣故,他的心,覺得平靜了許多。或許,很多事,跳出來了,就會看的更清楚,也會更洒脫吧!
是啊,最重要的已經失去了,他還有什麼害怕的呢?
孫蔓看著眼前的離婚協議,心裡卻滋味難辨。
假期過後,蘇凡獨自搬回了自己原來的住處,開始了自己和女兒的艱辛生活。而這一切,沒有人知道。
覃逸秋得知蘇凡搬走,也沒說什麼。畢竟那是蘇凡自己的事,她能做的已經都做了。一場意外引發的故事,似乎在這裡劃上了句號。
然而,大家都以為的句號,其實只是一個逗號而已,新的一段生活,在交織著蘇凡的艱辛和夢想的時候,開始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