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卷十六 神兵辨分明
莫長行將東西收好，將最大的恨意埋在了心底，他知道自己的計劃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在把一切調查清楚之前，生活仍要繼續。
一眾人回到封曉住處時，已近黃昏。
坐在勉強從雜物堆中清理出來的桌子前，長行摸了摸著莫點渾圓的肚子。
“你這究竟是吃了多少啊？”
“自從你上去之後，一直吃到了咱們離開。”
封曉無奈的道。
“沒想到你竟然和那個長舟票號的汪三金是舊識啊，他在無夕城可是惡名昭著哦。”
封曉提醒道。
“哦？有這等事？”
“與我倒是沒有什麽交集，不過是故友的舊識，從他那裏打探些消息罷了。不過這惡名又是從何處而來？”
莫長行詫異道。
“汪伯伯一定是好人！”
莫點插嘴道。
“他給了點點這麽多好吃的，一定是好人！”
莫長行刮了一下莫點的鼻子：
“一些點心就把你給收買了？”
“才不是呢，點點在樓下感受到了主人的神思，主人認定的人一定不會是壞人的！”
莫長行輕輕的捏了捏莫點的臉。
“我聽汪三金仗著和史太公的交情，在無夕城獸潮之後就放起了高利貸，債主們無力償還，他就強行霸占他們的產業，史太公又明裏暗裏的保護著長舟票號，激起了不少的民怨。”
莫長行笑了笑：
“曉姐姐知道為什麽汪三金如此遭人嫉恨，長舟票號的生意卻還是絡繹不絕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
封曉答道。
“因為商人的信譽。正是因為這個，百姓們才會把自己的積蓄放在長舟票號。”
“據我了解，長舟票號的現在的利息隻有正常的一半，高利貸一根本是無中生有。”
“其次，無論何時，汪掌櫃都是堅持著買賣雙方簽訂的合同辦事。款子是自願借的，還不上自然就要用實物抵押，雙方早已談明，買賣公平，何來強占一呢？”
“無夕城戰事持續十年之久，巨大的財力消耗光靠國都補貼是遠遠不夠的，現在城裏的上來的大商戶不過幾家，他們才是維持現狀最重要的支柱，城主怎麽會不管呢。”
“百姓生活困苦，民怨自然需要突破口，昧著良心發戰爭財的醜惡商人，多好的替罪羔羊啊！”
封曉一時間啞口無言。
莫長行自覺有些失言，打了個哈哈，岔開了話題。隨後又將從汪三金那裏得來的消息告訴了二人。
眾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修真向來很少幹預平民生活，為什麽會和一家酒樓過意不去？”
“酉公子你下一步又作何打算？”
封曉關切的問到。
“我要混進百花，調查清楚。”
莫長行的回答無比的堅毅。
“咕。。。”
莫長行的肚子叫了起來，引來了封曉和莫點一陣歡笑。
已近餐點，她二人自是在票號裏吃了不少茶點，自己卻是喝了一下午的茶水。
“好啦好啦，我去買些吃的。平日裏就我一人，從來也不在這裏開火，你倆稍等片刻哈。”
封曉罷，出了屋子。
莫長行向後一仰躺倒在毯子上，激起了一陣灰塵，二人咳嗽不止。望著周遭狼藉，隻覺得這裏是剛剛讓強盜給洗劫了一般。
“這還是姑娘家的房間嗎？”
莫長行擼起了衣袖，搖了搖頭。
封曉的心情極好，提著買好的飯菜，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究竟有多久沒和其他人一起生活了。。。”
時間長到連自己都忘了。
推開了自家大門，眼前的一切讓她有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進錯了屋子。幹淨的地麵，整潔的灶台，晾曬的衣裳，地麵處還多了兩個鋪蓋。莫點趴在莫長行的肩頭，而他似乎還在盆中搓洗著什麽。
“等等。。。他就這麽一身行頭，難道。。。”
封曉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箭步衝了上去。
果然，晾曬的全是自己的衣物，一盆貼身的內衣，還正在長行的手裏翻飛。
“點點啊，我告訴你，個人衛生是什麽時候都不能忘記滴！尤其是這個女孩子，特別要注意，你可千萬不要學這個曉姐姐，邋遢的和。。。”
不等完，長行隻覺得頸後一涼，剛一回頭，一個火辣的巴掌就招呼了上來。
“你這個變態！！！”
封曉滿臉羞紅，眼淚汪汪。
“啊。。。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曉姐姐嗎？”
“我這是老毛病犯了，修真前營生的習慣，見不得亂和髒。。。”
莫長行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話，手裏還攥著封曉的內衣。
一頓暴打後，封曉抱著洗衣盆走向了後屋。
“主人為什麽不閃躲，也不讓我出手製止呢？”
點點揉了揉長行的臉頰：
“鞭笞也是一種獎勵哦！這是所謂大人的世界啊。。。”
長行想要一些疼痛的刺激，提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次日，神兵盟前，莫長行換了身遊俠裝扮：皂黑登雲靴紅繩緊縛，素白英雄氅金線繡花，內披軟蝟甲，外掛鐵梨槍，腰紮赤巾，發束銀冠，映襯的這俊俏容顏一派不羈瀟灑。
“你真打算在半年後的獵元會上拔得頭籌混入百花？有門派的弟子還可以拜入其他門派，真是沒有見過這麽隨便的老師。。。”
封曉問到。
“即墨樓不過是我一時興起胡亂蒙騙對方的，哪有這樣的門派啊。”
莫長行回答的極為幹脆。
封曉無語。
“好吧，即是這樣你就隨著我一起進來吧，我會幫你打點入盟的手續。”
“有勞曉姐姐了！”
麵前的男人功法神奇，實力深不可測，卻又仿佛對修真的常識一無所知。封曉雖然對莫長行充滿了疑問，可是對方不主提起，也就沒有追問，包括自己，誰還能沒有幾個想要保守的秘密呢。
莫長行雖然對神兵盟早有耳聞，可之前忙於生意，一直也無緣接觸，想不到此時卻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眼前是棟宏偉的建築，推開鐵門，喧囂之聲如海浪一般席卷而來。
寬闊的大廳裏，人頭攢動，各式各樣的裝扮，南海北的口音，和無夕城裏現在的蕭瑟形成了鮮明對比。神兵盟大字匾額高掛穹頂，一塊冰種白玉屏懸在當中，各式的信息在上麵來回滾動。地麵上卻是被分割出無數的方塊，擠滿了矮的門店，看著也就能容納兩三人而已。角落處還有不少之前在無相生那裏見過的法陣，光芒吞吐間，來來回回的人影消失不見。
“近十年來才變成這樣的。”
“獸潮之後，來這裏碰運氣和冒險的散修大大增加，也因為修真名門常常聚集無夕，這裏會出現一些別處沒有的珍貴仙術和法器，此處已經是鄰近幾國神兵盟中規模比較大的一座了。”
封曉給莫長行解釋道。
“你先這裏等等，我去把上次狩獵的妖元了了，雖然不知道還能值多少。”
封曉歎了口氣，走遠了。
莫長行一人在各櫃台前遊覽：
“懸賞、拍賣、礦材、法器。。。真是花樣眾多啊。”
突然間，一家圍滿了人的店鋪喜迎了長行的注意。
“你聽了嗎？萬寶閣這次展出了一批靈麵，聽還出了一塊人階的！”
一個瘦的男人道。
“真的嗎？咱要是也能弄到一塊就好了，雖然隻有片刻，但這輩子能體會到高境是種什麽滋味，也他媽值了！”
旁邊的黑漢感慨。
“別做夢了，那玩意的價格可不是咱們能消受的起的。聽是作為東道主的百花，特意囑托萬寶閣定製的彩頭，獎給今年獵元會的新秀們。”
“哎。。。真是一步差，步步差，老子當年要是也能混進個名門正宗，今日裏也不會。。。”
聽著旁人的言語談論，長行越發的對這靈麵起了興趣，向著這家叫萬寶閣的店又靠近了幾步，想要看看寶物模樣。
忽然間，身後一陣騷動擁擠，長行被後人猛推了一把，一個踉蹌栽進了店裏。
本來狹的門店，一改模樣，內部空間極為寬敞，人員眾多，和店外大廳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貨品陳列整齊，花樣繁多，甚至還依著門類上下分了幾層閣樓。
長行回頭看了看門外，來往散修正常穿梭，大家似乎習以為常：
“修真的世界果然神奇，認知的層次往往會是最大的障礙啊。”
長行感歎。
最中央處的水晶櫃前，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不用，相必是那靈麵。
長行擠了進去，靈麵呈現在了眼前。
整整八枚麵具，安靜的躺在櫃中，錦緞為底，白玉為架，足可以看出店主對它們的重視。麵具裝飾圖案各異，有的濃墨重彩張牙舞爪，有的寥寥幾筆簡單大氣。
“這些怎麽會和無老頭的。。。？”
長行心下不解。
再看底端處掛著的價牌時，吃了一驚。
“五千兩靈玉。。。”
長行咽了口唾沫。
人群擁擠嘈雜，長行無意間踩到了身後一人的鞋子。
“抱歉！在下無意冒犯。”
長行向後賠禮。
“你個窮酸的子在這裏湊什麽熱鬧，這些不是你能染指的寶貝，快些滾出去。若是掃了爺爺的興致，叫你後悔終生！”
罷，長興就感覺一隻手猛拉自己的後衣領。
長行先是猛然按住了胸前，隨後使了個懷中攬月，借著巧勁，硬是在人群之中掙開了拉扯。
回頭看時，一個身形消瘦的蒙麵男子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相似的是，他也背著一隻長槍，隻是神兵盟內不讓外露兵器，用厚厚的油布包裹著。
“即是店裏明碼標價的商品，入店的客人自然是人人都可觀瞧，買或不買皆憑人願，您不是店主，又有什麽權力讓我離開呢？”
長行回到。
“好個出言不遜的鬼，我就憑身後的這個讓你滾蛋！”
男子拉下了臉上的麵紗。
“金槍客。。。”
“這個鬼麻煩大了。。。”
圍觀的人群都想後退去，議論紛紛。
莫長行無意惹事生非，可無奈總是碰上這些隻用拳頭話的人。
被稱為金槍客的男人剛想動手，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
“店內狹，請兩位出去爭鬥吧！”
言畢，二人就被傳到了神兵盟的大廳之內。
散修之中魚龍混雜，冒險家，亡命徒，都是一些不願遵守世俗禮法的超脫之人，普通的道理很難和他們理清，暴力往往是最有效的溝通。
廳內眾人見有熱鬧可瞧，紛紛駐足圍觀。
“我今就好好教教你怎麽和長輩話。。。”
金槍客來開了架勢，長行隻得應戰。。
“你跑到哪裏去了，尋你這半！”
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