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卷其七 小樓無日月
單眼前這尊大貓通體潔白,唯有這麵上五官釉色玄青,嘴唇緊閉,鼻孔微張,六根鋼須左右分列紮在兩旁,一對眸子攝人心魄,想必也是絕品的貓眼石打磨而成,才會這樣活靈活現,兩隻貓耳稍稍前傾輪廓分明,似是在向下傾聽什麽聲響一般,兩耳居中,便是這位坐擁金山銀海自稱“無相生”的古怪修真老人。
再看無相生通體罩著一襲紫金長袍,做工可謂極盡精巧奢華:
衣料呈色啞光,色彩絢爛仿佛旭日東升,掐銀邊,走金線,福壽扣扣鈕黑色珍珠環環相接,背麵七色彩羽暗紋繡一隻探爪環首雲裏團龍,見首不見尾威風赫赫,袍尾垂地,鑲嵌無數墨色碎玉,走動一步琳琅作響。手足皆隱於衣內,再上首觀瞧,銀發緊盤,上束赤尾飄帶紫金冠,中嵌五色琉璃珠,橫叉一支翠色玉簪,無相生皮膚白皙緊致,若不是之前的聲音和項下一縷銀色長髯,沒有人會認為這是一個老人。
最奇特的當屬臉上帶的貓臉麵具,和坐下的白瓷大貓麵龐一模一樣。
“子,如你所願了,眼前一切但凡你可搬動拿走的隻管拿去,這裏的寶物件件獨一無二價值連城,用作交換你腦海中的藏書,想來也值了吧!”
不待其言畢,莫長行插嘴道:
“無老前輩果真是氣吞山河,品味不凡啊,硬是用這些個稀世珍寶真金白銀堆一片自然地。無奈晚輩是件件喜歡,個個稀罕,挑了這件便是冷落了那件,個人之力最多就是拿得動眼前這些,可惜可歎!”
“不要囉嗦了,快點決定帶走哪些!”無相生嗬斥道
“所以晚輩哪件都不要!”莫長行答道
“你!!!”無相生剛要發作,莫長行又言:
“無老前輩不要動氣,並不是晚輩戲耍您,方才不是了嗎,看到了您老的全部誠意,晚輩自會獻上所學藏書,奇珍異寶晚輩已是大開眼見,不是還沒有領教您的功法典籍嘛!更何況這寂寞高樓從外觀瞧直上雲霄,想必不止這一層大有玄機吧!要知道似我等這樣欲念難填的凡人,老前輩還一再隱藏,也怪不得晚輩這樣難做取舍了!”
無相生竟被這一席話給的語塞,沉默半晌後再次敲擊了大貓的額頭,隻聽得一聲悶響,瓷貓的尾巴一個擺動,落在地上時激起一片銀沙漣漪,長行麵前浮現一個畫著奇怪符號的光圈。
“自己上去挑吧!!”無相生憤憤道
“勞煩您老開路,不定我這個三脈渾濁的凡人到了上邊還是更喜歡您這裏的錢呢!”長行的這句話回蕩在金山銀海中,身子卻是消失在了光圈之中。
再開眼時,眼前一片火光飛舞,一個山般大的熔爐擺在麵前,靠近一步熱浪灼人。
不像一層空間那般無邊無際,雖也十分寬敞,四壁都可目視,遠觀卻仿佛鑲嵌了無數珠寶,在火光的映襯下閃爍華光。長行走進觀瞧,驚愕之感仿佛一支流矢,擊穿心髒:
五麵牆壁高不見頂,細分出了無數的品格,納滿兵器,或盛或架,或掛或懸,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鏜、棍、槊、棒、鞭、鐧、錘、抓、拐子、流星一樣不缺,帶尖兒的、帶刺兒的、帶棱兒的、帶刃兒的、帶繩兒的、帶鏈兒的應有盡有,總體數量難以考據,做工考究,寒芒逼人。壁上最左側都是一碼的青銅鑄篆體大字:
“、地、神、人、鬼。。。”長行一一細數道
每高過一級,品格裏的光芒就愈發閃爍,明暗之間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律動和呼吸,來到地級和級前時,品格裏卻空空如也不見神兵。
莫長行剛想伸出手去探查是否真的空無一物時,一個渾厚的中年男子嗓音從熔爐上傳來:
“想要早些轉世投胎的就盡管伸手吧。”
長行被這一席話驚得觸電一般的縮回了雙手,抬頭望向了熔爐頂處:
一個镔鐵塔般的黑臉漢子盤腿而坐,寸頭短發,鋼髯暴起,一副似王似金剛模樣的麵具罩在臉上,上身赤裸,肌肉虯結,爬滿了各式各樣的傷疤;腰紮素色遊龍帶,下穿大紅綢褲,外披青銅片甲戰裙,足下一雙虎頭戰靴,雙手下按膝頭,俯視著下方不知所措的莫長行。
“、地兩品非人力可以造就,自其誕生之日起便是世間一道法則,不過是慧眼之人將其以外物形象暫時固定而已,所化可為萬物,也隻會在其認定的主人麵前才會現身。若是不自量力之人妄圖染指秘能,隻會被器物反噬心智魂飛魄散。”黑臉漢子的聲音回蕩開來
長行戀戀不舍的在地兩閣前徘徊良久,隻能無奈走開,向著這位身高數丈的巨人施禮道:
“晚輩無夕城醉月樓掌櫃莫長行,前輩孤身坐在爐口修行不懼烈焰火光,晚輩肉體凡胎可就承受不起了,可否請您移步下座賜教一二。”
黑臉漢子一言不發,用手一拍爐子,數十支正在熔煉的短劍從中飛出,紮在了長行麵前,光圈再次出現,微合雙目,不再理睬爐下之人。
長行會意,抱拳施禮向前邁步,前往了上一層。
光芒散去,一陣清幽的藥草香味襲來,幾片巨大的園圃呈現在眼前,長滿了各式各樣的奇特植物,中央一間質樸的草廬吸引了長行的目光。
輕叩門戶,無人應答,邁步而入後裏麵卻又是一片無垠空間,長行卻是漸漸習慣了這樣的詭異。又是一鼎巨大的爐子,造型古樸,顏色黝黑,不知多少年月,煉器變成了煉藥,溫度卻是一樣的灼人。
一位臉帶青衣麵像的女子正在配置藥劑,碾子、藥秤、十幾份散開的粉末,女子手執爐扇輕輕揮舞,身後藥匣裏就不斷飛出各式的原料,或粉碎、或煎煮、去跟去葉有條不紊。
再看壁櫥,熟悉的五類分閣:、地、神、人、鬼,以及依舊空空蕩蕩的地兩欄。
莫長行剛想開口,女子卻是一揮爐扇,整個人就被一陣疾風卷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一片空地,差點昏厥,攏了攏神思後發現已經又在另一層空間。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長行隻是不斷的向上攀行:。
甲胄、礦石、木材、香料乃至傀儡機關無所不包,每層都有一個臉帶麵具的守門人,有的口如珠炮話語不絕,有的卻像是個啞巴,惜字如金,有人視長行如無物任其瀏覽,有的卻是連門都沒讓長行打開,一巴掌就把他打向了別處。
“看來是到了頂層了。”那個璀璨無比的水晶球此時正在長行項上,躍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