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永安宮1

  同碧荷徐妍還有張嬤嬤依依惜別後,青檀帶著小包袱搬進了永安宮。

  皇後主動要了個小宮女這件事沒多久就在宮裡傳的人盡皆知,大家路過青檀總會自以為隱蔽的看她幾眼,搞的她渾身不自在。

  甚至連皇帝都知道了這件事,專門轉來永安宮打趣皇后,「聽說你收了個小丫頭?」

  皇后無奈的笑,「怎麼連陛下都知道了?」

  皇帝不甚嚴肅的咳咳一下,「好奇,好奇罷了。」

  正巧青檀替玉德來送茶,一進門老老實實的磕了個頭,剛抬起頭來,皇帝看到她的眉眼就有一瞬間的失神。

  皇后自然注意到了,青檀放下茶后乖巧的退了出去。

  皇帝卻愣了好一會兒,「這眉眼。」

  皇后笑了一下,「像吧?」

  皇帝點了下頭,悵然若失。

  皇后又說,「剛六歲,過了年就七歲了,和柔柔一般大。」

  皇帝想起他和皇后那個乖巧可愛卻早夭的女兒,嘆了口氣。

  皇后說,「別想了,讓她來也是陪著小七當個玩伴,小孩子同小孩子一起玩才好。」

  皇帝問道,「小七呢?」

  皇后看了眼天色,「這時候約摸在睡午覺,他人小覺多,愛睡的很,個子也長的飛快,年前他剛搬進來時候做的衣裳已經小了,又得吩咐尚衣監重新做幾套。」

  皇帝擺了擺手,「讓他長去。」

  說著又想起來,「對了,我今天上朝的時候給小七物色好了太傅,一個文先生一個武師父。」

  皇后愣了一下,「我正想著同陛下商量這件事呢。」

  皇帝笑了一下,「我與梓潼心有靈犀。」

  皇后微微臉紅,瞪他一眼。

  同皇后一起坐了一會兒,皇帝就回內廷去接見大臣了,皇后披起大氅,扶著玉榮往外走去。

  年後天氣漸漸回暖了,這兩天總是晴天,院子里的樹和花慢慢也恢復了生機,看的人心裡高興。

  皇后剛走出門就看到青檀蹲在角落裡,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玉德從灶房拐出來,好奇的走過去,「在幹什麼?」

  青檀叫她嚇一跳,挪開身子讓她看,「喏,這的磚縫裡長了一株桃樹。」

  玉德也蹲下來看,兩塊青磚縫裡夾著一顆桃核,發出了綠色的苗苗,正舒展著長出枝丫來。

  「哇!」玉德還是第一次瞧見這種情況,驚奇的贊出聲來。

  皇后已經走到她倆身後,聽到這一幕,「既然長出來了,不如把它栽到院子里,等長大了,還能摘個桃子吃。」

  青檀興緻勃勃的拿起小鏟子來,臉色卻越挖越奇怪。

  「怎麼了?」玉德一直守在旁邊看,看到青檀表情奇怪,不由得問道。

  「這個磚……它是鬆動的……」青檀腦子裡一瞬間閃過許多陰謀詭計,不怪她,實在上學的時候看了太多宮斗劇,此刻忍不住的開始胡思亂想。

  「鬆動?」玉榮也意識到什麼,她拿了一個鏟子過來和青檀一起挖。

  土質鬆軟,青磚鬆動,有翻動的痕迹,玉榮和青檀對視一眼,往下越挖越深。

  不多時,挖到一個半舊的木盒子。

  玉榮拿到屋裡去,玉德攙扶著皇后,青檀也被喊了進去。

  打開盒子是一把白紙包住的根塊類植物,形似人蔘卻長滿了瘤狀疙瘩,看的人頭皮發麻。

  福海叫來了御醫,御醫仔細辨認了半天,終於確認是一種生長在南方密林深處的草藥,叫做瘤參。

  處理后可入葯,但未處理過的瘤參有劇毒。

  不需要服用也能沾染到。

  皇后看著那毒物許久,冷笑一聲。

  玉榮冷靜的問御醫,「這中毒后可有什麼癥狀?中毒后又該怎麼解?」

  御醫捋了捋鬍子,「此葯多用在苗疆蠱葯中,我中原對此知之甚少。不過微臣有幸曾見識過此葯,中毒后無明顯癥狀,要驗是否中毒很簡單,只需取一些根須晾曬磨粉,兌入烈酒後大火煮開,將指尖血滴入其中,若是變成了藍色即為中毒。」

  玉榮看了一眼皇后,「那就麻煩孫御醫了。」

  孫御醫不甚在意,「無事,待我準備好藥酒,就差我那徒兒送來。」

  說著就帶著一同前來的小葯童告辭了。

  玉德得了命令,和福海一起去查驗此事真相,青檀守在門口聽著皇后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心裡十分不平靜。

  衛啟星頭髮亂糟糟的從偏殿跑出來,揉著眼往這邊走,「青檀!」

  青檀連忙走上前,「小殿下醒了?」

  衛啟星乖乖跟著青檀往回走,「嬤嬤和姑姑怎麼都不在?」

  青檀讓他坐在鏡子前幫他梳理頭髮,「嬤嬤去給你準備吃食了,你睡前不是說想吃赤豆小元宵?」

  衛啟星哇了一聲,瞬間瞌睡蟲就跑了。

  青檀忍俊不禁,在衛啟星的催促中梳好了頭髮,又看到他褶皺不平的衣領,於是又仔細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滿意的帶著衛啟星去了正殿。

  路上遇到嬤嬤,嬤嬤端著熱乎乎香甜甜的赤豆元宵,衛啟星快走兩步,拉著嬤嬤的裙擺就往屋裡走。

  嬤嬤一邊更小心的端著碗,一面哎喲哎喲叫著,衛啟星剛進了門就聽見皇后壓抑的咳嗽聲,一下子忘記了赤豆元宵,有些焦急的跑到皇後身邊。

  「母妃母妃!」小個子剛剛才能夠到軟塌,兩個肉乎乎的小胳膊架在邊邊上扒著,圓鼓鼓的小臉蛋寫滿了擔心和著急。

  皇后心裡熨帖的很,雙手使力把他抱在自己腿上,「喲,這是哪裡的小公子睡醒了?」

  衛啟星依偎在皇后懷裡不說話。

  皇后摸摸他的頭頂,叫嬤嬤把元宵端過來,「來。」

  皇后舀起一個元宵,輕輕涼了一下,送到衛啟星嘴邊,衛啟星乖乖的吃下去,甜糯糯的,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皇后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衛啟星忍不住小聲感嘆,「好甜哦!」

  皇后忍不住笑他,「小饞鬼。」

  說著又想起來什麼,「小七過了年就四歲了,你父皇為你找了文武師父給你正式開蒙,你要乖乖的,聽師父的話,好好讀書好好練武,聽到沒有?」

  衛啟星點頭,「聽到啦!」

  「我會好好念書,也會好好學武功的,」他掰著手指頭數,「可是母妃說念書很累的,我可不可以多吃一點糕餅?」

  皇后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裡的母妃是說的嘉元,無奈一笑,確實是那丫頭會說的話,她向來愛武,每次念書都像要了她半條命一樣。

  這般想著又看向懷裡的娃娃,不禁念著,你可不要像你娘親一樣,天天逃了文師父的課就往演武場跑。

  衛啟星懵懵懂懂的看向她,她又嘆了口氣,算啦,還是個小娃娃。

  皇后把青檀要過來也確實是為了陪伴衛啟星,她每天跟著玉榮超額完成任務后,皇后就不會再讓她做什麼其他的事情,多半是等著衛啟星睡醒,給他整理一下儀容儀錶,然後陪他吃吃糕喝喝茶,再陪著他在小園子里玩一會兒。

  僅此而已。

  青檀覺得自己很像一個高級保姆貼身秘書。

  傍晚時候兩個娃娃坐在小池塘邊的青石上,一個托著腮一個揣著手。

  「青檀,你會陪我去御書院嗎?」衛啟星問她。

  青檀想了一下搖搖頭,「我只是七殿下的貼身宮女,等殿下再大一點,皇上就會給您選陪讀公子了。」

  衛啟星撅著嘴不高興。

  青檀安慰他,「我每天帶著糕點來御書院接您回宮好不好?」

  衛啟星眼睛一亮。

  青檀知道他答應了,也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這樣的日子很美好,又安靜又平和,青檀很喜歡。

  周承端著葯托走進來,他是孫御醫的徒弟,這次來是來送驗毒藥酒的。

  衛啟星還不知道這件事,眼看著周承就要進屋去,青檀連忙帶著衛啟星回屋去。

  「那是何人?」衛啟星不解的問道。

  青檀隨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她想到小廚房的灶上一般都熱著糕餅,可是皇后不許衛啟星多吃,因為他每次都沒個節制,有一次還把自己撐吐了。

  「我偷偷告訴您,灶上今天做了糯米酥油卷,您想不想吃?」

  衛啟星是個禁不住誘惑的小吃貨,聞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青檀眼尖瞥見周承從屋裡出來還往這邊看了看,像是在找什麼,急忙穩住衛啟星讓他背對著門口,「我去給您偷偷拿一點嘗嘗味,您可不許露餡了。」

  衛啟星忙不迭的點頭,青檀不放心的警告他,「你上次就說漏了!害得玉榮姑姑說了我好幾天!這次要是又被發現了,我就再也不給你偷糕餅了。」

  衛啟星急了,「不會的不會的,不會說漏的!」

  青檀努努嘴,「那你坐在這等我哦,我很快回來。」

  衛啟星點頭如搗蒜,乖乖的坐到床上去了。

  青檀先是偷偷摸摸的繞道小廚房,剛把一塊糯米酥油卷包好放在懷裡,一回頭就撞見玉德,嚇得她差點沒跪下。

  但仔細一看,玉德抹著眼淚眼眶發紅的進來,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

  不由得松下一口氣后又有些不放心。

  青檀小聲喊她,「玉德姑姑?」

  玉德這才注意到青檀,急忙掛起微笑,「怎麼了?」

  青檀咬著嘴唇沒說話。

  玉德腳步匆匆的拿著一些藥材開始熬制補藥,青檀分明看到她眼角有淚流下。

  想了一下,青檀走過去把手絹遞給她。

  玉德接過來低著頭胡亂擦了兩下,還是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我家娘娘怎麼這麼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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