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元德智取成虎躍 元豐潰敗走紅葉
虎躍關前,寒風裹著腥臭的氣息在無情的收割著戰士的生命,殘破的關牆訴著戰爭的慘烈,貪婪的禿鷲成群結隊的將兩個大國碰撞後產生的灰燼啃食殆盡,留下的是堆積成山的白骨和被鮮血浸透的青石台階。青雲國除關防主將臧海峰之外的將領在征西大軍如狂風暴雨的流箭與飛石中重傷的重傷、陣亡的陣亡。兩萬六千人的守軍被打的隻剩下三千人,而這三千人的生命也在這血與火的洗禮中不斷地凋零。
當鮮血如雨點般的濺在臧海峰的盔甲上、臉上時,這位年過六十的將軍已經忘記了長子臧千裏戰死神亭嶺的仇恨,忘記了國與國之間的區別,甚至質疑,為什麽會有戰爭。腦海裏想到的是又有兩萬個家庭因為戰爭而支離破碎,老失其子,幼失其父,弟失其兄,婦失其夫。但是為將者死於國,要對國王忠誠,可每個士兵是否都是這麽想的,他不知道,現在的他隻知道一員將領應忠誠為國,國王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這條信念從他初入行伍一直支撐著他當上統兵將軍。
手中的彎刀盡管很沉,但他還是舉起了這把刀,露出猙獰的表情激勵著,或者是催促著手下的將士們擋住這一次次撲來的兵潮。
“一定要守住,這是我們青雲國的國土,我們好不容易奪過來,絕對不能拱手讓人。”臧海峰不停的嘶喊著。
“臧老將軍,不要繼續抵抗了,這藩原本是我大熙國之地,何必累及無數生靈,行此不義之舉,去成全狂人的功績。”關下五十丈遠的華正傑朝關上喊道。
“累及無數生靈”、“不義之舉”這十個字回響在臧海峰耳邊久久不能散去。他想過退卻,甚至想過戰士臨死前是否會覺得戰死在他鄉是一種榮耀。
“兩軍對壘,首陣最重。”赫連虎深沉的聲音如同墳墓中爬出的僵屍一樣,讓臧海峰顫抖起來,就算信仰不重要了,可家人卻被赫連虎“邀請”到藩原城,在這猶豫之間,頸項處感到一陣冰冷,不知什麽時候,赫連玄烈騙開的關門,從後邊摸了上來。
臧千裏歎了一口氣,雖然無奈,卻如釋重負。舉起右手號令剩餘的士兵停止抵抗。
當陸元德步入虎躍關時,臧海峰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也知道了以一關之地阻擋征西大軍是多麽不現實的一件事情,但是他依然覺得自己堅持了一名軍人的品格,盡管在這個信念的背後隱藏著對無數個家庭的愧疚。他昂起頭來,瞥了陸元德一眼:“我的士兵大部分都已經陣亡了,請你送我一程,我也好追上他們,跟他們做個伴。”
“你走吧,帶著活下去的人,遠離戰場,把故去的同袍那份好好的活回來,要為生者而存,勿為死者殉葬。”
這一句話點醒了臧海峰,失去青壯勞動力的家庭日子會有多艱苦,他能想的到,“以後就為這些孤兒寡母而活吧。”旁人已經將臧海峰身上的繩索解開,關下的三千殘兵歪歪扭扭的列著隊。
“卸甲。”臧海峰發出了他以將軍身份的最後一個命令:“從今日起,你們不再是士兵,而是一個人,守護好自己的家庭,不要再為了別人而流血。”
“臧老,你們先在關後清風寨將息吧,不能被後續的戰火卷進去。”陸元德道。
隨後,陸元德安排華正傑將三萬餘禦林軍把守三關,自己帶著赫連玄烈、孟傑、獨孤昱和虎威營士兵來到了忘愁關。那日正是九月十七。
在藩原另一端的紅葉城,陸元豐也在摩拳擦掌,十八日要完成對別離關的首攻,他還是記得的。中軍帳內,幾個人爭論起來。
“我覺得還是應該待龍峰、吳英援軍到來之際再行叩關。”仲琛道。
“今日夜襲!馬上點兵!”元豐用將命回答了他。
“等一時機會更成熟!”仲琛攔住元豐繼續勸道。
“你就保證一後援軍一定能到嗎?軍令如山!”元豐一句話讓仲琛語塞。
“你們爭你們的,我是怎樣都行,聽元豐的,要打就打!”龍靖飛一邊一邊擦著錘子。
“那就點兵,早就想和赫連虎再打一場。”
夕陽西下,萬俱靜,元豐和龍靖飛隻帶著一萬赤虎精騎,人含枚、馬裹蹄的從白沙道一路悄悄行進至別離關下,竟發現別離關上隻有豎起的軍旗,連往來巡查的士兵都沒有。元豐竊喜,右手一揮,二十餘個鉤撓手沿關牆攀匐而上,大軍也在等待他們的信號,將關旗擲下,可上去之後卻始終不見消息。
一陣梆子響讓整個大軍始料不及,等待他們的是被從關牆擲下的同袍的屍體和如蝗般的箭雨。
“恭候多時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遠比這箭雨恐怖多了。雖然陸元豐並不聰明,他自己也是這麽評價自己的,但最基礎的直覺,作為生靈的第一直覺竟是要葬身於此。
“前軍變後軍殿後,後軍引導回撤。”龍靖飛還保留著一絲冷靜。可是這份冷靜並沒有多大價值。後路不知什麽時候被封堵了,青雲槍兵在白沙道歸路上如蘆葦蕩一般,萬千利刃密不透風,如果強要給這地獄般的景色加上一點詩意的話,那鮮血就如蘆葦下潺潺的流水一般,空中的月亮也被蒸騰的血氣熏得鮮紅。
陸元豐撥開箭雨,待軍士們撤到流箭影響的範圍之外,兩腿一夾,拔馬衝向槍陣,奮力欲殺出一條血路,搏殺之間,卻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身影。一銀黑甲將手持雙錘,左右捭闔,身上的白色虎威披風沾滿了鮮血,座下白馬更是鮮血淋漓。“仲琛怎麽來了?得為陸家留後,不能讓他歿在這。”元豐抖擻精神,拍馬直接衝了過去,奈何敵兵甚多,難以招架,無數的利刃如同藤蔓一般斬不斷,撥不開,他強忍著疼痛,突到近前,卻見一將衝上來,著重甲,跨黑馬,手中一柄鼇背斷金刀,門板一樣。一下將仲琛從馬上撞了下來。揮刀便砍。
“仲琛!”元豐情急,甩出鐵鐧,結結實實的砸向這個持刀武將,隻見這員武將使了個裹頭,將鐧隔了下來。
“赫連虎!衝我來!”元豐大吼道,盡管未見來將麵目,單用最慢的招式格擋撒手鐧,青雲國隻有赫連虎才能做到。這員武將沒有答話繼續揮刀便砍,旁邊一道白影斜刺過來,架下了刀。元豐舒了一口氣,龍靖飛趕來了,至少能抵擋一下,可即將到來的一幕讓元豐感到頭皮發麻。那員武將壓一壓刀,竟把龍靖飛的坐騎玉狻猊壓的跪在了地上。龍靖飛還沒反應過來,那武將勒一勒韁繩,黑馬將身子拔的繃直,然後一刀劈下,這力敵千鈞的一刀竟壓折了龍靖飛的手臂,震的他七竅流血。武將回轉馬頭,直接在龍靖飛身上踏下去。回手一刀,仲琛緊急間用雙錘一擋,竟直接將雙錘蕩飛,又一刀刺向仲琛腹,挑了起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赫連虎,你個王八蛋!”陸元豐紅了眼,不再格擋任何兵刃,隻顧殺到這員武將身邊,一身鱗甲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將火雲錘掄了起來,狠狠地砸向了這員武將,怎料這員武將輕描淡寫的拿刀一撇,再一回手,直接在陸元豐身上開了個口子,但陸元豐似乎沒有痛覺,一手揪住了這武將的勒甲絛,狠狠的用頭撞下去,二人雙雙落馬。“果真是滾刀肉,力敵四金剛這事看來我的士兵果然沒有謊!”武將站起來,摘下頭盔,果然是赫連虎那張魚肚白的臉,八字眉,闊鼻海口,金色卷發。
“我今就送你去見四金剛!”陸元豐怒不可遏,端起錘繼續和赫連虎纏鬥起來,周圍的士兵不敢近前,圍成一個擴約五丈的圈子。刀來錘去,錘去刀來,鏗鏘作響,火星迸發,來來回回鬥了三十來合,陸元豐披傷頗多,暗想:“這麽打下去不是辦法。”買了個破綻,引赫連虎一刀搠殺過來,一個轉身躲開,覷的赫連虎背心位置,將火雲錘卯足力氣送出,連人帶錘竟飛出十餘丈,打了個響哨,赤火撕雲獸直接衝了進來,元豐攜住龍靖飛和仲琛,直接衝出陣去。一路不斷收攏殘部,趕回了紅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