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0章 龍生九子（十七）
他的手穿過貓兒的身體，她落到了泥沙里，藏在河底的白色內丹出現了，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動飄進了她的嘴裡。
她的眼睛裡帶著驚恐和茫然，旋即，開始向上飄。
小黑蛇握緊拳頭，目光殷紅起來，那是犼的內丹，他絕不會認錯。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他跟著貓一起上了岸，看著她像是尾巴著火了一般，往回跑，靜靜地跟了過去，心裡卻並不平靜。
不知道是該感謝犼的內丹救了她一命，讓她將來和自己相遇，還是應該痛恨自己無法阻止這樣的結果。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小白貓在一個雨夜長出了第二條尾巴，她很驚慌，老奶奶卻很高興，緊接著沒多久，老奶奶就去世了，她成了一隻流浪貓。
小黑蛇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到處跑，她遇到了無所不知的鳥中百曉生山雀，得知原來還存在著能修鍊的異世界，那裡靈氣充足，可以讓她有更好的境遇。
她一路尋找，遇到了很多很多人，那些人追逐她，為了一己私慾傷害她，她的逃亡稱得上艱難，甚至是痛苦。
她遇到了一條善心的流浪狗，它拼盡全力救了她，讓她擁有了第三條尾巴，同時也失去了這個唯一的朋友。
「你下次投胎就投成我的狗狗好了，」她對著流浪狗的身體沉默了許久，也難過了許久，才說:「我要給你取一個我最最喜歡的名字。」
「你下輩子，一定能幸福快樂的活著，謝謝你。」
小黑蛇站在她身邊，看著她哭的像個傻瓜，嘴角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心裡有如針扎般難受，他握緊拳頭，看著頭頂陰鬱的天空，嘴角緊抿起來，眼睛森冷陰鷙，看不到一絲光亮。
葬了流浪狗之後，她變作五歲小女孩的模樣，在人類世界躲躲藏藏，繼續前進，過了好幾個月才到達了目的地，這期間，就像是一場痛苦的冒險，除了難過和沉默什麼也沒有。
老奶奶的死，流浪狗的死，以及人類的各色嘴臉，都像是一道天塹，將她和曾經的純真隔絕，變得陰鬱安靜起來。
小黑蛇默默的陪在她身邊，看著她麻木的眼神，心裡抽痛不已，這就是她的曾經嗎？
他痛恨自己沒辦法陪她度過這段艱難的時光，無法讓她一直過快快樂樂，也痛恨那些帶給她痛苦的凡人。
甚至不能伸手抱抱她，因為在她的眼裡，他就是個跟在他身邊，卻見死不救的混蛋。
儘管那些凡人最後得到了報應，他心裡還是艱澀難忍。
走了很久，她找到了通往異世界的結界，眼底卻沒有多少欣喜。
你在尋覓著一場巨大的驚喜，你以為得到之後你會欣喜若狂，卻在那場驚喜終於到來之後，失去了最初的意義。
她義無反顧的跳進了時空隧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他眼前。
小黑蛇沉默著，跟她一起跳了進去，迅速追上了她的身影，手中的虛空之劍錚然而出，在一瞬間，就將她的身影撕碎。
他痛恨過往，卻更在乎當下。
過往的一切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成就了現在的她，他會很心疼，卻不會為了一個泡沫，放棄自己真正的她。
虛空之劍回到掌心，小黑蛇直接撕開了空間裂縫，從中跳了出去。
紫藍色的光芒在眼前明明滅滅，恍惚中，他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陳懷堇，你這個笨蛋，你怎麼還不醒啊？吃剩飯都比你先醒了，你是要氣死我嗎？」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叫聲是從心口傳來的，心神一動，一隻巴掌大小的貓兒就出現在懷裡。
失而復得的喜悅，從虛無到懷裡的真實，讓他有些戰慄。
面上也不復曾經的淡然，眼角殷紅的可怕。
「你怎麼了？」溫茶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怎麼奇奇怪怪的，幻境里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了嗎？」
小黑蛇緊緊的抱著她，搖搖頭，從地上站起來，搖了搖頭:「沒有。」
不遠處的饕餮聞言，眼睛里劃過一絲瞭然。
幻蘭草的用花粉設下的幻境怎麼可能沒有事情發生，分明是那件事跟溫茶有關，小黑蛇說不出口。
過往啊，那可是比什麼都讓人好奇的存在呢。
就是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樣的過往，才會這樣失態。
小黑蛇看著地上擺放著的幻蘭草，直接用靈力將之化為灰燼。
饕餮嘖嘖一聲站直身體，遺憾的看著那些被小黑蛇抽幹了靈力的灰燼，這次它白白受了罪，可一點好處都沒有呢，真是不甘心啊。
小黑蛇並沒有理會它，抬腳繼續往回走。
這一次，他並沒有把溫茶放進吞噬內虛，而是緊緊的抱在懷裡，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像是很心疼她，又像是在憎惡著什麼。
溫茶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對幻蘭草很好奇，莫非幻境里，她發生了什麼不幸，讓他意識到要好好珍惜她，所以他才這麼好？他這個大豬蹄子，總算開竅了。
小黑蛇沒有解釋，在他看來，這件事不需要跟溫茶說，他只要好好的保護她，讓她和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活著便好。
她的那些曾經，她沒有提，他也不會問。
「你到底怎麼了啊？」溫茶點了一下他的手背，「你這樣讓我很慌好嗎？」
小黑蛇垂下眼睛，道:「如果想養只狗，你想取什麼名字。」
「海綿寶寶。」溫茶想也不想的說。
小黑蛇的嘴角微勾，「我知道了。」
溫茶沒有聽出他話里的深意，想了想道:「現在還不能養小寵物，我還沒找到我想養的狗，等我以後找到了，我們再養。」
「好。」
溫茶彎起眼睛笑了笑，又很快停止了笑意，「你是怎麼回事啊？問這麼奇怪的問題，我們現在不是還養著一個吃剩飯嗎？」
饕餮:「……」叫吃剩飯也是夠了，但是養著它是怎麼回事？明明它是自己養著自己……
「沒事，」小黑蛇伸手撫過她的腦袋，「我同意你養小狗了。」
溫茶翻個白眼，「你不同意我也要養。」
小黑蛇捏了一下她的耳朵，「我才是一家之主。」
「你不是！」溫茶的好心情瞬間消失殆盡，「我才是！我、一家之主！你、長工！」
小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