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海棠無香（二十）
溫茶掀起睫毛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江燦冷哼一聲，沒說話。
「好吧，」溫茶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就不怎麼樣吧。」
江燦挑起眉，「就這樣？」
「就這樣。」
溫茶頓了頓，又說:「我給你時間冷靜，冷靜下來，我再來看你。」
說完，她慢吞吞的轉過身，打算走了。
江燦看著她說走就走的樣子，氣的心肝疼，「說走就走，這就是你說的喜歡我？」
溫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不是你讓我走的嗎？」
江燦語塞，更氣了，「你在沈蘊身上花多少功夫你都願意，你在我身上花這麼一點功夫就打退堂鼓了？你的喜歡就這麼簡單嗎？」
說到這兒，他停了一下，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沒有。」溫茶想也不想的說。
江燦怒目而視，眼底含著幽幽冷光，「你剛才說的是在騙我？」
「我沒有喜歡過你，」溫茶不緩不慢的說:「我是正在喜歡你。」
江燦:「……」
江燦撇過臉，「好聽的話誰都會說。」
溫茶:「……」
「你永遠不會像喜歡沈蘊那樣喜歡我。」
他說:「我在你心裡也永遠比不過他，他是你的白月光，我充其量只算得上蚊子血。」
「你為什麼要跟他比？」溫茶搞不明白他怎麼又鑽牛角尖了，「你只是你，不需要跟他比。」
「是嗎？」江燦冷笑，「見過沈蘊那樣的人，你看得上我？」
溫茶:「……我不喜歡白月光，而你是我的紅玫瑰。」
紅玫瑰是比白月光要好看多了。
誰沒事惦記月亮啊？
摸不到，又抓不到，比黏在襯衣上的白米粒還不實用。
江燦:「既然不是白月光，那也該是白玫瑰。」
溫茶:「白玫瑰顏色不吉利。」
江燦:「……」
「你怎麼想這麼多幹什麼？」溫茶頭疼的盯住他，「沈蘊不值一提，他連蚊子血都算不上，你用不著跟他比較，沒有可比性。」
江燦臉色變了變，眼裡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被冷色掩蓋，「的確比不過，因為我在你心裡根本比不上他。」
溫茶:「……」
「你暗戀了他那麼多年，又偷偷藏著那麼多心事，想起我在你面前樂呵呵的當備胎，我真的覺得自己很蠢。」
如果她沒有講那個故事，他可以騙自己她早就不喜歡沈蘊，可那個故事打碎了他所有的僥倖。
她曾經的少女心事全都是關於沈蘊的，她為他做了那麼多，一直在追逐著他，雖然因為方菲菲的出現提前退卻了，但那麼熱烈的喜歡怎麼會這麼輕易消散？
他喜歡她，所以了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絕對不會這麼輕鬆的全身而退。
「大概是發現了現實和夢幻的距離吧。」
溫茶說:「就像小時候做夢想當醫生，想救死扶傷，成為白衣天使，最後接觸到屍體才發現自己心悸，甚至無法拿起手術刀，不是所有嚮往都要成真，打碎了質壁，那些夢幻就會消失，之後就會發現另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總揪著沈蘊不放，我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沒有別的理由，沒有任何牽強，我不是將就的人，如果我因為將就才接受你，那我為什麼不找別人？」
「因為你沒有遇見比我好的。」
溫茶:「……」
「你看我們班裡誰能比我對你好？」
「……」
「要是有比我稍微好一點的，說不定你就喜歡他去了。」
「有嗎？」溫茶反問。
「當然沒有，」江燦瞪她一眼，「像你這種前科累累的人，有我一個喜歡就燒高香了，你還想要幾個？你是不是還想移情別戀？」
溫茶:「……沒有……」
「哼！」江燦別過臉，沒理她。
溫茶頓了一會兒說:「將就一個人一陣子可以，將就一輩子就太辛苦了，你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是我唯一的選擇。」
江燦眼瞳微睜，嘴角動了動，沒有說出個一二三來。
溫茶緩緩道:「雖然我也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我不想說謊。」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心動是騙不了人的。
「你還不想承認？」江燦不悅的盯住她，憤憤道:「喜歡我很丟人嗎？」
「還好吧，」溫茶撇撇嘴，「你雖然不太聰明，但是我還是喜歡你。」
「就像喜歡春天的花，夏天的陽光，秋天的落葉，冬天的雪一樣喜歡你。」
江燦:「……」
江燦耳朵有些紅，他眼神飄忽起來，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開，喏喏道:「你、你以為這樣說，我就不生氣了？」
溫茶:「我說的是真心話。」
江燦對上她真真的眼睛，一向比城牆還厚的臉忽然有些發熱，從耳根滾燙到了四肢，就連被灌了一肚子的五臟六腑也炙熱起來。
他望著溫茶，忽然說不出話來，眼角有些泛紅，似乎還在斟酌該不該相信她。
「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溫茶趁機說:「你能不能先不判我死刑？」
江燦回過神來，看著她略帶苦惱的樣子，被酒精瀰漫的腦袋清醒了許多。
他注視了她許久，見她敢坦然的跟自己對視，心裡好受了一點點。
「那你還喜歡沈蘊嗎？」
「不喜歡。」
「還跟他讀那些情詩嗎？」
「為什麼要？」溫茶向他走了兩步，真摯的說:「我以後只給你讀。」
江燦冷冷一笑:「我才不稀罕！」
溫茶張嘴就來:「我不能給你人們所稱的愛情，但不知你能否接受。這顆心對你的仰慕之情，連上天也不會拒絕。猶如飛蛾撲向星星，又如黑夜追求黎明。」
「你喜歡這首詩嗎？」她輕聲問。
江燦望著她流光溢彩的眼睛，又像被砸中心尖，他胸腔熱到發痛，這痛裡面崩裂出絲絲歡喜來。
「這首詩，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首詩，這位詩人還有一首詩，需要我給你讀讀嗎？」
「……」
「每個人都有一顆無名的心，每顆心都有寂寞的時辰，誰選擇寂寞的世界，世界就選擇他的歌聲。流星在選擇中下沉，太陽在選擇中上升。」
「我選擇愛你，就不會再看沈蘊一眼。」
「是、是嗎？」江燦有些手足無措，說話也結巴起來。
「是啊。」溫茶笑了笑。
「如果你在騙我呢？」
「我沒那麼無聊。」
「也許你就是無聊。」
溫茶頓了頓，說:「如果你願意承認自己只是個消遣，那我就是無聊吧。」
江燦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是消遣，惡狠狠的瞪住她，「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
「那你還想聽什麼詩？」
溫茶說著又想給他念首情詩，江燦出聲制止她，有些羞惱的說:「你還有完沒完，我才不喜歡你和沈蘊的調子，來點直接的。」
「怎麼來？」溫茶笑問。
看見她的笑容，江燦安靜了一下，忽然張開了雙臂，也許，他該再相信一次。
畢竟，他再也找不到讓他這樣喜歡的姑娘了。
「過來。」
說了這麼久，一點實質性進步都沒有，說好的求原諒，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最少得抱一下吧。
溫茶愣了一下，眼睛亮了起來，提著裙擺朝他跑了過去，狠狠地一頭栽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