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幾個女生就討論起口紅色號來,討論原嫣該用什麼顏色的口紅才合適。
張鶴妍那樣的明亮熾熱的紅顯然不適合她。苗苗說：「原嫣皮膚白，也該用淡粉色，就我這種。」
顧丞的目光就掃了一眼。
苗苗娃娃臉,穿衣服也是可愛少女風,有點蘿莉向。所以她用的是淡淡的粉色。
顧丞目光掃過原嫣。原嫣側著身子跟苗苗說話，只給他了一個側臉。那臉頰上暈染的顏色還沒淡去。顧丞的眼睛里就淌過一抹笑意。
不適合她，他想，苗苗的色號太淺淡,原嫣整個人的色彩要比這明亮得多。應該選擇再重一些，再亮麗一些的粉色。
就像……春日裡桃花那樣的顏色。
中午張鶴妍她們就想拉原嫣去宿舍給她捯飭捯飭。她們宿舍里什麼都有,捲髮棒、化妝品樣樣俱全。可原嫣沒時間,她趁著中午拉著黃偉,好好的了解了一下立安以往搞這種慈善活動的情況。這種活動祁市二中從來沒搞過,原嫣沒經驗。她拉著黃偉,從經費到場地,從人員到主題,自己先把事情細細地整明白了。
一中午顧丞就看她坐在苗苗的座位上,跟黃偉腦袋碰腦袋的。黃偉講，她就記錄,提問,再記錄。
嘴角是繃緊的，眼睛專註而明亮。
顧丞腳翹在桌子上，椅子後仰，前腿翹起,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目光卻一直投落在那女孩的側臉上。
王哲瞥了一眼原嫣，湊到顧丞身邊，意味深長地問：「丞哥，看什麼呢？」那笑容里，透著股猥瑣又八卦的氣息。
「我覺得……」顧丞盯著原嫣，說，「她很快就要給我找事了。」
「哎？」
「莫名我就成了副班長。」
「呃……」
「莫名我就要攤上一堆破事兒。」
「那個、那個……」
「你小子，」顧丞用刀子似的目光刮王哲，「不虧心嗎？」
王哲如果有殼，這會腦袋脖子都縮殼裡了，腆著臉笑：「那個……不是……嘿嘿嘿，嘿嘿嘿……」
不是好玩嘛！而且王哲當時覺得，顧丞就是掛個班副的名又怎麼樣？誰還能指使得動顧丞不成？
「沒事，怕她怎麼地！別理她不就行了。」他忙說。
不理？
顧丞的目光飄忽了一下。
不理……行嗎？不太好？她這麼小小巧巧的，班裡一堆賤嗦嗦的男生。真不管的話，她……搞得定嗎？
原嫣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從黃偉那了解了她需要了解的大部分信息后，黃偉推了下眼鏡，有點擔心：「你搞得定嗎？」
他掃了眼教室，壓低聲音，有點無奈地說：「這幫傢伙好難搞的，想讓他們聽話，真太難了，唉……」
他這一聲長長的嘆息，像頭鞠躬盡瘁的老黃牛。
原嫣這一周也對這幫子同學有了更深的了解。比起公立學校的學生，立安的學生個性更強，更自我，也真的更難管理。學校這些活動，老師基本不插手，完全丟給學生自治。意味著在這些活動中，原嫣從老師那裡得不到任何幫助。
尤其原嫣是個插班生，這些同學不是她處了一年，早在其間建立起人望的同學。她在這裡完全沒有任何根基。雖然一上來就借著惡搞了顧丞而聚攏了些人氣，到底還不足以服眾。
黃偉像個老頭子似的，嘮嘮叨叨的念叨以前他和前·班長王軒是怎麼辛苦的，班裡幾個班幹部以學習委員王哲為首，個個都跟大爺似的支使不動，臟活累活全是他倆干云云。
「王哲這麼難搞？」原嫣詫異。
王哲賤嗦嗦的，可對她挺熱乎。
黃偉推了推眼鏡：「以他為首。」
可王哲其實並不是班裡的老大，王哲嘴裡一口一個「丞哥」叫的那個，才是真正的老大。班裡真正一句話能讓所有人都閉嘴的是顧丞，顧丞才是高二一班的無冕之王。
原嫣拿著小本子走回自己的座位前，若有所思的看著顧丞。
顧丞被她看得不得勁，想了想，把架在桌上的腳放下來了。拿鞋底子對著人家小姑娘後腦勺，確實是他不對。
原嫣的目光更加幽深了，定定的看了顧丞幾秒，才轉身坐下。
顧丞莫名的吁了一口氣。
原嫣卻忽然轉過身來，含情脈脈、溫柔似水地喚了他一聲：「顧丞~」
顧丞頭皮一麻，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行！」
「……」原嫣無語，「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顧丞遠目：「不管你想說什麼，都不——行！」
原嫣神情跨了，嘟起嘴氣呼呼的看他。
顧丞繼續看遠方，拒絕視線碰觸。
開玩笑，那圓溜溜的眼睛，濕漉漉的望著他，視線碰觸了，叫人怎麼拒絕得了？原嫣這女生，天生一副軟糯糯的外貌，其實骨子裡是個嗆口小辣椒，可不能叫她的可愛外表給蒙蔽了！
原嫣「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顧丞視線轉回來，落在她柔順的頭髮上。小丫頭趴在桌上，肩膀有點跨。很為難嗎？
顧丞舌尖頂頂腮肉，忽然開口：「憑什麼給你白乾活？」
原嫣眼睛一亮，轉過身來趴在顧丞桌上：「條件你開！」
那眼睛亮晶晶的，閃著狡黠的光，果然剛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都是裝出來博同情的……嘖！
顧丞就不客氣的從書包里抽出幾個作業本扔桌上：「這個周末的作業替我做了。」
「哈？」原嫣震驚，「不是？年紀第一名哎！作業不自己做？」
顧丞嗤了一聲，說：「我自學的進度比學校進度快，這些作業對我來說純粹是耽誤時間。」可是不做又不行，會有平時成績。期末他必須交份漂亮的成績單給爺爺。這些作業就非常雞肋了。
瞧那傲氣的小樣兒！
原嫣來了一個禮拜，其實也發現自己的進度也趕超了學校的進度了。咱國家這個公立基礎教育真不是蓋的，水平絕對杠杠的。立安的學生卻多是以出國為目標，學習的側重真的是不太一樣的。
原嫣從祁市最好的公立中學轉學過來，在學業的進度上，的確是趕超了班裡絕大部分的同學的。之所以說是「絕大部分」而不是「全部」，就是因為這個班級里還有顧丞這麼一尊學霸在這裡。
原嫣心裡有點痒痒，很有點想知道顧丞的進度有多超前，究竟是他更快，還是她更快一點？
奈何眼前她有求於人，心底這份爭強好勝的心氣兒只能先壓住，特別好說話的把那幾本作業都歸攏歸攏裝進自己的書包里去了。
「成交。」她說。
「行，說，想讓我幹什麼？」顧丞說完，又補充道，「太麻煩的事不行啊。」
「放心，我才沒你那麼黑心呢，剝削起人來一點不手軟。」原嫣沒好氣地說，「你什麼都不用干，你只要站在我旁邊就行了。」
「佔用這個時間跟大家說一下十一月的這個慈善活動。大家都參加過去年的，應該是比我更有經驗。所以關於這次活動我們班的主題和形式，大家一起來個頭腦風暴。」
於是最後一節自習課被新任班長原嫣徵用做班會的時候，高二一班的同學就看到一個奇觀——當原嫣站在了講台後侃侃而談的時候，顧丞、顧丞居然站在她身後！
高高的個子杵在那裡，抱著胸，背倚著黑板，兩條長腿是他經典的交疊姿勢，兩眼沒有聚焦，漫不經心的望著空氣。
同學們就忍不住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那聲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原嫣掃了眼下面，回頭看了眼顧丞，努了努嘴。
顧丞：「？？？」
原嫣挑眉：讓你站在這裡是讓你裝電線杆么？
顧丞牙疼：為什麼莫名有種「關門放狗」的不爽之感？
雖然不爽，但終究是已經談好了價格的公平交易，顧丞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他就站直了身體，「咣」一腳踹在了旁邊的儀器台上。同學們瞬間安靜如雞。
原嫣：「……」雖然手段和方式與期望得略有不同，但……幹得好！
有了顧丞的震懾，班會開得比原嫣預期得更順利。畢竟，班裡除了顧丞之外最大的刺頭就是王哲了，結果這傢伙今天一反常態，比誰都積極。原嫣喊大家頭腦風暴，他一個人就想出來三四個點子。
從前是顧丞的舔狗，現在連原嫣一起舔了。
張鶴妍幾個當然也積極配合，黃偉也很捧場了。
一個班還不到三十個人，這一下呼啦啦氣氛就帶起來了。開始不感興趣的，也參與了進來。班裡的氣氛很快就熱了起來。
顧丞抱著胸，百無聊賴的聽著。
他其實很不喜歡這種事。瑣碎、繁雜，很耗費人的精力，而且要跟太多的人打交道，不僅耗精力還耗心力。他更喜歡安靜的、全神投入地做自己的事情。
但他也看得出來，原嫣跟他正相反。
原嫣顯然很喜歡做這些，也幹得遊刃有餘。她很會調節氣氛，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也很會控場，引導走向。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有一點不耐煩，眼睛甚至比平時更明亮。
顯然是能從中獲得樂趣的。
人跟人真是不一樣啊。
正想著，看到原嫣踮起了腳，辛苦的把手向高處伸。
她把同學們頭腦風暴出來的點子一個一個寫在了黑板上，點子太多了，黑板下部都寫滿了。她只能往高處寫了。
顧丞看了兩秒，一伸手，捏住了她手裡的粉筆。
原嫣一愣。顧丞瞥了她一眼，一聲不吭的接過粉筆替她寫了起來——他個子高，可不像她那麼吃力。
原嫣的眼睛就彎了起來。
顧丞克制自己不用餘光去看，可不知怎地，覺得脖頸後面有點熱。
王哲一臉春色。
同學們眼睛發直。
這……這種「嬌弱公主和她的英俊侍衛」的既視感，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