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歐陽修生查子·元夕


  “玉神，你喜歡吃元宵嗎？”


  “不喜歡，甜膩膩的。”


  北四荼和玉神找了一間客棧暫時休整。


  “沒想到陰間也有客棧。”


  “切，人間有的陰間都有。就連人間沒有的，陰間也會有。”


  北四荼突然指向一處，示意玉神看過去。


  “什麽啊？大驚怪。”


  “遠處怎麽會有那麽多展燈火？”


  “元夜啊！這你都不知道？哦，也對。不怪你，是我們出來的太久了，年早就過完了。”


  “啊，都已經那麽久了。”


  “餓不餓？”


  “我能吃你們這邊的飯？”


  北四荼的眼裏明顯寫著“我還年輕，不想早死。”


  玉神給了北四荼一個爆栗，“愛吃不吃，不吃餓死正好，省的我還得回陽給你收屍。”


  “別別別，開個玩笑，吃，我吃。”


  北四荼跟著玉神一路疾走，早就餓的不行。那還管什麽陰飯陽飯，隻要能吃的在他眼裏就都是好飯！


  北四荼見玉神一直坐著不動，還以為他老人家是想讓自己去給他點菜。但周圍也沒個老板、老板娘什麽的，甚至這店裏竟連個夥計也都見不著人影。


  這可咋吃？


  “那個，玉神。”北四荼扯了扯玉神的衣袖。


  “嘖，男男授受不親。更何況我是鬼神，你是人，就更碰不得了。”


  “手都牽了，碰個袖子怎麽了？你活著的時候難道還沒碰過同性的身體？”


  “我可是很潔身自好的。”玉神麵不改色。


  “你爸沒讓你牽過手？他沒抱過你一次？”


  “我沒父親，一直沒見過。我從由爺爺帶大，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北四荼一聽立刻有了捶死自己的心，也沒搞清楚人家的家底，好端端的就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不起啊，我冒犯了，該打該打。”


  “行了，我不是林黛玉，你麵前也沒有老祖宗，用不著學王熙鳳。”


  北四荼嘿嘿一笑，人嘛，活的越久見得越多，有些東西都已經麻木，而以前自以為碰不得的那些傷痛早就被結成疤痕，雖然難看，去不掉，但再去碰它時，也就不疼了。


  “我們還吃飯嗎？”北四荼問的心翼翼，生怕再撥動眼前人的半點心弦。


  “吃唄，不想做餓死鬼就趕緊給我吃了滾蛋。”


  “可是沒飯啊。”北四荼委屈地指了指桌子，“這連個鬼都沒有。”


  “年輕人，要與時共進啊。”


  北四荼沒明白過來玉神的意思，就見玉神用許久不見的拂塵輕輕一掃，桌子上瞬間出現了一碗湯圓和一碗清粥，旁邊還配著一條鱸魚，兩盤青菜，色澤飽滿，味道誘人，絲毫不亞於任何一個大廚做的，反倒還多了幾分“家”的味道。


  “吃。”


  北四荼也不廢話，看見了美食就食指大動，很快就和玉神一掃而光。


  “不錯，我們一會睡哪？”


  “客棧上麵有房間。”


  “沒老板我們怎麽拿鑰匙？”


  “這間客棧知道是誰開的嗎？”


  “亡靈唄。”


  “哼。”玉神不屑一笑。


  “他們可沒那麽多功夫。記好了，下次再來還是這個位置，到時候時間充足，我請你喝酒——免單。”


  玉神完，拿著拂塵飄然離去。走到一半見北四荼還傻傻的待在原地不動彈，又恨鐵不成鋼地伸手一抓，“子，你是想獨坐到陰鍾打響百鬼出行？”


  “不不不，我沒有。我隻是想——”。


  “什麽也別想，趕緊去休息，我沒那麽多時間等你。”


  聲音還在響人卻找不著了，一轉頭就隻剩下麵前的房間大門和了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