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阿哥命喪黃泉 1
百合扶著我到湖邊的亭子里安置著我歪在長廊上道:「娘娘,您先在這兒坐一坐,奴婢去叫轎子。」
我見著酒勁便吟起詩來:
太行之路能摧車,若比人心是坦途。
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
人心好惡苦不常,好坐毛羽惡生瘡。
與君結髮未五載,豈期牛女為參商。
古稱色衰相棄背,當時美人猶怨悔。
何況如今鸞鏡中,妾顏未改君心改。
為君熏衣裳,君聞蘭麝不馨香。
為君盛容飾,君看金翠無顏色。
行路難,難重陳。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
念道「人生莫作婦人身」時,早早便淚流滿面,想起在承乾宮內他親自為我蓋上紅蓋頭,牽著我的手跪拜天地,又親自為我揭開紅蓋頭,這才多久啊?便就有了新人了,而且還寵愛至此。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你怎知道生為男兒身,也有著許許多多的無奈啊?」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這個聲音,我迷迷糊糊之中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只看見一個晃晃悠悠的影子,好似是個人,又好似是亭子里的柱子?」
「呵呵,男兒身能有什麼無奈的?能三妻四妾,能上戰場,奮勇殺敵,能建功立業,為國爭光,能策馬奔騰,舞刀弄劍,能翱翔四海,自由自在,他們會有什麼好無奈的?」
「女子為家而身不由己,男子為國而迫不得已,不過是各有各的煩惱罷了。」
「是么?」
「連九五之尊都有難以從願的事兒,何況為人臣子呢?娘娘你何必為些小事兒而傷了身體?」
「小事兒?自然,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子非我,焉知我心中的疾苦呢?」我站起身來卻感覺頭腦眩暈至極,歪歪倒倒的,只感覺被一隻手臂攔住了胳膊,扶到在長亭上靠著欄杆坐下。
「何等的煩心事兒要將自己灌得如此醉?殊不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我今年三十有一,嫁入皇家十八載,十八年來就圍著那個男人轉,為他爭風吃醋都形成習慣了,一時半伙改不了,我已經努力地去控制,為何?為何?」我問著,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是想問為何會有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女子成為他的妃嬪呢?還是想問,為何我還是如此在乎他,想念他呢?
男子三妻四妾,皇家三宮六院不都是人之常情么?我從小就知道的,何況我不就是後來者居上么?我曾經在皇后、端妃、齊妃面前不也是新人么?
「可知道作為男子,雖然能娶三妻四妾,可惜也許娶不到自己心儀的女子;男子能上戰場奮勇殺敵,也許殺的並非是真正的敵人而是自己的親人;男子可建功立業,也許也並非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事;至於策馬奔騰、翱翔四海?不過與你借酒消愁一般了,心中有著說不出萬古愁,不得不為自己找些事情而已,不過是為了排解心中的鬱悶罷了。」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而且還很熟悉,可是我的眼睛就看不清楚站在眼前的人到底是誰?迷糊之中只見他負手而立,這不是……那燈火闌珊下,我最渴望見到的身影,是胤禛么?他來了?
「快,快,就在這兒……」百合的聲音傳來,好似將我從沉醉中喚醒,眼前的影子一閃而過化為虛有,只剩下掛在亭子上孤孤單單的燈籠。
「原來是個夢啊!我還當他來了呢?」如今他的新歡真是得寵,怎麼會捨得過來呢?我就是醉死在這裡他也未必會心疼的。
回到宮中便被人伺候著梳洗,頌芝為我吃了些醒酒湯才舒服了些,頌芝道:「您這是怎麼啦?何必如此糟蹋自己?」
「我不甘心啊?一個黃毛丫頭……」想想我便是難受,她何德何能啊?就如此得了聖眷,偏生還是旗人,又是七阿哥的姨娘,也許將后七阿哥就成為了太子,成為了大清的儲君,未來國主,那身份地位,何人能比啊?
「瓜爾佳氏的人也太猖狂里些,聽聞他們家有十個女兒呢,大小姐文姝、三小姐文鳶、七小姐文綉是嫡夫人烏拉納喇氏?可卿所生,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宮裡送,想著保他們瓜爾佳氏門庭永世興旺么?」
「皇后便是沾著姐姐的光兒穩坐這個鳳位,又來了一個沾姐姐光兒的,我哪裡能對付得過來啊?皇上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就如此的見異思遷,朝三暮四呢?若是要在瓜爾佳氏與甄嬛之間選一個,我寧可是菀妃,你知不知道皇后嘴中一句『漢人』把我們這些人都置於何地啊?」
「曹琴默當初入府時雖然是個侍妾,可是好歹為皇上生了個女兒,入宮之後還有我保舉著都沒有謀個主位,她瓜爾佳氏的兩個女兒一進宮就是貴人,我看這文綉比她姐姐強得多,也許明兒就封嬪了呢?那真妃才十六歲,文綉現在才十三歲,你說說……」我越想越是氣憤,恨得牙痒痒,這麼多的石子什麼時候才能搬完啊?想著不久之後菀妃的孩子滿周歲,菀妃、端妃都要晉封為貴妃,而我,還在待定呢?皇太后那日態度如此明確,她必定是會攔著的,當日我假孕之時,便說了不宜再晉陞,後來我重新入宮更是要置我於死地,我要封妃談何容易啊?
「頌芝,我心裡好苦啊?苦得就跟葯似的……」我靠在頌芝的懷中痛哭流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能力為哥哥報仇雪恨,我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啊?什麼都做不了。
「來日方長呢,皇上也就是貪圖個新鮮,過些時日便好了的。」頌芝安慰道,新鮮?這世上多的是新鮮讓他去嘗試呢?那瑩貴人受寵還不到一年呢,這就不新鮮呢?雍正三年的選秀是取消了,那雍正六年呢?如果選秀的話,至少也會有八個十個,若是再來幾個如菀妃那般聰慧,如惠嬪那般穩重,如灧嬪那般細膩的,我哪裡招架得住啊?
「我從前還能大大方方的吃醋拈酸的,如今連酸都只能在心底了,你以為我不想賢惠么?你以為不想跟皇后那般榮辱不驚么?你以為我不想跟她們一樣習之以常么?做不到啊……」我依舊還在為他吃醋啊?
「你這小心眼的性子還是不能改啊?朕不過是多寵了文綉幾日,你何至於這樣?」正抱怨著,突然胤禛的聲音傳來,抬頭看去他一身明黃長袍負手而立站在我的眼前,百合在他身後朝我擠眉弄眼,可見他已經來了好一夥兒了,我急忙地下床跪拜,本來就在醉酒之中,還在沉沉昏迷,又是滿臉淚痕還不知多麼落魄不堪呢,他怎麼就不聲不響的來了呢?
頌芝跟百合識相地從一旁退了出去,我跪拜在地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臣妾知罪!」卻只聽他嘆息一聲,也不言語直徑朝桌案走去,我便只能一直跪著,膝蓋上傳來隱隱的痛楚而使我越來越清醒。
「口口聲聲說改過自新,偏生這拈酸吃醋的性子改不了?莫非你還非要做個妒婦不成?」
「臣妾知罪!」
「知罪?知罪不改有何用啊?是誰大言不慚的說會學著皇后的賢惠,會學著菀妃的善解人意,會學著不吃醋,不撒嬌,不驕縱,不蠻狠?是誰懷在朕的懷中說甘願化身為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當朕的珍貴瑰寶,無言無語,無喜無怒,靜靜地守候在那裡,不移不動,不悲不喜,只給朕帶來快樂,不帶來煩惱啊?」原來這些話他都記在心裡,可是那些話卻未必是我的真心話。
「怎麼?這些話都是用來誆朕的么?」他重重朝桌上一錘,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我不由心中一慌,我剛剛說的那些話可不是什麼好話,他是動怒了么?被他這一嚇什麼醉意都沒有了,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沒事喝什麼酒啊?弄得腦筋不清楚,說出這些糊裡糊塗的話來?
「臣妾知罪,臣妾一時糊塗,胡言亂語,請皇上降罪!」只是我實在沒想到他會突然來翊坤宮?這群奴才也太沒心眼,竟然就這樣讓他進了我的閨房,一點動靜都沒有?
「降罪?那你說朕該怎麼罰你啊?」
「臣妾……臣妾……」我最討厭自己罰自己了,罰輕了他不滿意,罰重了,此後就不好翻身了,「臣妾聽皇上的,臣妾甘願受罰,只求皇上您能夠息怒,蘭兒甘願受任何懲罰,哪怕是殺了蘭兒也甘願。」
「哼!」他突然冷笑了一聲,款款朝我走來,他身上的龍涎香也如同偷花粉的蝴蝶似的慢慢襲來,我最害怕這種被掉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滋味呢?揣摩不到他的心意,不知他要做什麼?
「朕還當你會說罰你鋪床疊被,端茶倒水一輩子呢?」突然他的態度極其扭轉,他彎腰一手將我扶起,抬頭看去竟然能夠看見他嘴角的一抹笑容,如此看來他並無動氣啊?嚇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