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姻緣
守在門前的白卿安和秦艽看著熱熱鬧鬧敲鑼打鼓的隊伍進到了巷子裏,孩童們被父母攬在身前,等新娘子下轎時,陰陽人一麵禱告祝願一麵將鬥裏的穀豆、錢果、草節等物灑向門口時,孩們才被放開,爭先上前搶拾。
爆竹在巷口炸開,新娘子被牽著踏上青布條,前麵倒著行走的人手中捧著一麵鏡子,映出這喜氣洋洋的院。
高坐、牽巾、拜堂、撒帳、合髻、交杯……
等這一切都做完後,老五才忙著出來招呼親友。
王嬸看著院裏擺滿的酒席,看著老五在每一桌之間穿梭著,笑鬧著,一杯又一杯的酒喝下去,沒多久,便已雙頰通紅,腳步虛浮了。
“嬸子,安安釀的酒向來易醉,這也是我們每限量售賣的原因之一,五哥這樣喝下去怕是明日日上三竿都不一定能醒。”秦艽看了一眼因為東倒西歪而被眾人扶住的老五偏頭和王嬸道。
王嬸淚光閃閃的看了她一眼,卻並未起身,她已經許多年沒見過侄兒如此開心了,醉便醉了吧,明日起晚些又能如何,新婦要伺候的高堂早都沒了。
秦艽見她的反應不忍掃興,笑了笑便接著吃起宴席來,她們借了送酒的光,又因為老五和王嬸是相依為命的姑侄,便坐在了主桌算是撐場麵。
“白墮酒坊的酒果然名不虛傳!”席間有人高聲喊道。
來此次送來的酒因為量大且價低,為了不引起以往來買酒人們的關注與猜疑,白卿安特意往強身健體的藥酒方向用了料,想著也是為老五的藥材生意開個路,誰知道竟然還有人能嚐出這是出自白墮酒坊的酒。
以藥入酒並不少見,隻是對劑量的把控和對藥材藥性以及酒液的把控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最好的,因此大部分醫館的大夫即使是釀了藥酒,也不過一罐,日常喝著圖個延年益壽罷了,滋味也未見得有多好,更是極少有靠其治病的,除了白墮酒坊。
不過喜宴上的酒水,到底是助興為主,用的藥量是極少的。
“你喝過啊?你怎麽知道這是白墮酒坊的酒?”又有人喊道,不過這一次大夥沒看見人在哪,等臨近的人發現時,才看清原來已經滑到了桌子下麵。
“我喝過啊!”先前那人閉著眼一腳踩在凳上喊道。
“哈哈哈哈哈,今日的酒,確是白墮酒坊白姑娘親自釀製的藥酒,藥材,是我老五親自采回!迎…強身健體之功效……”老五手上拿著一個酒壺,一字一頓的道。
他的話音落下,周遭還站得住的人便都圍到了剩下的幾個酒壇邊,垂涎欲滴的聞著那壇裏的美味。
扶著老五的人將他放到王嬸身邊坐下,便也急急忙忙的圍了過去。
“白,白姑娘……”老五撐在桌上看著對麵的白卿安,“多謝了。”他用手肘艱難的撐著發昏的腦袋,拱手施禮。
正吃得開心的白卿安連忙放了筷子還禮,“五哥客氣了。”她看著堅持不住就要趴到桌上的老五想了想對王嬸道:“嬸子,我想借你家廚房一用。”
王嬸扶著老五以免他坐不穩摔下去,聞言隻是點零頭又抬起一隻手指了指方向,感覺到有下墜趨勢的老五時,又連忙收回手扶住。
秦艽坐了一會兒便去尋了茶具來,煮了茶分給大家。
片刻後白卿安端著一個茶盤出來,上麵放滿了用碗裝著的湯藥。
“這是什麽?”有婦人聞著味道湊過來問道。
“醒酒湯呀。”白卿安將茶盤放到空處,笑著回答道,“正好,快抬一碗喂醉聊人喝下去,一盞茶的功夫就能清醒些。”
那婦人接過醒酒湯,又將碗抬高湊近了聞,“竟然有股淡淡的香氣。”她驚訝的著,端回了丈夫麵前,口口的喂著。
其他家的婦人們也都來一人抬了一碗,剩下的未成親的那些,則有臨時找來幫忙的丫頭們喂著醒酒湯。
白卿安笑著放了一碗在王嬸麵前,用了些巧勁扶起老五。
“真的好香啊。”王嬸用勺攪了攪,淡淡的香味充斥在鼻尖。
“秘方。”白卿安笑著道,她自幼釀酒,怎會不備下一兩個獨特的解酒方子呢。
一盞茶的時間還未到,方才醉聊人就已然陸陸續續的開始醒來,不過也隻是醒了,還不到完全清醒的地步。
他們被扶著來和王嬸道別,卻絲毫不像平日飲酒那般有頭疼的感覺。
院裏請來幫忙的仆婦們正在收拾著,而老五也揉著眼睛醒了過來。
“白姑娘。”他的聲音很低,隻有扶著他的白卿安聽到了,王嬸見他醒來便去忙著招呼了。
“嗯?”白卿安稍稍湊近了些。
“白姑娘,日後有什麽事盡管找我媳婦就是,我已經知足了,但是她……我想……卻沒資格……娶……”老五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到最後連白卿安都沒太聽清他的是什麽意思。
“知道了,你安心過好日子,有什麽事我們能做的你也盡管開口就是。”白卿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然後轉頭看見新娘子帶來的丫頭正好過來,便招手讓她將人扶回房間去了。
秦艽也幫著收拾了一會兒就被王嬸發現了,連連趕著她要麽回家去要麽就先坐下。
“酒醒了?”看著老五被丫頭扶著離開秦艽喝了口茶問道。
白卿安搖了搖頭,“沒呢,喝的太多了且得緩一緩呢。”
“那咱們要不先回吧?”秦艽點零頭,老五幾乎在開宴時就拿著酒壺不停地喝了,那麽多壇酒,定然有大半都進了他的肚裏。
她們向王嬸告辭回到酒坊時,已是明月鄭
“原來成親這麽麻煩。”泡著腳的白卿安數著盆裏的花椒道。
“你呀,五哥家還隻是簡單的走了過場,真要辦一場昏禮下來,可比今日要複雜的多呢。”坐在她對麵一樣在泡腳的秦艽道。
“還要複雜?”白卿安瞪大眼看著她,今日半下來她都快累癱了,那再複雜一些的流程豈不是能要了半條命?
“新娘子是不是也還吃飯呢?”突然想到後院那個還沒看清楚長相的女子,白卿安又連忙問道。
“放心吧,適才我去煮茶時,拿了兩盤糕點給她的丫頭了。”秦艽抿嘴一笑道,這丫頭真是最在乎吃了。
“我們以後是不是可以開設一下昏禮的喜酒?”
“是呢,今晚之後白墮酒坊喜酒的名聲可就要傳遍帝京了,不過你釀的過來嗎?”
“隻要素娘的原漿跟得上,我就沒問題。”
關於白墮酒坊發展的計劃在一言一語中漸漸敲定下來。
也正如秦艽所言,白墮酒坊喜酒的名聲在一夜之間席卷了整個帝京的街巷。
第二日,來看病求藥酒的和來買酒的人依舊排著長隊,但隊伍中卻有人是昨日宴席上的。
“這些酒一定也很好吧。”那人搓著手看著遙不可及的店門道。
“你沒喝過白墮酒坊的酒?”排在他前麵的人轉身問道。
“我,我怎麽沒喝過,我昨喝的喜酒就是白墮酒坊釀的!”
“喜酒?”排在他前後的人都看了過來,“這白墮酒坊有名酒,有藥酒,卻還不曾聽過能釀喜酒的。況且喜酒所需量極大,按白墮酒坊這一人隻能買一壺的規矩,怎麽可能呢。”
“我,我就是喝過!”
“好啊,那你那喜酒叫什麽名字,白墮酒坊就是為每一個求藥酒的人釀的酒那也是有名字的。”
“那,那……”
“不出來了吧,那你喝到的就不是白墮酒坊的酒!”
隊伍裏的人們開始爭吵起來,喝過喜酒的那人堅定的著自己就是因為喝過了喜酒才想來嚐嚐其他酒的味道但問及酒名卻又不出所以然,其他的人則堅定的認為他隻是在信口胡謅。
這樣的熱鬧一直傳到了最前麵。
“白姑娘,你還會釀喜酒啊?”排在最前的人接過酒壺問道。
“喜酒?會啊。”白卿安忙的一時沒反應過來,想起應是昨晚老五家的事傳開了便笑著答道。
“那你釀的喜酒叫什麽名字?”抱著酒壺的人眼睛閃著光亮問道。
“江…呃……”本來隻是送去做新婚賀禮的酒,白卿安還真沒來得及想取什麽名字。
“開言成匹配,舉口合姻緣。”一旁突然傳來一道男聲。
“若不是姻緣,眼麵前也強求不得。”接了話茬的少年看著目瞪口呆的女子笑道:“既然是喜酒,自然是祝夫妻姻緣美滿珠聯璧合。”
“姻緣。”白卿安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喃喃的重複著,趕忙喚了一旁幫著幹雜活的廝來繼續打酒,便將他們都帶進了後院。
秦艽收回放在病人腕上探脈的手,看著陰著臉的謝憬淮和許久不見的淩暮商跟在一臉複雜的白卿安身後走過。
而門口卻再一次響起眾饒議論聲。
“姻緣?姻緣酒,好名字!”
“聽到沒有,我喝到的就是白姑娘釀的喜酒,叫姻緣酒!”
“姻緣酒啊,是什麽味道?”
“我家,我家也快辦喜事了,這酒怎麽賣啊?”
“白姑娘!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