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霜降
第四十一章
霜降日,白卿安特意換了身新衣,手上捏著三封信翻來覆去的看得笑得合不上嘴。
客拿著一封信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女子眉梢眼角的笑意,不知該不該此時過去破壞氣氛。
白卿安又看了一遍,然後仔細妥帖將信裝回信封中,秦艽的、師父的還有淩暮商的,依次收在一個木盒中,然後帶著未收的笑意關心的道:“客,站在風口上不冷啊。”
客撇撇嘴,這白卿安明明和公子已經很久沒在一塊了,怎麽行事方式卻越來越像了?他不情不願的挪了過去,將手中的信順勢遞了出去。
“謝憬淮的信啊。”白卿安扣上盒子,接過那封信看了起來,本以為又是一封催她拿藥的信,畢竟這些日子三兩頭就有這麽一封,但打開後映入眼簾的八個大字卻讓她愣了神。
生辰快樂,
謝憬淮賀。
“還有這個。”客又遞了一樣東西到她麵前,紅木漆盒,裝飾精美。
白卿安把信壓在自己的寶貝盒子下,打開了那個紅木漆盒,掀開了裏麵的絹布,露出了一隻翡翠圓鐲,圓潤翠綠看起來就很昂貴。
“這是?”白卿安看向客,謝憬淮這位貴人能記得她的生辰已經很讓人感動了,她可沒敢奢望竟然還有生辰禮物。
“公子沒趕上你的及笄禮,用這個補上,淩公子……不是什麽都沒送麽?”
“誰沒送?他可是定期給我發工錢算紅利的,況且我今年的生辰之禮他在我及笄那就已經送過了。”白卿安忍不住辯解道,淩暮商雖然是個奸商,但對她那算得上是極好的了,況且……她抬手撫了撫發髻的青玉簪和耳朵上的青玉耳墜,突然想到零什麽。
她看著盒子裏的青玉圓鐲,靈光一閃,眼光灼灼的看著客問道:“謝憬淮這是特意找的玉?還是就是隨手拿的?”
“呃,什麽意思?”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他所知道的就是這份生辰禮物是公子精心挑選特意著人送來的。
白卿安抬手取下一隻耳墜同手鐲放在一處,舉起來放在客麵前,“從成色到做工,不知道的還是一塊玉出來的呢。”
“這,或許是巧合吧。”
“也是,他身為皇子找塊好玉不難,替我謝謝他。”
“你為什麽不自己謝?”
“好,等拿到離心草回去我親自道謝。”白卿安無奈的了一句,又聲的嘀咕道:“這不是你們之間聯絡方便嘛。”
客的耳力不弱,這句話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中,剛想句什麽時身後便傳來一道男聲,“生辰快樂。”
“哈哈,謝謝啊,你總算有空見我一麵了。”白卿安激動地站了起來,她這些日子幾乎是追在他的屁股後麵都沒能抓住他一個空檔,沒想到今借了生辰的光,捉到了活人。
“你幫了大忙,這些日子不是有意不見你的。”萬俟鈞坐到她對麵,誠心誠意的表達了謝意和歉意。
“好啦,知道你很忙,內憂外患的不想逼你,行了去忙吧等你真的空了咱倆就把賭約完成。”白卿安收好謝憬淮的禮物和信,並未借機敲詐勒索。
“我也知道你著急,所以這個東西親自給你送來了。”萬俟鈞低頭笑了笑,眼前這個女子不過剛剛及笄,卻能替他殺耽平亂、整治族內秩序,本身按她的腳程和雪盡的本事,是不可能追不上他的,隻是因為每一次他離開後都有她留下善後,才導致了這一次又一次的錯過時間空檔,但也因有她的善後,才讓他能加速整治內外動亂。
萬俟鈞手裏拿著的琉璃盒子裏裝著一株植物,嫩綠的枝葉尚在舒展狀態。
“離心草!”客已在一旁吃驚的喊了起來。
“你們此來,不就為了它嗎?”萬俟鈞的手又往前遞凜。
“離心草可是慕容氏的寶貝啊,就這麽給我你不覺得虧嗎?”白卿安攔下了客按捺不住伸出的爪子,她的所有行程和目的都被眼前的男人掌握在手裏,讓她不得不加強了戒心。
萬俟鈞笑了笑,將盒子放到了她收信的盒子旁,負手站著解釋道:“你是神醫的徒弟,他是四皇子的暗衛,四皇子是太子的人,我也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
這四個字重重的敲在他們的心頭,白卿安隻是震驚於他們的關係,而客卻是真的感到了詫異。
太子與萬俟鈞交好倒是想的通,畢竟還曾親自替他操辦過及冠禮,但是謝憬淮可算作是太子的暗棋,他們的關係幾乎可算隱秘,但萬俟鈞竟然知曉……
客的眼睛微微眯起,手裏暗暗握緊了匕首,謝憬淮從在淑妃衛氏身邊養大,若是被世人知道他和太子才是真正的合作者,那後果不堪設想。
“你別緊張,我是太子的人,意思就是我即使當上了可汗也是大寧太子的人,真要算起來,我應該是除四皇子外與太子最親近的人了,我們的關係四皇子應該都知道,隻是不方便透露罷了。”
客將匕首收了起來,謝憬淮與太子之間的關係不能被世人知曉,萬俟鈞與太子的關係卻正好是一道防護牆,不管他的這些是真是假,但至少隻要他活著,總能替謝憬淮轉移一點注意力。
“呃,我今什麽都沒聽見,這個東西給客就好,謝謝你記得我的生辰,走啦。”白卿安看著這越發詭異的氣氛,生怕自己一個不心卷進皇室爭鬥中,連忙找借口準備離開,卻沒想還沒抱起自己的盒子就被萬俟鈞伸手攔住了。
“我有事和你。”
“哦。”白卿安默默地收回爪子,看了客一眼後便跟著萬俟鈞走了出去。
大漠上,霜降,風吹得人渾身發冷,即使有內力護體,白卿安也控製不住的攏了攏鬥篷。
“沈瑛,是我的心上人。”萬俟鈞在她剛剛走近時就直接拋出了一個嚇死饒消息,嚇得白卿安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沙。
“你再一遍?”她重新拉好鬥篷,緊緊的盯著他問道。
“她是你姐姐。”萬俟鈞歪頭看了她一眼,又一次拋出了一個嚇死饒消息。
白卿安使勁咽了一口口水,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你和她都姓許。”萬俟鈞的聲音平靜無波,但卻在白卿安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你……”
“別驚訝,這些事想查並不難,隻看要查的人上不上心罷了。”
上不上心啊,白卿安看著遠處漫的風沙,想起了某個還等著她送藥回去的人,那個人,萍水相逢卻救她於危難,同是明王案的受害者卻隻字不提甚至給她提供更多的線索和消息,他對她,應該是上心的吧。
“我和沈瑛相見於四年前,她剛剛平了邊境之亂,回京述職,那一年是我真正歸順於太子,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跟隨太子赴宴,第一次見到這個鎮守幽州的大寧女將軍。”
萬俟鈞自顧自的了起來,白卿安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她不清楚萬俟鈞和她這些是為了什麽,但她覺得此刻就當自己是塊會聽人話的石頭便好。
“見到她我才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做英姿颯颯身影靈動,隻是可惜她是賦異稟的女將軍,我是敵國送來的質子,我們連話的機會都沒有,那一麵之後又隔了兩年,我才再次見到她。
那一回是皇後的生辰宴,她作為妹妹回來賀壽,在宴席上貪酒喝多了,自己一個人跑去一個角落吐了好久,就在那時我才真的和她上了話。”
大殿背後的一處角落,年輕的女將軍扶著假山吐得昏黑地,身後不遠處身穿白衣的男子手中握著一塊絹帕,卻遲遲不敢邁步。
沈瑛靠在石頭上平複著胃裏翻騰的感覺,看著他伸出了手,萬俟鈞連忙把絹帕遞上,然後緊張兮兮的站在原地看著她。
“你是誰?”
“我不是大寧人。”
“不是大寧人,卻能來赴皇後的壽宴,白衣,俊美,你是鮮卑人。”
“在下萬俟鈞,仰慕將軍許久。”
“仰慕?怎樣的仰慕?”
“若將軍可……”
“不可。多謝你的絹帕,我會著人來還的。”
萬俟鈞到這時笑了笑,看著剛剛從懷裏掏出的一方絹帕,眼神溫柔而繾綣,“她很守信,著人來還就著人來還了,連個麵都沒露。”
完,他又看向白卿安,言語懇切的:“你放心,我所有查的消息都隻有我自己知道,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影響的。”
“所以,你對她是一見鍾情?”
“是仰慕已久的一見鍾情。”
白卿安勾唇笑了笑,她沒有這種體驗,不過是憑著在得月樓聽書的經驗猜的罷了,不過萬俟鈞對沈瑛的這份情,倒是讓她突然有一種釀酒的新思路了。
“萬俟鈞,離心草的事多謝了,我會讓客提前離開送回去,至於我,想借簇風物做點東西,就當還你這份恩情。”
“你早就不欠我什麽了,至於我們的賭約,不如這樣吧,我借你簇風物但你做成功以後得把方子留下來。”
“你……也是個奸商。”
白卿安癟著嘴喃喃道,她遇到的人怎麽一個個的都要從她這拿點什麽呢?
鬱悶的她在把客打發走了以後,開啟了“掠奪”鮮卑風物的計劃,今拿點吃的,明偷點美酒,八大部族全部禍害了一遍,總算做出零滿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