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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裡外做好人

  又轉向龍椅上高坐的皇帝駱程昊,恭敬一揖:「皇上請勿要責怪四王爺,他有傷在身,之前受這傷病困擾,想是也沒有多的心思在旁的事上面。如今傷病將愈,又來替皇上您分憂,您想見那女子,即便此刻不知那女子去處,也是可以花心思尋的。」


  駱啟霖面色未變,聽他說完,心中冷笑:他倒是里裡外外都做了好人,也便宜了自己。


  駱程昊聽他如此說,面色稍霽,看向駱啟霖:「四弟,朕不管那女子在哪,給你三日時間,朕必須要見到。」


  駱啟霖知道大局已定,那女人,是逃不過了。


  心中對那女人有恨,本不打算再見她。既然,老天安排他們再見,也好,他倒要看看,離開他,她過得能有多好!


  對龍椅上的駱程昊躬身揖過:「臣弟遵命。」


  要見那女人並不難,只是他一直不想去見她罷了。她既把他們之間的感情棄如敝履,他又何必視之為珍寶。


  兩日後,羽梁城北邊群山下的棲傲閣內,段逸塵替苑苑把著脈:「顏兒,你腹中的孩子現在胎相已穩。」


  苑苑垂眸撫著小腹,臉上一片初為人母的幸福,自然的想到孩子的父親,也不知他好不好。她自私的帶著孩子離開他,這些日子,她不止一次的後悔過,可她別無它法。


  段逸塵看了她陣,覺得有個消息還是告訴她,「駱啟霖休養了十日,已經開始上朝了。」


  「嗯。」她淡淡應了句,心下替他擔憂,皇帝和傅炎於他就是豺狼虎豹,他這一上朝就又該腹背受敵了,怕是不好過。


  她的淡然讓段逸塵蹙了蹙眉:「你就一點不擔心?」


  她淡淡一笑:「擔心又能怎樣呢?我相信他。沒有我在,他應付皇帝和傅炎要輕鬆許多。」


  段逸塵看了她半晌,似是嘆了聲,「顏兒,其實有時候我都覺得,你對他是不是殘忍了些。」


  苑苑睫毛微抖,輕撫著自己肚子的手在他話中頓了下,「師兄,連你也這麼覺得么?」


  她凄楚的笑了笑,「我也這麼覺得呢。我怎會這麼心狠,一而再,再而三的騙他,最後還利用他對我的信任對他用了計。他該要恨死我。」


  半晌無話,她抬眸看向段逸塵:「師兄,不說這些了。想想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要對付傅炎,一切毫無頭緒,他還知道了我的身份,必定對我們有所防範。就連在樊凉,你被西門挽清擒住的那次也是他告的密。」


  段逸塵思索半晌,看向苑苑:「傅炎跟長魯私通,也許這是我們唯一能抓住的機會和線索。」看了眼她用手護住的小腹,「顏兒,你現在有孩子了,報仇的事等晚些時候再說也不遲。」


  「我不找他報仇,只怕他也會來殺我,那我跟孩子不是更危險?」她意已決,「只有早日讓他伏法,我們才能安心過日子,我也才有臉面對爹爹。」


  「好吧……」段逸塵嘆了聲。


  外頭傳來一陣打鬥聲打斷兩人,苑苑和段逸塵對看了一眼,齊齊奔了出去。


  待看清院中那以一敵眾的白衣若仙的人後,苑苑腦中一片空白,疾步奔了過去,驚慌的大喊:「住手!」。段逸塵也已看清來人,跟她一起奔了過去。


  眾人聽到這一聲后,立即收了勢,只是警惕的看著那一身白衣的人。


  那白衣若仙的人負手立在那,看到向他奔過來的女人,冷冷向她瞟了過去。


  他怎麼來了?苑苑在他五步開外站定,看著這些日子她已經思過千百遍的那張臉,她以為他恨她入骨,再也不會見她了。可他竟來了,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眼眶瞬時已泛紅,不受控制的就問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哼」駱啟霖冷笑,「我為何不能來?你以為你藏得很好,誰都找不到?本王只是不屑來找你。」


  他冰冷的話和冷厲的目光像一柄柄劍刺進她心口,把她初見他的熱情也刺得落荒而逃,淡淡開口:「既不屑,為何要來?」


  「不是本王要找你,是皇帝要找你,本王不得不來。」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楚冰冷。


  苑苑愕住,皇帝要找她?抓朝廷欽犯?


  還未待她想明白,她身邊的段逸塵就冷冷開口:「皇帝找她一介女流做什麼?璟王什麼時候連這種小事也應付不了皇上了?」


  駱啟霖冷瞟向他:「段逸塵,你是想死?如此大不敬的話也敢說。皇帝找她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問。皇帝要見她,她焉敢不去。本王一個小小王爺什麼時候能左右皇上的決定?」幫這個女人瞞著他,騙他,他也有份!


  「顏兒是段某的師妹,段某不管皇帝要找她做什麼,總要知道段某的師妹要去做什麼。你璟王……」


  段逸塵話未說完,苑苑就側首拉他衣袖:「師兄,別說了。」她此時已定下心來,如果皇帝是要抓朝廷欽犯,不必勞動駱啟霖大駕,也不會只有他一個人來。


  轉頭看向駱啟霖,清冷出聲:「敢問王爺,皇上找朱顏有何事?」


  她對段逸塵的殷勤和對他的清冷激得他怒火中燒,「本王現在沒空跟你廢話,你只管跟本王走。」


  「駱啟霖,你別太過分!」段逸塵也有些惱,顏兒為了他寧願苦了自己,他竟這樣對她。


  駱啟霖冷掃向他,眯了眯眸,冷笑:「本王過分?還有比你們更過分的?」眸掃到苑苑臉上,直盯著她眼睛:「本王今日就清楚的告訴你,皇室的血脈是絕不允許流落在外的。」


  他的話如晴天霹靂,讓苑苑搖搖欲墜,眸也茫然渙散。


  段逸塵一把扶住她,蹙眉喊了聲:「顏兒!」


  苑苑穩了穩身子,腦中滑過在樊凉時,他再三追問她有沒有什麼事要跟他說的情景。他竟知道,他竟一直都知道,她將如此重要的事都瞞著他,讓他如何不恨她?

  伸手將段逸塵扶住她的手撥落,看著面前的駱啟霖,緩緩向他走過去,站在他面前,離得他很近,很近……


  她又聞到了他身上幽幽的竹香,甚至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溫熱,唇角翹起一個弧度,是甘心,緩緩抬頭看他:「我跟你走。」他就是把她送給皇上凌遲處死她也認了。


  駱啟霖蹙了蹙眉,她如今這個樣子是什麼意思?即刻便恢復如常,只是冷冷睨著她。


  「顏兒!」段逸塵驚喊了聲。


  苑苑回頭看他:「師兄,讓我跟他走吧,這是我欠他的。」她不能再讓皇帝因為她又尋了他的錯處。


  段逸塵不再說話。


  駱啟霖深眸沉了沉,攬過她腰,對段逸塵說了句:「段兄,後會有期。」便攬著她往棲傲閣外掠去。


  空中兩隻雪鷲也隨著一同飛出了棲傲閣上空……


  心下一疼,苑苑木然的抽回已跨入門檻的那隻腳,站在門欄外淡淡看他,他將她恨得如此徹底,她不可能求得他的原諒了。


  駱啟霖深眸冷凝著站在房門外淡到似乎隨時都會飄走的身影,她頭上還簪著他在樊凉送給她的那個通透的白玉簪子,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就看見了,只是一直去忽略。


  她都已棄了他們之間的感情,還留著這個簪子做什麼?

  幾步跨到她身前,在門檻內站定,盯著她的眼:「把簪子還給本王。」


  苑苑愕了一瞬,似乎才明白他話的意思,小臉白了幾分,驚慌的後退了幾步,伸手緊緊握住頭上的那隻白玉簪,慌亂的輕搖著頭。


  這是她唯一留著的他送給她的東西,他要拿走,她就什麼都沒了。


  這樣慌亂無助的她讓駱啟霖微蹙了眉,終是心一軟,她既不願還給他,隨她吧。只是另一件事,他必須跟她說清楚。


  淡淡看著還瞪著眼無措看著他的她:「你腹中現在有本王的孩子,你要走,本王不阻攔,但本王的孩子你不能帶走。等你把這孩子產下來,你要走,隨便。」


  苑苑緩緩放下握著簪子的手,漆黑的眸愣愣盯了他半晌,咀嚼他話中的意思,他是說,他不要她,但要她腹中的孩子。


  失神的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雙手顫抖著覆在上面,她的孩子,他留給她的孩子,她以為是她以後的念想,現在他竟是也要拿走么?不行的,她已經失去他,不能再失去孩子。


  抬頭再看他時,雙眸聚起水霧,盈盈欲墜:「王爺,朱顏知錯了,你怎樣罰朱顏都可以,求你把孩子留給朱顏。」


  面前脆弱的女人讓駱啟霖心底一陣煩躁,她離開他不是該逍遙自在嗎?為何一副半死不活的樣?既連他都不要,她要這個孩子做什麼!

  「本王孩子的母親,不能是一個無心無情的女人。」


  苑苑的淚隨著他最後一個字落,凄然滑落下來,獃獃的站在門檻外,臉色蒼白,眼無焦距的看著他。


  這樣的她讓駱啟霖的心一揪,轉身再也不看她。


  冷靜的交代:「明日你就跟本王進宮面聖,你的身份本王已替你擬好,等會蕭然會與你細說。皇帝問什麼謹慎些答,本王不希望把自己和孩子也一併搭進去。」


  苑苑站在門檻外看著他巋然的背影,曾經那麼在乎自己的一個男人,現在連看都不願再看她一眼,他是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她了。


  淡然的回他:「朱顏知道了,朱顏不會連累王爺和孩子的。」


  背對著她的駱啟霖蹙緊了眉,這個女人就一點都聽不懂玄外之音?煩躁的一甩袍袖,便往室內右邊的躺椅走去。


  站在門外的苑苑再也看不見他。


  片刻,蕭然就過來站到了苑苑身後,見她還痴痴望著室內沒有反應,在她身後輕聲叫她:「朱顏,走吧。」


  苑苑又靜立了半晌,才跟蕭然一起離開了駱啟霖的寢居門口。


  駱啟霖一直聽著門外的動靜,直到她跟蕭然離開才緩緩閉上了眸。


  他對她存了什麼心思現在他也說不清楚。他恨她的無情離開,恨她的算計,恨她的欺騙,他該恨她的。可她的眼淚,她的蒼白憔悴,讓他心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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