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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已經夠了

  神彈子柔聲說:「阿芙,你怎麼了,生氣了嗎?等我修好禁制,我就把他們全都抓起來,做成俑燈!」


  嘴裡說著話,神彈子手下不停,一面牆上的禁制被他恢復得七七八八,他回過頭來說:「阿芙,你不走,我就不走,我不離開你!」


  夫人笑笑,沒有說話。她走到點在牆上的一隻長明燈前,伸出兩隻手,把長明燈從燈座上拿起來:「人死如燈滅!所有痛苦所有不甘全都消失!多好!」說著她猛地把燈盞一傾,把裡面的燈油全都潑在自己的身上。


  「阿芙,你在做什麼?」神彈子從牆上跳下來,他朝著夫人奔過去。


  「別過來!」夫人拿起一隻燃燒著的蠟燭,指向神彈子:「別過來!我已經夠了!這座空蕩蕩的宮殿,四處飄蕩著死魂的地方,我恨我自己!這一輩子活得象個傻瓜!真的夠了!」


  「你別過來!」夫人說:「神彈子,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也走吧!別呆在這阿芙宮裡了,你看看你,這麼些年為了維持這個陣法,拚命吸收凶靈的怨氣,已經變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了!」


  她把牆上的長明燈一盞一盞地摘下來,摔在地上。


  長明燈里也不知道點的是什麼燈油,摔碎后發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夫人站在被燈油浸濕的高台上,哈哈大笑,然後猛地一鬆手,手裡的蠟燭落了下去,接觸到燈油,噼啪一聲響,火焰衝天而起。


  被燈油浸透的紗帳遇火即燃,牆壁上的壁畫被燒得捲起來,夫人站在火光里,咯咯地笑著,臉上神氣天真無邪,如同二十年前新入城主府的那個叫做阿芙的小姑娘。


  神蛋子突然大吼一聲:「阿芙!」他猛地撲進火海里抱住了遍體是火的夫人:「阿芙,你為什麼不叫上我一道!」


  「神彈子!」夫人抬起手摸了摸神彈子的光頭說:「你為什麼那麼傻?」


  「阿芙,你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神彈子緊緊地抱著夫人,盤膝在火海深處坐了下來。


  「轟隆」一聲響,頭頂一棵樑柱被燒得斷了,落了下來。


  「走!」上官雲軒一聲斷喝,曹嫣昔三人急急向殿外衝去,走到一半,順慶突然直了眼,停住了腳步。


  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側殿內一個牧羊女打扮的俑燈,手裡抱著一隻小羊羔,一雙溫柔的黑眼睛,盯著小羊羔,充滿無限溫情。


  「娘親!」順慶大吼一聲,想要撲去,上官雲軒猛地拉住他。


  「順慶!那……不是你娘親啊!只是……一隻俑燈!」曹嫣昔覺得講不出來,在她知道了這俑燈的製作過程后,她覺得還是不要告訴順慶的好。


  阿芙宮附近到處是前來救火的侍女和侍衛,無數人在奔跑,呼叫,混亂不堪。


  三人逆著人流而行,倒也沒有引起人的注意。走了一會兒,曹嫣昔想起她落在客房裡的包袱,裡面的金玉乾坤袋裡裝著千辛萬苦才得來的雪蓮花。


  上官雲軒雖然不明白曹嫣昔為什麼那麼執著於那幾朵靈雪蓮,但是他也不忍心駁了曹嫣昔的興緻,反正現在城主府的禁制已經被他們破壞殆盡,所以便陪著曹嫣昔往客房處走去。


  沒走幾步,突然聽見阿芙宮的方向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曹嫣昔回過頭去,她彷彿看到在火海深處,神彈子緊緊抱著阿芙,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


  回到客房,曹嫣昔拿起她的包袱便走,三人一路通行無阻來到城主府外。


  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三人乘亂出了城,重新回到了大草原里,一路向東前進。


  待到遠離安都城,曹嫣昔問上官雲軒怎麼會突然離開了城主府,又怎麼會回來救自己?


  上官雲軒把他感受到城主府的禁制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他又說,因為擔心曹嫣昔,他每天都從白石山上下來,到城主府附近打探消息。


  後來他終於找到了城主府禁制的特點,那就是正午最弱,午夜子時最強。


  他正準備乘某天中午翻牆進來找曹嫣昔,突然從府里出來一個男人,就把那個管家陳實,他說曹嫣昔現在陷身於極大的危險中,然後他給了上官雲軒兩張圖,一張是城主府里的地圖,裡面標出了秘室的位置;一張是神彈子所繪製的禁製圖。


  上官雲軒和順慶便打暈了兩個侍衛,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來。


  後來的事情,曹嫣昔就知道了。


  上官雲軒聽了曹嫣昔說的,面色稍霽,旋即嘆口氣,用手在曹嫣昔的頭髮里挑出一根草莖:「可苦了你了,曹曹!」


  上官雲軒每天看著曹嫣昔歡歡喜喜地吃著半生半熟的牛羊肉,心裡都是一陣難過,這是自己最愛的女人,明明想把一切最好的都供奉在她腳下,卻讓她活成了個茹毛飲血的野人。


  曹嫣昔笑笑:「那裡,那裡,至少每天還有肉吃,沒有真正地變成野人。如果變成野人,就只有吃草根樹皮,甚至還要吃毛蟲!」


  這倒是事實,上官雲軒有武功,順慶還有一些在草原上生活的經驗,所以常常能捕到一些獵物,不算是太差。


  曹嫣昔想起前世看過的紀錄片《荒野求生》就覺得比起貝爺來,自己三個人實在是太幸福了,至少不用去吃粗大白胖的毛毛蟲。


  順慶至從見到他母親做成的俑燈后,心情便一直不好,他也不說話,一個人在前面走得飛快,曹嫣昔雖然有心要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想一想,那人俑燈的做法殘忍又變態,幸好順慶還不知道母親在死前受過些什麼樣的罪,否則的話只怕更是難過。


  有了安都城的教訓,三人路過些城池,也不再提進城的話,一路上只是在草原上風餐露宿。


  每天夜裡三人都盡量找個避風的地方過夜,最好的便是石洞,山窟,若是實在是找不到,就只好在露天里找個地方升起一堆篝火來圍著過夜若是在石洞過夜,上官雲軒總是守在最外面的一個,若是在平地上過夜,夜裡守下半夜的人也總是他。


  一連在茫茫草原上走了五六天,到了第七天的早上,終於看見一片參天的樹林。


  曹嫣昔急忙拿出地圖來看,這片樹林名叫:「參安林」,因為森林間出產人蔘而得名,林間多猛獸,且冬有大雪封山,夏有山巒瘴氣,所以甚少人敢進入其中去收取人蔘。


  曹嫣昔等人想要避開哈茲和大齊的兵哨,現在憑上官雲軒的身份,不但哈茲人是他的仇敵,便是大齊官兵只怕也是見之欲其死。


  畢竟現在台上的大齊王是上官承德,既然台上有現任的大齊王,還有一個大齊王活在世上,便是不應當的。


  由此見來,大齊並不比哈茲對上官雲軒來說安全多少。


  所以三人只能從沒有關卡的地方潛入大齊,而參安林便是這樣一處地方,尤其是現在是冬季,大雪封山,便連挖參的人也沒有。


  曹嫣昔三人在山下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手裡捧著司南進了參安林。


  參安林內樹林參天,天上一輪金光四射的太陽,一進林內卻彷彿進入了陰天一般。地上鋪著極厚的枯葉,每一步踏上去,便會陷下去幾分,邊走邊得把腳拔出來才行。


  這樣走著,比在草原上前進的速度慢了許多。


  從地圖上來看,參安林綿延數百里,而三人選了一處最短的距離翻山,這最短的距離也有百十來里,這便出不得一點差錯。


  進入林內沒有多久,天就暗了下來,算算時辰,離天黑還早,頭頂稀稀拉拉落下雨點來,竟然下起了雨。


  三人沒有雨具,在林中又無處可躲,只得站在一株較厚密的大樹下暫避雨。


  頭頂的雨水落個不停,三人的頭髮和身上的衣衫漸漸濕了,本來天氣就寒冷,衣衫一濕,就更是難過。


  上官雲軒伸出手,輕輕的握住曹嫣昔的手,他的手寬厚而溫暖,好象給她的心裡也帶來一絲暖意。


  然並卵,心裡的暖意並不能使曹嫣昔身上好過半分,她依然冷得要死。她望著前面深不可測的林子發獃,心情沉到低谷。


  她可不想死在這破林子里。


  忽然,她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從三人前面大約數十步的地方開始,好象要明亮許多。


  曹嫣昔呆了一呆,朝著明亮的地方衝過去,等到這十餘步跑完后,她到達了光線明亮的地方,頭頂的雨奇怪地停了,曹嫣昔攤開手,只見原本濕漉漉的手漸漸地幹了。


  「曹曹!」上官雲軒在她身後大叫:「你幹嘛?」


  曹嫣昔回過頭來,沖著在樹下避雨的兩人揮了揮手:「你們過來,這裡沒有雨!」


  上官雲軒和順慶對視一眼,朝著曹嫣昔奔去,跑到曹嫣昔身邊,奇了怪了,果然沒雨。


  和剛才三人避雨的大樹不過十來步的距離,居然一邊是淅瀝小雨,一邊是晴朗乾爽。


  順慶嘟囔一聲:「這破林子,真是奇怪!」


  曹嫣昔一笑,想起前世看過的別人的遊記,在深山老林里這樣的情形原本多見,半山太陽半山雨。


  只不過想起自己三人剛才在那邊樹下避雨的情形,心裡便覺得好笑,不知道跑上幾步,便是大晴天。


  天氣好起來,三人的心情也好象好了許多。


  曹嫣昔心想有時候人生也是如此,覺得是個過不去的坎了,但是只要堅持幾步,也許就是另一番風光。


  身上衣衫盡濕,又是冬季,三人急急地尋找乾柴來,生起一堆火來烤衣衫。


  好在包袱里還有些乾衣服,三人趕緊換上,把濕衣脫下來放在火堆上烤起來。


  「啊啾!」曹嫣昔打了個噴嚏,緊接著順慶也來了一個。


  在這原始大森林裡感冒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三人中任合一個人倒下,就意味著一方面減少一個找食覓食的人手,同時還需要浪費一個人手去看顧他。


  曹嫣昔心裡不由得有些著急,她抬頭四望,看見在前面不遠處的大樹下生些虎皮草,她心中不由一喜。


  這虎皮草性辛散,疏風解表,挖些來熬成水喝,最好不過。


  曹嫣昔裹裹身上的狗皮襖,朝著那棵大樹走去。


  走到大樹下,曹嫣昔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這刀也是她從忠勇王府里順來的,原本是忠勇王府中用來吃手抓羊肉的,刀子很秀氣,白色的骨柄,頂頭上鑲著一塊紅寶石。


  刀柄小巧,曹嫣昔攥在手裡,剛好合適,刀刃雪白鋒利,原本羊骨上最堅韌的筋也能毫不費力的剔下來,但是現在跟了曹嫣昔卻只能用來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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