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配合一些
他站起身來,低頭看著曹嫣昔:「你最好配合一些,色目人女王十二世據說不怎麼喜歡大齊女人,她若是對你不滿,我也幫不了你!」
曹嫣昔看著他,眸子清澈,眼底流露出幾分嘲諷的意味:「讓她喜歡我?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
三口兩口抓起貝肉來吃掉,又把一杯清水一滴不剩地喝掉,曹嫣昔從來不和自己的身體做對,這趟旅程自然是危險重重,即使是逃跑也需要體力,乘現在還有吃的時候多吃一些,好好積蓄能量是正經事!
「我也不知道!」上官承德站起身來,接過曹嫣昔吃光的大貝殼:「我也是第一次去既忘川!我其實也不知道我倒底是大齊人抑或是色目人!哎!」
他抖抖身上的魚皮衣服:「這件衣服穿上真讓人覺得不習慣!」
「要不我們一起逃走吧!」曹嫣昔朝半開的艙門看了一眼,確信門外沒有人偷聽,她壓低聲附在上官承德的耳邊說。
「逃走?」上官承德搖搖頭:「能去那裡?我現在被上官雲軒滿大齊通輯,如果不去既忘川,我在大齊亦無立足之處,而且舅舅說,只要見到女王,他定然會勸說她幫我奪回大齊的皇位!」
「我一定要得到大齊的皇位!」上官承德看著曹嫣昔:「我母親說過,只有我才配得到這個位置,上官雲軒不過是借了他嫡長子的地位而已!」
曹嫣昔長嘆一口氣:「你真的這麼想嗎?可是你想過沒有,即使你在色目女王的幫助下拿到王位也不過是她的傀儡而已,和做個傀儡比較起來,難道你不覺得做個自在逍遙的王爺更快活嗎?」
「其實做皇帝有什麼好?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早朝,而且天下這麼大,不管什麼地方發生了讓人心煩的事情,皇帝都跑不掉先天下這憂而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你真的確定想要這樣的生活?」
上官承德臉上顯出迷惘的表情,他低下頭:「為什麼沒有人早些和我說這些?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承德!你出來一下!」門外傳來毛宇威嚴的聲音,上官承德應了一聲,拿起曹嫣昔的大貝殼匆匆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后,順手便將艙門鎖死起來。
曹嫣昔嘆口氣,真是個傻孩子,難道做皇帝就只是大無邊的權力嗎?還有大無邊的責任呢!如此腦子不夠用的還學人家玩宮斗,曹嫣昔想,你這樣的就只有當個醬油王爺命的,居然還想當皇上?就憑毛宇幾句話就逗得你反出宮來,我也是夠了!居然被順手牽了出來!悲嘆有什麼用呢?曹嫣昔在心底狂吐槽!毛宇那個老奸巨滑的傢伙,曹嫣昔覺得自己若是耍心眼,肯定是鬥不過他,不如還是找上官承德這個傻傻的傢伙,說不定能夠把他說動了放自己離開這條船,如果他願意想和自己一起離開也可以。
主意打定,曹嫣昔在床上坐下來,只見舷窗外的天色早已明亮,湊近舷窗望去,可以看到兩人側的青山崖壁,偶爾有一兩聲鳥啼傳來,帆船以極快的速度從峽谷中掠過。
曹嫣昔頹然地坐到床上,這條峽谷兩側除了連綿的森林,絲毫看不到一絲人煙。色目人選的這條路線顯然經過深思熟慮,基本上沒有被追蹤的可能性。
這幾天每天定時。上官承德會給曹嫣昔送來三餐加一杯清水,曹嫣昔每次都細細地吃完,但是他從來也沒有允許過曹嫣昔走出艙門一步,今天曹嫣昔決心要試試。
太陽升起來了,湖面上一片蕩漾的粉紅色,鷺鷥和漁人們在朝陽中發著光,每個人都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門傳來咔嗒一聲響,又到了上官承德來送早餐的時間。
曹嫣昔站在舷窗邊上,向舷窗外張望著,臉上露出嚮往而哀傷的神情。
早餐是幾隻嫣昔的白面饅頭,若是在平常,曹嫣昔立即接過來開吃,但是今天早晨的她卻顯得格外哀傷。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放在那邊的書桌上吧,我沒有什麼胃口!」
上官承德眉頭一皺,曹嫣昔從來不是個拿矯的人,她說沒胃口,應該就是真的沒有胃口,也許是被關在艙房裡面時間太久,上官承德覺得曹嫣昔看起來有些蒼白,她的精神也沒有前兩天那麼好。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也不是吧!只是想出去透透氣!」曹嫣昔無限嚮往地從舷窗望出去,頭頂上正好兩三隻水鳥掠過:「我要是這鳥兒該多好!」
上官承德垂下眼,曹嫣昔和上官雲軒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是生氣勃勃的樣子,他不想她和自己在一起,就變成這樣,這樣不是間接地說明自己甚至在對待女人方面也輸上官雲軒一截嗎?
「我問問舅父,如果他說可以的話,就讓你中午出去透透氣吧!」
曹嫣昔心中一喜,眼裡眸光一閃:「承德,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先謝謝你!」
上官承德留下早餐走了出去,曹嫣昔四處張望了一番,她把自己的內衣撕了幾塊白布下來,桌上倒是筆墨都有。
曹嫣昔拿起筆來在白布上寫了:「速送皇帝,有獎賞!曹嫣昔,在色目人手裡!」幾個字。
布有限,能寫的東西也有限,曹嫣昔也沒有把握這樣的布條能否送到上官承德的手裡去,但是她好歹得試試,這是她目前所唯一能想得出來,能夠傳些訊息出去,而不被發現的方法。
寫了大約十枚布條,曹嫣昔把桌上的白面饅頭掰開來,弄成小塊,然後每塊白布裡面包上一塊饅頭。想了想,她又拿出幾塊碎銀子,在白布里包了進去!船在巨大的湖面上行進了一會兒,停了下來,頭頂發出「咚咚」的腳步聲,從舷窗望出去,船的吃水線在往下沉,顯然在往船上裝東西。
曹嫣昔想了一會兒,明白過來,這艘船正在為出海做準備,正在採買補給,她心裡一喜,這麼說來應該是停靠在大港口旁邊,如果能在這裡上岸去看看,這些地方人多勢雜,自己能跑掉的機會就會大很多倍。
太陽升到了正中,艙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來,上官承德的身影在金光里顯得格外高大。
「我剛才和舅父說了,他說不能讓你出去,若是讓人看見,會有麻煩!」
「啊!」曹嫣昔失望地倒退一步,坐在床邊,心裏面把上官承德里裡外外罵了個遍,就連死了的元方帝和毛貴妃也被曹嫣昔痛罵了一頓。
從敞開的艙門突然傳來一陣鎖吶的聲音,曹嫣昔撲到舷窗邊上一看,只見岸邊有一隊披麻戴孝的人,捧著香蠟,正把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放到岸邊的一具鬆散的竹筏上。
「啊!水葬?」
「是啊!」上官承德也看見這一幕:「這裡已經接近入海口,有不少色目人居住在這裡,色目人的習俗便是水葬!」
「哦!」曹嫣昔點點頭,突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娘死的時候,我才七歲,現在也記得當時第一鍬土落在我娘棺材上的聲音!」
「我娘……」上官承德低下頭,他想起元方帝和毛貴妃在繼位大典上相繼離去,而自己旋即開始了逃亡生涯!
國喪!不知道上官雲軒會怎麼樣安葬自己的娘?雖然她又做作又跋扈,可她畢竟是自己的娘親,而自己居然連她的葬禮都沒有能參加,真是不孝!上官承德一時之間心潮起伏,眼前一片模糊!「多好的時機!」曹嫣昔猛地站起身來,輕輕地走到他的身後,艙門半敞開著,曹嫣昔沒有猶豫,她快步沖了上去,回身死死扣住了艙門。
聽見身後傳來上官承德的大吼,曹嫣昔毫不退縮,她衝上甲板,這才發現這艘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很多。
甲板上三三兩兩赤膊的男人,正在各自忙碌著,乘大家都還沒有能夠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曹嫣昔三步並作兩步奔上船舷噗通一聲跳進水裡。
「有人跳水了!快救人啊!」四周傳來呼救的聲音。
入水的那一瞬間,曹嫣昔眼前一片飛花濺玉,緊接著便是一陣透骨的清涼。
「快把她抓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毛宇的聲音嘶啞,透過層層水幕穿進曹嫣昔的耳朵里。
曹嫣昔奮力往岸邊游去,這身煙青色的長裙浸濕水后彷彿一條麻袋捆在她的身上,她游得不快,嗆了幾口水。
身旁已經有人從大船上噗通噗通地跳了下來,這些色目人的水性好得不象話,一下水,便睜開清亮的眸子,朝著曹嫣昔的方向游過來。
曹嫣昔朝著岸邊游去,她心裡也明白自己能逃脫的機會幾乎為零,但是能把訊息傳出去也好啊!
曹嫣昔拚命地划動著手腳,她終於游到在岸邊舉行水葬的那些人面前。
哀哀的哭聲,夾雜著煙火氣,曹嫣昔猛地從水裡探出頭來。
「啊!鬼啊!」岸邊正在哭泣的孝子賢孫們大叫起來,落荒而逃,只有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少女怔怔地站在那裡,用清澈似水的眼睛怔怔地看著曹嫣昔。
曹嫣昔來不及多想,從懷裡摸出幾塊包著碎銀的白布塞進小女孩的手裡。
身後的色目人已經追來,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只覺得脖頸間一痛,曹嫣昔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眼前仍然是熟悉的夜明珠,掛在牆上的魚叉,用鐵皮焊死的舷窗和狹小的艙房。
身上仍然穿著中衣,身下的被褥一片水濕,曹嫣昔從床上坐起身來,把濕衣脫下去,順手摸了下口袋,還好,所有的白布條都扔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送到上官雲軒的手裡?
曹嫣昔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發起呆來。
從舷窗望出去,水天一色,碧藍透徹,從船身的顛簸來看,風浪好象變得更大了。
遠處水天相交的地方有幾隻白色的海鳥在空中盤旋,等到飛進了一看,原來是些長嘴的海鷗!船終於出海了!
第二天一整天沒有人來給曹嫣昔送飯。
出海后風浪漸大,這艘在內陸河中看來很大的帆船到了海上就顯得極為渺小,在風浪間顛簸,彷彿是枚小樹葉一般。
曹嫣昔暈船了,她慶幸自己沒有吃東西,每次大浪打過來,她就感覺自己的胃好象一隻口袋,被人底朝天翻了一遍,能吐的東西都吐了個乾乾淨淨。
第三天的早上,艙門被人推開,一個瘦小精幹的小孩子走了進來,他光赤著上身,皮膚又黑又亮,看上去象一條穿著褲子的小泥鰍。
小泥鰍手裡托著個大貝殼,往曹嫣昔面前一扔:「拿去,你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