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蓉嬪

  她突然想起從前在太子府里也有這樣一片荷塘,只不過比起御花園裡的這片要小了許多!那時候自己和上官雲軒在那荷塘里也曾泛舟同游,也曾摘取過朵朵並蒂蓮!只是現在這一切都變得如此遙遠!不過活著可不還是好的嗎?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曹嫣昔想著,望著一望無際的荷葉陷入沉思!突然夾雜在蟬鳴中順風而來幾聲嗚咽,沒等曹嫣昔聽個實在,那聲嗚咽又隨風散去。


  曹嫣昔一驚,心知這宮裡隱私秘密頗多,她無心打探別人的私隱,此刻便想就此遁去。


  她才轉身,突然一陣風吹來,眼前的原本連成一片的荷葉被風吹開,中間露出一艘小船來。


  小船上坐了個頭裹藍花布漁女打扮的女子,另一名身穿大宮女服飾的女子在船屋划槳。


  身穿藍衣的女子雙肩聳動,顯然剛才那幾聲嗚咽就是她發出來的!荷葉被風吹開,船上的女子抬起頭來,正好對上站在棧橋上的曹嫣昔。


  從曹嫣昔的角度望去,只見那女子雪白的皮膚,容長的臉蛋,相貌算是中上,但是放在這宮裡卻不過只是平平!


  從這藍衣女子的服飾,曹嫣昔看不出她的位份,但是看她身後搖槳的那名大宮女,身上的裝飾顯出來,這藍衣女子的位份不低。


  曹嫣昔直愣愣地看著藍衣的漁女,身後那名大宮女突然出聲喝斥道:「你是那家的宮女,怎麼見蓉嬪也不下跪!」


  「蓉嬪?」曹嫣昔一怔,突然想起了眼前的漁女是誰,原來是上官雲軒從前做太子時候的小妾,王玉蓉。


  曹嫣昔低著頭看著王玉蓉,王玉蓉也抬頭看著曹嫣昔。她本是漁女出身,平時最喜歡的便是在蓮池裡泛舟,上官雲軒也曾經讚美過她的漁女扮相。


  今天她仍然和往常一樣在蓮池泛舟,其實是想等著上官雲軒下早朝的時候能夠路過這蓮池,那就能夠再次發生偶遇。


  沒有想到,等來的人不是上官雲軒而是她!王玉蓉凝望著曹嫣昔,制止住了身邊準備插嘴的宮女,幽幽地說:「是你!你就是那位最近宮裡最受寵的女醫吧!你長得可真象她!如果不是你比她高上那麼一點,我幾乎要以為你就是從前那位太子妃了!」


  她上次從毛宇手裡拿到解藥的時候,故意吞服得特別慢,憑藉她對藥物的十分敏銳,倒是把其中的藥味摸出了一些。


  曹嫣昔憑著記憶把這些藥物寫了下來,一共有九味,她看了一下這些藥物的功效,心裡不由得吃了一驚,因為這些葯中竟然有許多葯的藥性相剋。


  思索了一下,她把藥方放進懷裡,喚來萬福,讓他準備馬車,送自己去御醫院。


  曹嫣昔到了御醫院,遠遠地便看見甘草在曬葯。


  看見曹嫣昔,甘草愣了一下,曹嫣昔說:「甘草,你師傅呢?」


  聽見曹嫣昔的聲音,甘草才彷彿如夢初醒一般,把手裡拿著的藥箱放在地上,進屋去向李時辰通報去了。


  「毛公子,不,毛小姐,你進來吧!」甘草說。


  等曹嫣昔走進去后,甘草揉揉腦袋,低聲說:「媽呀!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太子妃回來了呢!」


  李時辰正在屋裡看書,看見曹嫣昔走進去,他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尷尬:「毛曹醫官,您今天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李時辰大人,我這裡有個方子想請李大人過目一下!」曹嫣昔微笑著看著李時辰,把自己所寫的九味葯的方子遞給了他。


  李時辰接過方子,顯得好象鬆了一口氣似的:「那就好!那就好!」李時辰點點頭,把曹嫣昔所寫的藥方放在桌上仔細地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你是從那裡搞來的這個方子?照這個方子配出來的葯,服下去以後,人必死無疑!你看看!這南星配瓜蔞,射干配菖蔳,都是藥性歌訣里明確提出不能配在一起服用的相反藥物!瓜蔞不與南星見,射干不與菖蔳配,芒硝不與人蔘逢……」說著李時辰把藥性歌訣十八反背給曹小聽了一遍!曹嫣昔緊緊地抿著唇,她有些疑惑,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毛宇的解藥裡面的藥物呢?


  李時辰斷沒有騙自己的道理,他此人性格端方,尤其是在醫術上,絕不會拿這些問題來開玩笑。


  曹嫣昔收回藥方,垂頭喪氣地向御醫院外走去,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李時辰的聲音:「毛醫官留步!」


  曹嫣昔回過頭去,李時辰追了過來:「我想起來了,我從前還在雪山神農齋門下的時候,曾經在師傅的書房裡看過一張類似的方子!不過那方子是十二味葯,是六對相互克制的藥物!」


  李時辰說:「當時我還問過師傅,這個方子這麼奇怪,是用來治什麼的?」


  曹嫣昔第一次聽到關於陰陽易蠱蟲的解藥的消息,她不由得激動萬分起來,曹嫣昔上前一步,抓住李時辰的手:「你師傅怎麼說?」


  李時辰搖搖頭:「師傅沒有告訴我這個方子的用途,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方子!」


  「李太醫!不,李大哥!你可記得這個方子是在什麼樣的書里?總不可能就是寫在一張紙上吧!」


  「你還算是說對了!」李時辰點點頭:「這方子還真是寫在一張紙上的!和很多其它亂七八糟的方子被師傅收在一個紙袋子里,那裡面放的都是我師傅他老人家雲遊天下時候得到的一些雜方!」


  曹嫣昔激動起來:「你師傅?抱朴老人?你能介紹我認識他嗎?」


  「不能!」李時辰搖搖頭,神色黯淡:「我早已經被逐出師門了!估計師傅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會想要見到我!」


  聽李時辰如此說,曹嫣昔也知道他所講的是實情,她心裡一陣失望,低下頭往院子外面走去。


  李時辰在曹嫣昔身後叫住她,說:「前天晚上的事情,如果我不幫我師妹的話,可能陛下便會遷怒於她!我不想看著她出事!我師傅老年得女,加之無瑕師妹的天資極高,師傅自然是寵著她一些,現在進了宮,她難免有些不適應,她在宮裡沒有其它的熟人,我不幫著她一些,誰能幫她?」


  曹嫣昔沒有說話,紫橦原本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對她的死也生不出同情心來。儘管如此,曹嫣昔還是覺得李時辰幫龔無瑕開托做得不對,不過換個角度想曹嫣昔覺得自己也能理解。


  曹嫣昔沒有回頭:「我要去神農齋拜訪龔抱朴老前輩,你有興趣一起去嗎?」


  李時辰說:「我還是不去了吧!我若是去了,只怕你也見不到神農齋主!」


  「那好,我走了!」曹嫣昔不再多說什麼,走出御醫院叫上馬車前往神農齋。


  神農齋前的小巷依然被擠得水泄不通!曹嫣昔的馬車從人群中擠過去,她在馬車裡換了身男裝。


  從車窗望出去,只見道路兩旁各種買賣藥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一般來說,這些葯農如果有了頂級的藥材,自然首選是賣給神農齋。


  若是神農齋不收的,或者品相差一些的藥材便會在這個葯市上售出。


  曹嫣昔一路上走來,卻沒有再看到上次那個賣五年生天南星的啞巴!馬車好不容易行到了神農齋門口,曹嫣昔的車夫停好了車,扶著曹嫣昔走下馬車。


  神農齋古香古色的店門,從門裡飄出一陣陣淡淡的葯香,曹嫣昔朝門裡走去。


  「咦!毛醫官!」龔自瑕一身藍衣,寬袍緩帶,出現在曹嫣昔面前。


  「龔兄!」曹嫣昔向他見了個禮。


  「今天是什麼風把毛醫官吹來了?」龔自瑕臉上帶著輕鬆的微笑。


  「我有一個殘方,聽李時辰說,在龔家老爺子處見過全方,所以今天把那殘方帶了來,想請龔家老爺子過過目,看看能不能把這方子給湊齊了!」


  曹嫣昔單刀直入。


  龔自瑕臉上的表情有一絲絲停滯,過了一會兒才說:「老爺子現在不在大齊,他老人家現在常年呆在雪山之巔,平素也很難得下山一趟!」


  看見曹嫣昔臉上失望的的表情,龔自瑕說:「這樣吧,老爺子那裡的殘方我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不如毛醫官把方子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能想出來一些!」


  曹嫣昔想了想,她把殘方從懷裡掏出來,遞給龔自瑕:「就是這個方子!你看看!」


  龔自瑕打開方子,極快地掃了一眼,他把方子還給曹嫣昔許久沒有說話。


  「怎麼了?」曹嫣昔問。


  「這個方子根本狗屁不通!其中九味葯,三對相剋,剩下三味也是劇毒無比!這樣的方子誰吃誰死!」


  「你的意思是,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方子是嗎?」


  「沒見過!」龔自瑕搖搖頭。


  曹嫣昔有些失望,三對相剋,剩下的三味卻是劇毒,龔自瑕的話在她耳邊做響,忽然,她好象想起了什麼似的!心裡突然有了主意。


  身後傳來龔自瑕的聲音:「毛醫官,請留步!」


  曹嫣昔回過頭去,只見身後龔自瑕匆匆追來,曹嫣昔停住腳步:「龔兄可有什麼事嗎?」


  龔自瑕沖曹嫣昔捉了揖,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荷包,遞給曹嫣昔:「舍妹龔無瑕在宮裡,封了個答應,她在家裡性子高傲,進了宮去,宮裡規距那麼多,只怕她適應不了!」


  曹嫣昔接過那錢包,只覺得重得墜手,她把錢包放回身上,龔自瑕又拿出一個小一些的荷包,遞給曹嫣昔說:「這裡面是我家葯圃里種的五年生天南星,人蔘和靈芝,毛醫官治病救人,得多備些好葯在身邊才行!」


  曹嫣昔想了想,也不客氣,這些東西對一般的醫者來說是百年難遇的珍寶,但是對龔家來說就和路邊的大白菜沒有什麼區別,如果此時推諉,就顯得太過虛偽。


  和龔自瑕道別後,曹嫣昔又去她的翠竹堂!


  她在巷口下了馬車,遠遠地看見翠竹堂外排著長長求診的隊伍,曹嫣昔心裡不由得有些奇怪,是誰還在翠竹堂里行醫坐診呢?翠竹堂里的人和曹嫣昔曾經朝夕相處過,她不敢太過於接近,只能遠遠地站在巷口朝裡面張望著。


  堂前人影綽綽,遠望去,有個高個子的白衣人正在給人診脈。


  距離太遠,曹嫣昔看不清那人的形貎,她在心裡把能在此看病的人選拉了個清單,還是沒有能把那人是誰給猜出來。


  一名老者牽著個六七歲的小童從曹嫣昔面前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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