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琉璃坊
當日在皇宮前,曹嫣昔只知道琉璃坊之事,對三軍回歸併沒有報多大希望,結果事實確實如她所料。
龍行軍因沒有虎符調令,一直留守在西漠一帶,又開始了深山叢林里的訓練。
落雲軍原本被南都南城門之事,只是一小撮人表示不滿,可是軍中統帥一離開,剩下的小兵經不起煽風點火。
重新回來的吳廣曾多次制止落雲軍的暴動,因他一直與這支隊伍朝西相處,大部分士兵們也願意聽他的。
只是暴亂的落雲部還沒有安寧幾日,吳廣就意外被人刺殺了。
吳廣一死,軍心更亂,所有落雲軍都將矛頭指向了蘇指揮使,因吳廣原本就是玄皇軍官將領的身份,都在懷疑是曹嫣昔不願意率領軍隊班師回朝,從而暗殺了在軍隊里很有威望的吳廣。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她返回到玄皇的途中,怎奈當時她一心想著回去見上官雲軒將事情給弄清楚,而當日里皇城附近因新皇登基也封鎖的厲害,所以這些消息曹嫣昔並沒有確切得到。
上官雲軒登基的那一日,在大街上她聽到百姓們對她的議論,隱約猜到什麼。
這些年來皇城有一半的兵力是由蕭毅率領的,大敵當前,蕭毅必定是攻打四國的主帥,可是不管東海還是南嶺,蕭毅都是將三軍權利拱手讓給她。
原本以她和蕭毅的情誼,且又知上官雲軒的安排,所以她並未多心。
只是那件事後,終於將事情串聯起來想了個明白。
原先她以為蕭毅是上官家皇室的人,所以先是用琉璃坊之事,再是密令三軍不可回歸,來要挾上官雲軒登基封后。
可是蕭毅如果是上官家的人,那麼從棲曹山出來的落雲軍絕對不會到了如今還存在著,以蕭毅在軍中的威望,落雲軍這樣一個外來的彪悍隊伍,會早就被拆的七七八八了。
可是如今落雲軍還存在著,除了龍行軍外,南都一戰後,南凌風就留在了南嶺,蕭毅接手了南嶺東海所有兵馬,一直都駐守在外,不肯歸順。
如今想來這一招確實是上官雲軒使出來的,蕭毅應是上官雲軒的人。
如此才能符合上官雲軒因三軍不肯歸順,明裡是速速登基,並且封后以安民心,暗地裡卻是因此事牽連到曹嫣昔,被逼迫的決定。
由此騙過了四大國公爺。
而其實質,他只是為了令曹嫣昔在情殤之下,發揮出情毒的作用來。
徹底解了天噬草之毒。
曹嫣昔眼底的情緒明明滅滅,竟然望著窗外一直在出神。
那個出去探消息的丫鬟等了半天見曹嫣昔一動都不動,不禁又怯生生的問道,「夫人,皇上令人將那個姓瀟的人給帶過來了,您要不要見一下?」
曹嫣昔恍然回神,看了看問話的小丫鬟,恍惚覺得這丫鬟的眉眼長得有些像淺若。
自從南皇鎮一別後,淺若也不知道那裡去了。
移開視線,曹嫣昔吩咐那丫鬟將人領到到前廳去,自己坐了一會兒,想著不管如何,終是要見一面的。
來到前廳時,一進門對上曹瀟那張隱隱含著笑意的臉,曹嫣昔不禁一愣。
看著曹瀟咧著嘴笑得越來越狂妄無邊,曹嫣昔頓時明白了過來,感情是被曹瀟給耍了。
這混小子,在江湖中四處飄蕩,什麼樣的消息都瞞不過他。
曹嫣昔躲在神醫谷一年不出,心中自然是有很多根刺,無法拔去。
而蕭毅就是其中一根,所以他故意混淆視聽,想要看看曹嫣昔出醜。
果然如他所願,曹嫣昔剛剛進門的神色確實很是忐忑不安,既沒有想要找人算賬的威猛,也沒有與友人相聚的歡欣,總之是如上刑場一般彆扭的姿態。
曹瀟笑了一陣,彎彎的眉眼瞧著曹嫣昔,細細打量起她來。
曹嫣昔咳嗽一聲,將曹瀟沒正行的目光震回去,掃了眼他周邊,坐下來問道,「落雪呢?當日里不是跟著你離開嗎,怎麼不見人了。」
提到落雪,曹瀟眉飛色舞的神色微微停頓了一下,目光有些躲閃的別開曹嫣昔的目光,忽然間笑得高深莫測的說道,「你也不問問我為何會忽然找上了你?」
曹嫣昔皺了皺眉頭,將曹瀟方才的神色盡數看在眼底,卻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來。
很是淡定平靜的說道,「我身上的天噬草之毒已經解了,你不用做葯人了,自然會回來的。」
曹瀟眨眨眼睛沒有反駁,卻挑了挑秀氣的眉毛又說道,「最要是聽說你出了神醫谷,想念的緊,所以巴巴的跑來了。」
曹嫣昔冷臉瞪了曹瀟一眼,這傢伙一年不見越髮油嘴滑舌了起來。
被曹嫣昔那一瞪曹瀟吐了吐舌頭,從新見到曹嫣昔,他也覺得曹嫣昔變了不少。
以前那個絲毫不顧及自己身份,打打鬧鬧與他們玩作一團的曹皇,如今也嚴肅的一板一眼起來。
想到一年前的那件事,曹瀟的心裡也是暗沉沉的。
默了一會兒,臉色由嬉戲調笑變得忽然嚴肅了起來。
曹嫣昔低頭喝了口茶,聽著面前「撲通」一聲,一抬頭就見曹瀟眼睛紅紅的,神色很是認真的跪倒在她面前,「曹皇,雪域之患如今已是刻不容緩,曹族葯部曹瀟懇請您轉道雪域!」
曹嫣昔被曹瀟忽然的舉動震得一愣,默默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上前將人給扶了起來。
「你是曹皇所屬的葯部之人?」曹嫣昔又重複的問了一遍。
從師兄口中得知,有很多流派其實是曹皇當年暗中的力量,曹瀟她也是猜測過在曹族的身份不普通,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曹瀟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一面小小的木牌來,遞到曹嫣昔手上。
「這是我們葯部的信物,祖上有訓,凡曹皇危難之時,散落玄皇的所有部族都要尋找到曹皇,助其一臂之力。
如果不出錯的話,這幾日各大大小小的部族都會兒陸續趕過來的。」
曹嫣昔接過木牌來看了看,確實有葯部的印記,拿著木牌想了一會兒,曹嫣昔就將木牌還給了曹瀟。
「你且先住下,此事我再做定奪。」
……
曹嫣昔其實一直都在等著一個機會,一個能夠揭開曹族雪域聖地面紗的機會。
而自從出來一直跟隨上官雲軒,最大的原因就是有上官雲軒,他們的安危就能有保障。
如果真的各地的曹皇部族都會陸續來投奔她,那麼她就此可以發兵雪域,一定要掀翻了雪域,破除那個雙生兒相剋的咒語。
當下,曹嫣昔就與師兄及黛墨她們就此事進行了商量,師兄沒有任何意見,凡是以保護曹嫣昔與知雙的安全為重。
黛墨她們幾個丫頭,向來是無法用正常思維理解的,曹嫣昔還擔心她們顧及雪域在風族人心裡的地位,不願意前往。
結果聽曹嫣昔一說要打進雪域去,這幾個丫頭比誰都高興,恨不得立即發兵前往。
大隊伍在此處驛站歇了一天,這天夜裡果然又有不同打扮身份的人來偷偷給曹嫣昔留下了信。
心中內容與曹瀟所說的完全一致,曹皇一出,他們就要唯曹皇所用。
而另一邊,上官雲軒書房裡的消息也是一封接一封的往出傳。
曹嫣昔清楚曹瀟來的用意,上官雲軒也是心知肚明的,特意將曹瀟命人帶到她面前,等著她來做決定。
這做法倒是比以前那強硬霸道,將所有事都攬在身上的樣子好了很多。
只是不知道,一旦她對雪域出兵,上官家也不會兒消停,上官雲軒到底會如何選擇?
曹嫣昔嘴角冷冽的笑了笑。
上官雲軒她是永遠也看不懂,皇宮門前之事她無法怪罪於他,可是心下到底無法平復。
無法真的忘記,回到了從前。
上官雲軒作為上官家的繼承人,與她將會是你死我話的敵對立場,他們終究要走上這樣的路。
指關節因為用力泛著青白,指甲陷入肉里,曹嫣昔毫無所覺。
或許這就是命,她不想與他為敵,放棄了曹皇的身份,可是終究他們的一個孩子沒有了。
要不是雪域的詛咒,他們現在該是有一雙兒女的,要不是上官家的逼迫,他們現在也該是有一雙兒女的。
她是神醫谷的傳人,最後卻沒有救得了自己的女兒,每每想起這些就彷如心頭扎了一根刺,疼得她坐卧不寧。
額頭的青筋亂跳,曹嫣昔面無表情的望著屋外,她從來都不想與上官雲軒為敵,即使是在一年前他負了她,她都沒有想過。
只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無法改變,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被逼無奈。
……
上官雲軒書房來來往往整整能一夜,清晨后終於消停了下來。
清晨薄霧將整個驛站籠罩在煙霧裡,安靜下來的上官雲軒書房靜的令人心驚。
隱隱空氣中似乎有流動著一些不安的氣氛,就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般。
曹嫣昔推門而入的時候,書房裡的光線很暗,窗帘被緊緊拉上,黑乎乎的一片甚至看不清裡面的人影。
隨著外面的門被推開,一股清冷的深秋寒氣吹了進來,將室內的憋悶吹散了許多。
門口的光線進來,終於看清了窗前筆直挺立的人影。
曹嫣昔的心很明顯的咚咚跳了起來,這算是他們自從皇城決裂后首次單獨見面。
上官雲軒這幾日常常借著知雙去與她多說幾句話,她也從沒有決絕。
只是之日之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就連知雙她也是要帶走的,一個母親和父親是死敵的孩子,絕對不適合生活在人多嘴雜的皇宮裡。
上官雲軒站在窗前一動不動,門外的風吹進來,颳起了他的長發,一片雪白,將往日里他的威嚴之氣減了幾分,無端的多出幾分寧靜和無奈來。
曹嫣昔看得眼睛有些模糊,移開了臉,張了張嘴,並沒有發出聲音來。
上官雲軒已經轉過了身,定定望著曹嫣昔,沒有初見時知曉孩子時的憤怒,也沒有這幾日有意無意對她的謙讓。
漆黑眸光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單純的望著她。
曹嫣昔輕咳了一聲,又往前移動了幾步才抬起頭對上上官雲軒的目光,二人視線交集卻已然是今時不同往日的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