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盼望
出來打他一頓也好,或者質問他也好,總好過這樣生生將他隔離在神醫谷之外。
用這結界整整相隔了一年。
一年了,他各種方法都使用過了,曹嫣昔就是不出來,如今只能無奈相逼。
上官雲軒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那一處不斷翻動的黃葉掩蓋的入口,這一年來他派兵不斷跟蹤黛墨她們才知道這一處的入口。
卻又得知這是以活人的命和毒煉成的結界,任何外力都無法將其擊碎。
那一處黃葉又用力晃動了一下,這一次不僅是霍衛,包括景黎在內的所有侍衛都大睜著雙眼,期盼的望了過去。
可知這神醫谷被他們包圍了一年,卻是如同死谷一般,裡面就連只兔子都沒有竄出過,更不要說是人了。
神醫谷的那幾個小丫頭每每都是跟他們捉迷藏一般,還沒看到人影就竄了進去,一年了他們連人家長得是啥樣都沒見過。
要不是陛下火眼金睛,他們即使再圍上一年也不一定能知道神醫谷的入口在哪裡。
那一陣稀稀疏疏的晃動過後,一片粉紅色的衣角露了出來,然後是一張粉嫩帶笑的臉對著大睜著雙眼望過來的侍衛們吐了吐舌頭。
圍在入口的侍衛們立刻深抽了一口冷氣,滿是狐疑卻移不開眼的又多望了幾眼。
這丫頭長得水嫩嫩的如同夏日剛剛綻開的蓮花瓣一般,在這神醫谷附近神出鬼沒了一年,難道是狐妖不成?
眼睛一眨,不僅一個狐妖,後面還跟了四個,都是不同顏色的鮮嫩,就如同春日裡的濃景一般晃得人眼睛睜不開卻又不願意閉上。
一下子給谷外這枯敗的秋景增添了無盡的顏色。
所有人都盯著從入口處出來的那五個笑嘻嘻的丫頭在看,只有上官雲軒清冷的目光依舊看著入口。
看不出神色波動,只手掌握得緊緊的。
霍衛偏了偏頭,示意呆愣的侍衛們讓開,果然侍衛們後退了一步后,又從裡面出來了兩個人。
一身白衣的陌無塵懷裡抱著個粉粉的女娃娃,那孩子只有幾個月大,大瞪著雙眼好奇的瞅著外面的一切,最後目光落在了上官雲軒身上,毫無預警的咧開嘴笑了笑。
上官雲軒從曹嫣昔與陌無塵要出來時,臉上的神色就愈發嚴肅,眸光間緊鎖著一團複雜難懂的神色。
深沉的目光一直鎖著曹嫣昔出來的方向,掃到陌無塵懷裡的孩子,冷冽的眸光狠狠的滯了滯,未及移開,那孩子便探出頭對他軟軟的笑了笑。
這一笑硬是將上官雲軒沉靜的目光僵持在了臉上,愣怔的往前走了幾步。
那孩子的眉眼與他如此相似,就連笑起來的樣子都有幾分相似,他不愛笑,可是這個孩子卻是隨曹嫣昔的性格,很是樂觀。
一剎那間上官雲軒猛然抬頭,一雙冷眸染上了冰雪般的陰鷙,冷冷鎖著曹嫣昔。
曹嫣昔一出來就見到這樣的架勢,扭頭無奈的瞄了她家那個小惹禍精一眼。
這孩子幾個月大就知道認爹了,真是麻煩。
雖然知雙的性格天生比較開朗,整日里咧著嘴在笑,可是那也是對熟悉的人,哪裡一出來見著一圈拿著武器的陌生人,誰也不對著笑,偏偏將自個暴露在上官雲軒面前的。
上官雲軒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立刻揮手令侍衛們收起武器退後,他自己卻上前一步走到了曹嫣昔面前。
又瞧了瞧陌無塵手裡的奶娃娃,知雙除了笑,還咧著嘴伸出雙手要抱抱,這動作就連陌無塵的眼中都翻起了複雜神色。
一瞬柔軟的神色滑過,上官雲軒深深盯著知雙看了半響霍然移過臉來,看著曹嫣昔的眸光又森冷冰涼,一副恨不得吃掉她的表情。
「曹嫣昔,這是我的孩兒,這一年你都讓我們父女骨肉分離。」
曹嫣昔的眼角狠狠的抖了一下,目光別開那刺眼的白髮,不由得又去看了眼她家小魔女。
原本的怨恨,本以為再見面時會是冰刀相見,如同路人一般,可是卻硬生生被知雙給掰成這般模樣。
甚至她還成了理虧的一方,一上來就被上官雲軒給逼問。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曹嫣昔半眯著眼睛,與上官雲軒冷硬的眸光在半空中廝殺對抗。
身子緩緩往師兄的方向靠了靠,一隻手搭在知雙的背上,笑意盈盈的對陌無塵說道,「師兄,外面天氣不比神醫谷,我們還是先走吧,咱們知雙還小,受不住這斜刺里的冷風!」
曹嫣昔話落,陌無塵抬起頭有些凝重的望著她,曹嫣昔趕忙用身子擋著給陌無塵眨了眨眼。
陌無塵將曹嫣昔的神色望進眼底,臉上很快就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之色。
掃了一眼臉色異常難看的上官雲軒,點了點頭,抱著知雙率先往外走去。
上官雲軒的目光猶如凝聚了沉沉烏雲,陰鷙的盯著曹嫣昔,恨不得要將她撕碎一般。
曹嫣昔別開臉不去看他,心臟卻不受控制的狠狠在跳躍。
一年前的那件事,到了最後她只找到罪魁禍首,上官家皇室,還有白老翁。
白老翁是什麼來頭,如果她以前不知道的話,那麼現在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白老翁在終南山設天下之局,而天下之局是有所求之局。
終南山只是圖個快意玩弄局中之人,而請求設天下之局的人可以命令為其做一件事。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去年北冰路上,她與上官雲軒誤入幻境,情定於此,就是受困於終南山的情局。
而此事因是上官雲軒一手操辦的。
如今想來不禁覺得粉刺,一個預先設好的局,就將他們連繫在了一起。
「曹嫣昔,你到底想怎樣?如何才能消氣?」上官雲軒漆黑的眸光望著曹嫣昔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的樣子,越發冰冷。
雙唇抿緊,眼神中不禁現出了焦灼之意。
曹嫣昔回頭看一眼上官雲軒那狂怒的樣子,忽然間莞爾一笑,「陛下,是我想怎樣嗎?我還想問問您到底想怎樣?」
見知雙又轉過頭來望著他們,曹嫣昔下意識的停了停,給陌無塵一個眼色,讓他帶著知雙先走。
「陛下去年設的情局已經收穫頗豐,不知道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我們的日子,又甘陛下何事?」她一口一個陛下,提起情局時臉上儘是譏諷。
上官雲軒幽冷的目光在聽到她提情局時狠狠的顫了一下,就仿若被撥到了心弦上,竟然有幾分黯然湧現出來。
「嫣昔,回來可好?那都是我的錯,以後我會盡量補償於你,況且……知雙她是我們的孩兒,不能沒有父親。」
曹嫣昔不禁冷哼一聲,上官雲軒算是拿準了知雙的事來要挾她。
想到此就氣悶難耐,回頭掃一眼師兄離去的背景,她咧嘴冷笑了一聲,「王爺,你的孩子去年在皇城的皇宮門口已經沒了,知雙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說完冷冷盯著上官雲軒一下子從愕然再到不願意相信,最後的黯然神傷。
那種痛她經歷過,好在還有知雙能給她彌補一點。
用這般利刃刺痛著上官雲軒,曹嫣昔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其實她寧願從此與上官雲軒形同陌路,再不相干也不願意用孩子來傷他。
那種傷她體會過,既然過去的那就只讓它過去好了,既然她無法原諒,那麼沒有牽扯就是最好的結局。
被逼不得已之下說出這種話,曹嫣昔不由得又扭頭去看抱著知雙已經走遠了的師兄。
知雙不知為何回過了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曹嫣昔,最後又將目光望向的上官雲軒。
上官雲軒的臉色此時陰沉的很是厲害,看向知雙的目光也是複雜難辨,似乎想要從知雙身上看出曹嫣昔所說話的真假。
知雙看了一會兒,忽然間嘴一癟,小身子在陌無塵懷裡扭來扭去,忽然間放聲大哭了起來。
曹嫣昔看到知雙在哭,心下不由得一慌,方才她說的話不知道知雙聽到了沒有。
這孩子不比尋常孩子,有些事情她未必就不懂,況且父女連心,從知雙一出來的表現就看出來了。
心急之下她急走了幾步走向因知雙大哭而又返回來的陌無塵,陌無塵也是一臉的一臉的心疼。
這孩子從小就跟他的緣分深,平日里就喜歡黏著他,還從未見知雙如此哭過。
曹嫣昔接過知雙,小心的將她抱在懷中,可是知雙今日里不知怎麼了,一直扭動著小身子不停的哭鬧,一邊哭還一邊往上官雲軒的方向望去。
曹嫣昔哄不住知雙,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小孩子哭鬧起來不管大人在做什麼,只能完全跟著她的節奏走。
谷外的冷風吹得人涼颼颼的,知雙哭了一陣似乎是灌了冷風,不停的打冷嗝,即使是如此卻也不肯停下來歇一會兒。
曹嫣昔抱著她不停的哄著,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的,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忽然間一雙大手從她懷裡探過知雙的小身子向上一提,曹嫣昔一驚,知雙已經完完全全被上官雲軒抱在了懷裡。
小丫頭的哭聲也頓時止住了。
血緣的關係真的很強大,尤其是知雙的眉眼像極了上官雲軒,二人漆黑水潤的眸光一起流轉,一下子任人移不開眼。
上官雲軒抱著知雙的手臂很是不自在,不敢緊了又不敢鬆了,即使知雙乖乖靠在她懷裡,他的臉上都有著難掩的緊張。
平日里清冷深邃的眼複雜的看著知雙的臉,眼眸深處有著驚喜和感嘆。
他以為他們失去的孩子還在,如今就在他的懷裡,靈動的性子像極了曹嫣昔。
「知雙,知雙……」上官雲軒不知何時喃喃自語一般,又像是忽然間明白了什麼,抬頭看向曹嫣昔,眸色沉了沉。
「為何給她取名叫知雙?」曹嫣昔被問得一怔,感覺身上一股涼意遍及全身。
她抿了抿嘴唇只目光定定望著上官雲軒,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