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各懷鬼胎

  景謄驚訝於公孫宇這一刻表現出來的模樣,完全沒有平日里的女氣,也沒有如今女裝的美麗,而是一種讓人沒辦法小瞧的悲壯。


  「心字燃盡嘆晚來風急,紅塵里,三千恨難及,憑他華髮葬心空悲戚,秋風起,何處有綠衣?」


  方嬤嬤的心難受極了,他喜歡那個人,所以為了保護對方的聲譽,沒有說出名字,哪怕是屈辱的扮作女人跳舞,他也這般的心甘情願。


  「綠兮衣兮,綠衣黃里,心之憂矣,曷為其已。」


  舞畢,笛聲漸漸停止,這一刻,所有人對公孫宇的看法,都改觀了。


  想起方才郭品先追問公孫宇喜歡的女子是誰,公孫宇又羞又怒卻終究沒有說出來,如今看來,公孫宇為了那個女子,實在是十分的保護。


  當下,眾人也明白了公孫宇的底線。


  換回男裝后,遊戲繼續。


  席遇捏起色子,輕輕一轉,石桌上,數雙目光緊緊盯著色子。


  「啊呀,是六。」


  席遇有些惋惜的把色子遞給了流夢。


  流夢略微一轉,四。


  緊接著,景謄二,秋葵五。


  輪到呂然的時候,呂然有些緊張的吞了口唾沫,其實他已經摸出一些門道了,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眾人,捏起色子,輕輕一扭。


  待色子停下來后,眾人無語了。


  「啊,一!」


  呂然高興地差點跳起來,這證明了,他摸出來的門道,是對的。


  眾人失望且羨慕的望著呂然,但沒有人是緊張的,因為呂然生性率真,不會提出什麼奇葩問題。


  「郭公子,失敬失敬。」呂然抱了抱拳,聲音略帶一分不讓人察覺的敵意。


  郭品先挑眉,和眾人一樣,有些意外。


  「不敢,不敢。」


  呂然朝公孫宇笑了笑,隨即發難道,「公孫公子的童子身是被哪個女人所奪?」


  亭子里,安靜了下來。


  郭品先差點掛不住臉上的溫和,僵硬著一抹笑,噎的進退不得。


  公孫宇十分不給面子的拍桌大笑,「哈哈哈,好問題,好問題啊!」


  這一刻,公孫宇很贊同方嬤嬤今日所說,這呂然,果然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啊!

  呂然見公孫宇笑了,心中寬慰了許多,其實,他和公孫宇之間,有許多誤會,藉機解開是好的。


  席遇和景謄是憋著笑不敢表現出來,低著頭,肩膀壓抑著抽動。


  「郭公子,請回答。」呂然學著方才郭品先那樣,不溫不火,咄咄逼人。


  郭品先暗暗嘆息,沒想到呂然和公孫宇表面看起來如此不和,實際上竟如此守望相助,這其中,不知是家族和家族之間的商議呢,還是兩國君主的態度?


  早知如此,剛才他就不那樣故意刁難公孫宇了,現在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必須選擇回答,因為他肯定,如果他選擇懲罰,呂然肯定會讓他扮女人跳舞。


  「咳咳,第一次是在友人的酒宴上,喝醉后,交給了美姬。」


  眾人有些吃驚,郭品先城府極深,為人謹慎,酒後亂性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面對眾人的質疑,郭品先十分無奈的連連搖頭,「說起來十分丟人,由於是最好的友人的酒宴,所以沒有提防,不想,酒里有迷藥。」


  眾人鄙夷的看著郭品先,撒謊有些水準好嗎?既然是最好的友人,怎麼會下迷藥在酒里呢!


  見大家不信,郭品先羞憤欲死,硬著頭皮解釋道,「說來慚愧,那時在下二十四歲,還未成婚,還是童子之身,友人爹娘恐我斷袖,便聯合起來算計了一道。」


  「哈哈哈,二十四歲還是童子之身,沒懷疑你不舉都算好了!」公孫宇拆台的大笑不止,痛快至極。


  郭品先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隨即壓了下來,不動聲色的回擊道,「公孫公子如今,不也是童子之身么。」


  公孫宇一噎,惡狠狠地拍案而起,「但本公子也才十七,比起你的二十四,差遠了!」


  郭品先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呂然打斷道,「遊戲繼續罷!」


  郭品先氣憤,但也無奈的作罷。


  這一輪投擲色子,是景謄得了個一。


  景謄人緣不錯,所以眾人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會問呂然這麼一個問題,「呂然公子,不知怎樣的女子能入你的法眼呢?」


  呂然愕然的望著景謄,想不到啊,想不到!景謄看起來一表人才,衣冠楚楚,結果竟然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眾人吃驚的目光並沒有讓景謄臉紅,很顯然,之前所有人對景謄的認識實在是太膚淺了!

  輪臉皮厚,舍景謄其誰?


  呂然尷尬的紅著臉,努力的想了想,才慢慢道,「首先,她的武功不能比我低,其次,她不能是個蠢女人,差不多了。」


  景謄有些無語,這回答也是史無前例的,「呂然公子,你確定這就是你的擇偶標準?」


  呂然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認真道,「是啊,我痴迷武功,如果對方不懂武功,或者比我弱,我就會覺得無趣,我希望以後,是有人和我一起練武,當然,像我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接受一個蠢人呢?」


  眾人樂了,呂然果然也是個奇葩!

  丫鬟當歸聽到呂然的回答后,面癱一樣的臉上,有了幾分淡淡的變化。


  接著一輪投擲,席遇得了一,沒有意外的問了景謄,「若心愛的人,背叛了自己,會如何處理?」


  在場的丫鬟,面色集體變了,尤其是方嬤嬤,情緒外露的讓敏感的郭品先多看了幾眼。


  景謄怔忡了下,隨即苦笑道,「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或許會原諒,但心,真的會碎。」


  眾人驚訝的望著景謄,倒是席遇,半點也不吃驚,景謄是個十分實心眼的人,認定的人,就算殺了他,估計也會選擇體諒對方的苦衷,原諒對方。


  如此的赤子之心啊!


  最後一輪,是公孫宇得了一。


  公孫宇想了想,決定問席遇,唯一一個沒有人問的人。


  「席遇公子,我問的問題可能十分偏激,但絕對沒有其他意思,還望勿要放心上。」


  席遇有些意外,還以為公孫宇會刁難郭品先呢。


  「無妨,既然是遊戲,便當不得真。」


  這般的度量和氣量,生生的把方才的郭品先給比了下去。


  郭品先不以為然,他的確是個擅長偽裝的人,但席遇又何嘗不是呢?在女尊的靈溪國里,能劈出一方天地的人,簡單到哪裡去?


  「如果你愛的人背叛了你,然後遇到了危險,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你選擇怎麼做?」


  公孫宇目光幽深,語氣認真。


  坐在旁邊的方嬤嬤臉上的表情在一點點的龜裂開來,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問別人這個問題,是因為察覺到什麼了嗎?

  郭品先不動聲色的看著方嬤嬤的表情變化,心中的懷疑越來越強烈。


  這個方嬤嬤,恐怕是個冒牌貨。


  平湖見郭品先懷疑上方嬤嬤,心中暗暗著急,卻又不敢做什麼,面對引起懷疑。


  席遇顯然也沒想到,公孫宇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但他也不覺得為難,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在這一點來說,他和景謄的想法是一樣的,選擇原諒是因為愛,而不是因為不難受。


  「如果是我心愛的人,就算她背叛了我,兩人只能活一個的話,我會選擇讓她活下去。」


  公孫宇笑了,席遇和自己,是一類人。


  其實,這幾天他冷靜下來想了很多,墨葶的出現的確太過巧合,包括那個令牌,她竟然這樣大方的給了自己。


  連同那夜突如起來的刺殺,怎麼看,都像是,在逼著他用令牌。


  或許墨葶有苦衷和不得已的任務,但不得不說,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他的心,真的會碎。


  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希望,她好好的。


  哪怕也許,有一天,她奉命令來殺自己,他也不會拒絕。


  死,其實一點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到死,都不能讓對方愛自己那麼一次。


  氣氛沉重了起來,呂然有些不適應的開口道,「今天遊戲先到這裡吧。」


  眾人起身,紛紛告辭。


  郭品先把一張紙條,趁人不注意,塞給了公孫宇。


  公孫宇狐疑的看著郭品先瀟洒的背影,不明所以。


  天色漸漸深了起來,西苑裡寂靜無聲。


  公孫宇沐浴的時候,展開了手裡一直緊握的紙條:方嬤嬤是冒牌貨,小心性命。


  一抹苦笑漸漸暈開來,難怪這幾天總覺得方嬤嬤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嚴厲。


  能做到如此不動聲色,除了墨葶,他想不到其他人。


  所以,這次,她是來取自己的性命,回去給沐親王交差嗎?


  雖然想過這個可能,可當這個可能變成現實的時候,總是痛的那樣難以接受。


  起身,只穿上中衣,公孫宇頭髮也不絞乾,失魂落魄的把外邊守著的方嬤嬤叫了進來。


  「嬤嬤,去把玲瓏醉全部拿來,今夜,我要暢飲一番。」


  方嬤嬤皺著眉頭望著公孫宇,雖是酷夏,但頭髮也不能不絞,只穿著中衣就喝那麼烈的酒啊,「公子,容老奴幫你絞乾頭髮罷!」


  公孫宇微楞,隨即點點頭,「好。」


  方嬤嬤拿著厚厚的毛巾,一點一點的幫公孫宇絞頭髮,今晚的公孫宇,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半個時辰后,方嬤嬤起身,把偏房的玲瓏醉,一壇一壇的全部拿來。


  公孫宇依舊不肯穿上外衣,也不肯束髮,只是幽幽的望著方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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