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變化之大
馮楚楚知曉,他們回來洪武帝定是早就接到了消息,一路上不曾開口多說。面色極其安靜,安靜之中竟然還有稍許淡然。
這淡然在徐子軒看來,卻不是那種淡定面對一切的淡然,而是一種近乎淡漠的淡然,卻又沒有那麼的冷漠。
就像周圍所有的一切再與她沒有了關係,不悲不喜,不含有一絲情感波動。
這才是馮楚楚的真實性子?而那種在自己懷中溫軟撒嬌的,只是一種假象只是一種偽裝?
這時他心中竟然升騰起些微的不甘,但緊接著就又被他自己強壓了下來,他不允許自己為一個女人而亂了分寸,絕對不允許!
很快,兩人迎來了福如海的到來。
在洪武帝的指示下,福如海帶著兩人前往皇宮,一路順暢無比。
御書房外,洪武帝從房內出來。
「臣妾見過陛下!」靛藍色的宮服散落到地面上,馮楚楚的眼眸之中是一種低眉順眼的溫潤,只是旁邊的徐子軒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這不是她,這絕對不是她在宮外看到的那個靈動的女子,絕對不是!
果然,金絲籠還是束縛她了!
看到徐子軒也福下身子,洪武帝的聲音中就有了一絲慌亂:「起吧!」
徐子軒也只是微微做了個樣子,立刻便站直了起來,接著目光再次投向了身邊的馮楚楚。
只見那個玉人柳眉低垂,眼神溫潤,慢慢的直起了身子,聲音中帶著一種柔美:「謝陛下。」
「子軒,過來我有要事相商。」說完,洪武帝竟然轉身就走,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馮楚楚一眼。
馮楚楚秀眉微蹙,然後看著坦然跟上的徐子軒,眼眸之間流轉了一絲笑意,似乎……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呢。
「寧常在,這邊請。」福如海殷勤的開口,熱切的望著馮楚楚。
馮楚楚微微一笑,應下一聲「嗯,」便跟隨這福如海前往她的麗景軒。
而御書房中。
洪武帝一下子跪拜在徐子軒的身前,口中恭謹說道:「參見陛下!」
徐子軒連忙把他拉起,口中低喚:「子軒,你我何至於此?」
「洪武帝」,不,或者說是真正的徐子軒流露出一個淡泊的笑容,然後伸手接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對面的「徐子軒」也是同樣的動作。
兩個人皆恢復了本來的面容,相視一笑,流露出本性的淡雅或睿智深沉!
這兩人竟是互換了身份!
「子軒,這些時日朝中可有異動?」洪武帝低聲問了一句。
徐子軒微搖了搖頭,不明白他所問是什麼意思,難道皇宮之中非要發生什麼不成?
洪武帝微微頜首,唇角勾出一抹殘忍深沉的笑意,「如此甚好!」
徐子軒並未錯過洪武帝眼底的殺意,心中略微一沉,雖然不知道他此次出行得到了什麼消息,但現在看來恐怕這朝堂之上要有人倒霉了。
「來人,擬旨。」
當夜馮楚楚悄然回到了麗景軒。
麗景軒今夜燈火通明,曹嬤嬤帶著眾人一齊候在麗景軒院內。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碧環噙著眼淚激動地看著馮楚楚,這些日子她一個人應付著整個麗景軒的大小事宜,不可謂不擔驚受怕。
如今小姐總算平安無事的回來了,馮家因為治水有功升了官職,小姐也擢升成了貴人,讓她長久懸著的心終於猛地落了下來!
「辛苦曹嬤嬤了,都散了吧!麗書麗畫與碧環隨我入寢房。」
寢房內,馮楚楚也看著多日不見得碧環鼻尖微酸,她笑著將碧環拉入懷中,拍拍她的脊背安慰她。
馮楚楚搖頭失笑,正欲說話,抬眸仔細一看卻是發現碧環的左臉似乎,有些怪異?「你的臉怎麼了。」
見碧環不答話,馮楚楚冷著臉招來了麗書麗畫,面色一沉,「麗書麗畫,你們說說,這一個月內發生了何事。」
正欲逼問,曹嬤嬤卻來了。
「娘娘莫要動怒。那日碧環出去半點差事,途中遇見了皇後娘娘,許是這丫頭不夠機靈,被賞了一巴掌。」
怎會是許是?碧環這性子,想必定是被皇后那廝逮著了小辮子趁機發作!
馮楚楚見狀也不再提及此事,深深的看了眼碧環紅腫的臉,疲倦倚靠在榻上,「可曾備好熱水?」
「備上了,就等娘娘回宮呢。」
馮楚楚微微點頭,走向早已備好熱水的偏殿。麗書緩緩的解開馮楚楚的衣物,待馮楚楚坐好,麗畫這才小心翼翼地往她身上淋著水。
馮楚楚提唇一笑,眼眸低垂,長而密的睫毛輕輕抖動著,襯上精緻的五官隱隱流露出嫵媚。
這一個月想必發生了不少事情,碧環心性倒是成熟了不少,其中不乏有曹嬤嬤的打點才是。
曹嬤嬤,此人雖為顧清風所用但卻是從來都向著自己,值得考量。
至於麗書麗畫,自打進宮這兩人被賞賜給了自己后便一直跟隨著她,而她對於顧清風派的人……也罷,既然兩人對於自己刻意的冷落也未曾表現出什麼不滿,倒是本分,也可以考量一用。
微微闔眼,馮楚楚放鬆下來,輕輕嘆了口氣,明日,又將是一場惡戰。
「下去吧。」馮楚楚揮退了二人,自己鑽進了水中。
待沐浴穿衣完畢,馮楚楚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馮楚楚坐在梳妝鏡前,由碧環為她描眉畫眼。對外,她是惹怒皇上被罰,如今這段時間她出宮,魯南之事已然接近尾聲,也不知顧清風會如何待她……
精緻的眉眼波光瀲灧,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一顰一笑十分動人。紫羅蘭色竹葉梅花圖樣印花對襟小襖,外面披著一層月藍色多羅呢薄紗,寬大的衣擺上銹著泥金色花紋,烏黑亮澤的頭髮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餘垂在頸邊,額前垂著一枚小小的泥金色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頭上插著金絲偏鳳鈾,襯得整個人又艷麗又婉約……
「娘娘,中宮今日早上派人通知,說是皇後娘娘要在三日後舉辦梅花宴,邀請眾嬪妃和皇上一起踏雪賞梅。」整理好衣襟,碧環退到馮楚楚身後低聲道。
「皇后要在三日後舉辦梅花宴?」馮楚楚皺眉,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千真萬確,娘娘。」碧環肯定道。
馮楚楚放下正準備擦拭的胭脂,依照她對那拉氏的了解,那拉氏絕對不是喜好熱鬧的人,在宮中辦理這麼大張旗鼓的宴會也是頭一次……何況,已經臨近除夕。
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后……在她不在的期間,又發生了什麼?
此時,金鑾殿上。
坐在金黃的龍椅之上,洪武帝的神情之中透著幾分陰翳,看得下面的官員都是一陣擔驚受怕,不知道是什麼人又惹到了這位天子。
開口,是一聲低吟:「那拉仁何在?」
「臣在。」那拉仁立刻恭敬的站了出來,心中有些揣揣不安。
洪武帝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將手中的奏摺摔在了地上,「說什麼赤膽忠心、盡職盡責,你就是用魯南的破敗來表達忠心的嗎?那拉仁,你該當何罪!」
「陛下恕罪!」那拉仁立刻心膽皆寒的跪了下來,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地方就垂首說道:「臣無用,臣無用,陛下恕罪!」
「哼,像你這等存在還留在這朝堂之上做什麼?」手掌狠狠的一拍,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這一下子,朝堂之上的大臣皆數跪下,口中高喝:「陛下恕罪!」
冷冷的掃了眾大臣一眼,然後將視線停放在了那拉仁的身上,唇角輕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卻沒有太過為難對方,因為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拔掉那拉仁的時候。
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然後轉移了話題:「還好這次馮將軍力挽狂瀾,真當是朝中表率,不然的話魯南恐怕會更加的暴亂。」說著,聲音已經緩和了一些:「你們都起吧。」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只有那拉仁依舊跪著。
那拉仁跪在地上整個有些發愣,洪武帝說的你們,顯而易見並不是說他,那拉仁心中的屈辱與憤恨難以言喻。
他何時有過這等情境!
這個時候,卻見洪武帝已經甩出了另一本奏摺,旁邊的太監在他的示意下撿了起來,很有特色的公鴨嗓就開始念道:「齊全,劉貴,范安平,劉啟幕,泰建山……」
一連串的十多個名字過後,下面跪著的那拉仁臉色已經白到了極點,這些人他都知道,都是他們那拉氏留在朝中的勢力,現在被突然的點了出來,很顯然洪武帝已經開始要清理他們的勢力了。
「方太守,齊侍郎……貪贓枉法,引起魯南暴民暴動,欺君不尊,押入大牢,貶為庶民。」大太監宣讀完,慢慢的退到了一旁,心中也是一陣肝膽俱顫。
洪武帝陰翳的雙眸一直盯著跪在地下的那拉仁,其中蘊意不言而喻。所有的人戰戰兢兢,他們知道,陛下這是要卸了那拉家的左膀右臂!
一時之間朝堂上風雲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