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驗屍
馮楚楚漫步到窗邊看著,那道黑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掃視了周圍的環境一眼,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不由得鬆了口氣。
許是這些日子真的是過慮了,總是擔心會暴露一些什麼。
這個言行舉止都皆為怪異的徐子軒,讓她著實有些看不透。徐子軒應是一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才是,可如今這段時日……
想起徐子軒的種種失禮行為,她的頭腦有些發漲,微微蹙起的眉頭透著一絲惆悵,眼神之中存著些許的殤然。
是多慮了?還是……
次日,暖陽微升。
兩個人並排走在大街上,周圍也漸漸有了遊盪如同孤魂的平民。
徐子軒身著一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只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墨玉,形狀看似粗糙卻古樸沉鬱。烏髮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書館也沒有插簪,額前有幾縷髮絲被風吹散,和那銀絲帶交織在一起飛舞著,顯得頗為輕盈。
馮楚楚穿著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綉出了條理清晰的質感,桃紅色的絲線綉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
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系這一塊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氣。
徐子軒注視這馮楚楚的側臉,低聲道:「昨日那男子不見了。」
「哦?想必是清醒后離去了。徐公子倒是有趣。」馮楚楚把玩這手上的玉鐲子,不再說話。
徐子軒知曉她這是不願多說,心中略微有些不滿,卻也不再開口。
他有些出神的盯著馮楚楚。
一頭長的出奇的頭髮用紫色和白色相間的絲帶挽出了一個略有些繁雜的髮式,確實沒有辜負這頭漂亮的出奇的頭髮,頭髮上沾染了清雅的花朵清香,散發出一股別樣的風韻。髮髻上插著一根翡翠製成的玉簪子,別出心裁的做成了帶葉青竹的模樣,真讓人以為帶了支青竹在頭上。額前散落著几絲劉海一樣的髮絲,永泰黑色描上了柳葉眉,更襯出皮膚白皙細膩,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奢華顯盡。
抬手,輕輕地拈起一一枚枯落的樹葉,馮楚楚雙眸剪水,神情間儘是惆悵婉轉,低語:「總算是了結了一事……」
話未說話,卻已經透出了太多的悲戚。
眼眸之中閃爍著隱忍在深處的陰寒,眉毛輕佻,萬里枯骨,鑄就了整個河山。
並沒有感知到馮楚楚此時的心情,徐子軒倒是對於對方今日的穿著心中驚嘆,不明白一向低調的她今日為何如此裝扮,待到街道的盡頭喊了一聲「小妹」才略微明白了一些。
看著前方挺身傲立的那個男人,馮楚楚的心中一陣歡呼雀躍,再也沒有了深宮內閣里的那種陰謀算計,臉上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徐子軒看了心中一突,然後眼神下意識的偏開,這樣的馮楚楚他是不能多看的,因為一旦看了就會深陷,一旦真的深陷進去……不,他絕對不能深陷進去。
馮青陽微微點頭,伸手輕輕的摸了摸馮楚楚的頭,帶看到馮楚楚身邊的徐子軒時一抱拳說道:「日前我讓小妹知會你來此,現在已經找到了杵作,可以進行驗屍了。」
「驗屍?」徐子軒微微怔愣,他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深邃的目光偏轉到了馮楚楚身上,卻見那小女子笑得一臉戲謔,挑釁的看著他。
略作沉吟,徐子軒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這馮青陽之前便已經喚馮楚楚通知自己,可這個小乖卻總是不乖巧,偏偏什麼都不說,倒是讓自己出了丑。
馮青陽一看兩人的狀態就明白了個大概,當下打個「呵呵」說道:「走吧,我們進去看。」說著,微一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徐子軒微微頜首,邁步走在最前,身後的馮家兄妹卻是在背後竊竊私語著,端的是讓他心癢難耐,想要聽他們說些什麼卻又不好意思打擾。
終於來到了這城中的一間廢棄莊園,裡面已經敗落成一片,只有院子面前能夠站腳。
院子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具屍體,上面蒙上了一層白布,周圍撒著一層細密的生石灰,一個枯瘦的中年人站在旁邊,端得是無比詭異。
待他們走近,中年人朝著幾個人行了一個大禮,就見馮青陽喚他起來,讓他可以開始了。
這個人便是城中的杵作之一,倒是也有些名頭,據說還沒有驗錯過此次馮青陽找他前來也算是有些保障。
那杵作身穿灰色的破麻布衣服,胳膊上已經有了好幾個窟窿,衣擺都磨損的不成樣子,打開自己提著的木箱子,從裡面拿出一把針尖一樣的利器就開始切割屍體。
徐子軒身為帝王自然不會害怕這種場面,反而覺得饒有興緻,眼神之中透發出野獸一般的幽光,著實是令人看了心中發毛。
接著,他看了眼身邊的兩個人。
徐子軒雖然本身身為馮氏子孫,卻遍地通途,並且選做政事,沒有見識過太多的血腥,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不過也只是一瞬,便被對方突然湧上來的儒雅笑容所掩蓋,論起演技,他也不是一竅不通的。
而馮楚楚的表現則是令徐子軒驚訝了,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震驚。
對方明明就是一個芳華年歲的女子,面對如此血腥的一幕卻絲毫沒有畏懼,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可以算得上是無比的認真。
就是這種認真,令人看來就覺得毛骨悚人,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徐子軒的注視並沒有逃過她的眼睛,餘光掃了徐子軒一眼,然後掩下心中所想,繼續觀察起杵作的動作來。
這種切割查驗一直持續了兩柱香的時間,看著杵作有些淋漓的汗水,徐子軒沉聲問了一句:「可有發現?」
那杵作明顯不明白徐子軒的身份,將目光投向了馮青陽,保持著一貫的謹慎。
馮青陽微點下頭,道:「但說無妨。」
一句話,杵作明顯就放鬆了不少,開口說道:「這個人是中毒而死。」
「中毒?」幾個人一下子都愣了起來。
然後一男一女同時爆出低喝:「天水!」
天水,一定是那拉氏與水閣進行交易的那種毒藥。
像是想到了什麼,徐子軒眼神之中幽光閃爍,難道那拉氏竟是懷的這種心思?
已經查處了難民暴斃的原因,還得知了那拉氏的陰謀,徐子軒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裡了,便要帶著馮楚楚一同回宮。
馮楚楚聽到后輕笑,身子慵懶的倚靠在門框上,歪頭睨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帶著幾分隱含媚態的嘲諷:「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我沒有在命令你。」
徐子軒負手而立,在月光下身影顯得無比的修長,臉上帶著幾分淡漠的色調,看向馮楚楚,聲音十分的淡泊。
「那你又是因何認為我一定會與你回去?」
「若是你不回去,我便將此行發生的事情通通告知陛下,還請慎重。」
聽著對方帶著絲絲威脅的話語,馮楚楚嬌笑出聲,冷冷的瞥了眼徐子軒,「若你如此,我便也將你的事情告知陛下!」
徐子軒聽她如是說,心中並不惱怒,反而眼眸流轉著幾分淡淡的笑意,輕語:「隨便你,不過那個重傷的人肯定是跑不了了的。」他的聲音太過風輕雲淡,但越是淡泊便越是惹人心悸。
馮楚楚聞言卻並不擔憂,驀地笑出聲來,看著徐子軒緩緩開口:「跑不了?抱歉,我朋友早在之前就已經離去了,怎麼?你該不會是才剛剛知道吧?」
徐子軒愣了愣,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倒是真的沒想到對方已經離開了,本來他已經好好的看住了馮楚楚的動向,可不成想對方卻早已經被轉移了出去。
難道馮楚楚身邊還有其他的人跟著?
心中警惕起來,他可不知道這個小乖如此的讓人不放心,身邊的謎團似乎越來越多了,無論如何都解不開。
還好,他淡淡的笑了,他有著許多的時間可以和對方耗著,他並不介意這樣一直扣押對方一輩子,反正自己身邊的閑人已經不少了。
現今之際,還是要讓對方跟著自己回去啊。
而這個時候馮楚楚竟然提前開口了:「我知道了。」
知道,對方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跟你回去。」
一句話落,令徐子軒的眉頭再次皺了皺,這與他之前的設想實在是有些不符。
抬眼望了下馮楚楚,驀地看到了對方雙眸間的倦意,心中就是一陣柔軟,有一種想要將她擁入懷抱的衝動。但最終還是止住了,畢竟他現在不是洪武帝,而是徐子軒。
回程的路途遙遠且顛簸,倒沒了去時的坎坷,到達京城已然是深夜。徐子軒與馮楚楚靜靜在客棧坐著,等候迎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