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花茶
荀卓文見她這副表情又給她倒了杯花茶:「一口酥配花茶,聽說你心情不好時最愛這口兒。」
阿班立在不遠處神態自然,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尋幽和焚香卻已經被這一連串的事情驚呆了,王爺居然已經對俞雲清寵溺到此等地步!
親自推她盪鞦韆,容忍她的小脾氣,會費盡心思哄她開心,甚至於尊降貴給她倒茶,然而,更令她們吃驚的還在後邊。
俞雲清用手捏著茶杯,也忘了喝茶,睜大眼睛問道:「可是徐記不是已經遷出遼歌了嗎?」
荀卓文笑了笑:「本王若想尋人,豈有尋不到之理。」
俞雲清捏著茶杯,不想笑,唇角抑制不住往上揚。一口酥在口中化開,帶著別樣的甜膩。
一口酥配花茶,這是她幼時最愛,後來遷到京城心情不好時就經常念叨著想吃這個,好不容易回來化齊,徐記卻早些年就遷走了。
雖然知道遷到了哪裡,可那地方隔著好幾個郡,她也就覺得沒那必要去為這一口點心跑那麼遠,可如今有這樣一個人耗費心機,讓人花費那麼大的力氣,走那麼遠的路,不為財、不為權,只為了買這幾吊錢一包的點心哄你開心,這個人真的是……太知道如何感動別人了!
俞雲清低下頭,不知該說些什麼,荀卓文卻不打算看他的反應,接著又道:「那個孩子的事我會查清楚,你就莫要總掛心了。」
俞雲清輕輕應了一聲,聽上去似乎興緻不高,荀卓文見狀沉了沉臉,動作飛快,誰都沒看清楚,便已將別在腰間的竹簫握在手裡,照著俞雲清的腦袋就敲了下去。
俞雲清被敲懵了,隨即反應過來還有人在,覺得面子上甚是抹不開,當即將杯子往桌上一撂:「王爺既無事,還是早些離開吧。」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讓尋幽和焚香同時心中一跳。
「是該離開了。」荀卓文煞有介事的抬頭瞧了一眼天色,隨即起身拉上俞雲清就往外走,「正巧城中新開了家館子,陪本王去試試菜。」
荀卓文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出了門,俞雲清掙扎了兩下沒有掙開,想著再往前走便是大院,若被家裡下人看見她和荀卓文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俞雲清只得快步跟著他走,而荀卓文看她妥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果然對她不能講道理,先斬後奏就對了。
若是跟她講理的話,你永遠講不過她,即便講得過她,到時候她也不會再跟你講理了。想起從前和這女人說話,她總有詞和你對著來,一張小嘴喋喋不休,講個不停,真想給她堵起來。
這家館子叫碧海居,由於不是飯點,客人比較少,兩人要了個臨街的雅間,由於俞雲清對荀卓文這種強盜行徑很是不滿,故而一直未曾說話。
然而,當俞雲清看到端上來的這一盤盤「菜」時,徹底呆住了,一桌十幾道菜,全是葷的,還有不少的海鮮!
與此同時,碧海居對面一家茶樓,店小二引著俞萱進了一間包廂。包廂內,林琦娟正在動作嫻熟的斟著茶水。
俞萱好奇的看著林琦娟:「是你要見我,我記得我並不認識你。」
「認不認識不重要,你討厭俞雲清吧?」林琦娟做了個請的動作,俞萱遲疑的坐在她對面。林琦娟繼而笑道,「我知道一個很大的秘密,足以毀了俞雲清,就是不知道俞萱小姐……是否感興趣?」
俞雲清哼了一聲,她請就她請,又不是請不起,吃個飯還要女人請客,也不嫌丟人!
見她如此,荀卓文面不改色:「你那兩個丫頭,我讓阿班替你送回府去了,別想著有人替你拿銀子。」
俞雲清睜著一雙大眼睛,荀卓文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替她送回去了,那她如何回家?這人動她的人,經過她同意了嗎!
俞雲清氣急敗壞要離開,荀卓文卻上前將她攔了回來:「練輕功就一條好處,那就是跑得快。你若執意要走,本王只能走得更快,這頓飯,本王可沒付過銀子。」
意思很明顯,我人不在了,銀子得你來付,但你有嗎?答案是沒有。
像俞雲清這種人,自己身上是不可能帶錢的,更何況她是被荀卓文直接從家裡給揪出來的,有誰在自個兒家裡呆著身上還會揣著銀子的?
萬一被人家知道她堂堂俞夷府的二小姐居然會淪落到付不起一頓飯錢的地步,那可就丟死人了。
這若是在涼都,她還可讓人直接去俞夷府賬房取,可自己如今才到遼歌,這些店家可不認得她這張臉,別到時候不相信她的身份,給鬧出笑話那可就丟人了。
俞雲清氣呼呼的又坐了下來,心裡卻在暗罵荀卓文,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這簡直就是欺負人!小人!無恥!
看俞雲清吃癟,荀卓文愉快地笑了起來,知道這姑娘心裡指不定怎麼罵他呢,上回在居冥山,這姑娘罵得那叫一個歡暢啊!
荀卓文的笑容落在俞雲清眼中委實礙眼,讓她恨不得將這張臉皮給扒下來!
荀卓文無視她眼中的怒火,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的盤子里:「嘗嘗,還不錯。」
俞雲清沒好氣地將肉塞進嘴裡,盤子里又放進來一整隻蝦:「這家的桃花酒燜活蝦也是很不錯的。」
呵呵,你吃過不成?
還說請她來試菜,看這樣子像是頭一次來的嗎?頭一次來就知道人家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當她那麼好騙不成?這個小人!
俞雲清擠著眉頭,乾瞪眼看了這隻蝦好一會兒,就像是在看一件很令人無從下手的事情。看著對面的荀卓文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俞雲清的好勝心被激發了出來,然而,伸出筷子輕輕在蝦上戳了戳,卻還是一臉的為難。
這桃花酒燜活蝦她倒是沒少吃,但都是別人幫著剝好了的,她只需動嘴就好了,如今擺一整隻蝦過來,她還真不知如何下手。
荀卓文被她明明一臉為難卻又非要逞強的彆扭樣子給逗樂了,自己斟了一杯酒,好整以暇地悠悠品了起來。
俞雲清被他笑得有些窘迫,還有些氣餒,一時心火沒處撒,劈手就將他的酒杯酒壺都奪了過來:「殿下的身體尚未康復,還是不飲酒為好。」
俞雲清說完故意給自己滿滿斟了一杯,也慢悠悠的品了起來,一邊喝酒,還故意對荀卓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上去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荀卓文沒想到她也會有如此小氣嬌蠻的時候,唇角笑容更甚,俞雲清的心情馬上又跌回了原點。荀卓文看她變了臉色也沒說話,只是動手開始將蝦肉剔出來,俞雲清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把頭偏到了一旁。
荀卓文也不理她,只是默默在一邊剝蝦仁,小碟子里慢慢堆出來一座小山,俞雲清斜眼看了一眼,氣哼哼的撇過頭。
就他厲害!有武功有什麼了不起的!等自己習武……俞雲清暗自眨巴眨巴眼,算了,自己這病弱的身子骨,此計不可行!
忽然,俞雲清眼睛驟亮,她怎麼就把燈染給忘了!燈染是自己的暗衛,無論何時都會守在暗處保護自己的!俞雲清撇撇嘴看向荀卓文,終於可以不用在跟這個討人厭煩的人待在一起了!
荀卓文暗暗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看著她的情緒從憤怒到氣餒,又到亢奮,最終變為得意的笑容,不禁暗自好笑,同時也覺得,這女人總算是有點正常女子的模樣了,整天端著,也不嫌累!
「燈……」
俞雲清正想將燈染喚出來,卻不想荀卓文忽然將盤子遞到了她跟前,笑道:「若是沒了丫頭,我看你得將自己餓死。」
俞雲清一時忘了燈染的事,忍不住將偏過去的頭微微扭過來斜瞄了一眼,接著又把頭偏了過去,不顧自己的意願逼著自己做這做那,如今想賠罪?沒用!
荀卓文用濕帕子將手上的酒水擦乾淨,然後坐到了俞雲清身側,夾起剝好的蝦仁遞到俞雲清嘴邊,俞雲清沒理他。荀卓文放下筷子,強硬地把她的頭扳過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阿婉,其實有時候,你可以不必那樣好強。若是有什麼困難,不要總是一個人去面對,你並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俞雲清被他硬生生扳過頭,心裡有點不高興,可是他這溫柔的語氣卻莫名讓她忘記了發火,愣愣地和他對視,心神,漸漸陷進了那幽深的黑瞳之中。
心,跳得有些急促。
俞雲清忽地回過神來,覺得臉有些發燙,心中很不自然。扭頭,別開眼,低聲嘟囔道:「你又不是我的誰。」
「我不是你的誰,嗯?」一個「嗯」字被咬的極輕,俞雲清卻聽出了幾分危險的味道,彷彿自己所有的心思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荀卓文不容抗拒地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你敢說你不知我是如何想的,你敢說你心中沒有我?」
隔著衣服,手掌還是可以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俞雲清有些局促的甩開他的手。她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便側過身子不再面對他:「誰心裡有你了!如此自大!」
「那這是何物?」荀卓文忽然越過她,鉗住她的手放在二人中間,隨即不知從哪變出來一隻款式簡約的手釧,放在她的手掌之中。荀卓文笑著看她,「此物,你又如何解釋?」
這是當初在醉仙樓時二人合力贏的彩頭,當初離開涼都時她帶走了,一直裝在自己的小包袱里。
俞雲清感覺自己像是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一樣,臉「噌」的一下就紅得像猴屁股似的:「這,這是我當時收拾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麼。
「唔,臉紅了。」荀卓文抓著她的手,追著她企圖躲閃的目光,「若只是收拾錯了,你臉紅作什麼?離開京城時那樣緊急,竟還記得帶這些凡俗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