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先禮後兵
「二小姐恕罪,此事……」
「既是如此,先禮後兵,楊大人莫怪。」俞雲清一揮手,身後幾人立刻衝上前來,楊肇防守不及被幾人纏住。
楊肇手下的兵要衝上前來幫忙,卻又礙於俞雲清不敢隨意亂動。
這些人並非普通士兵,而是荀卓文手下那批黑衣人喬裝改扮而成,殿下對此女的重視,他們再明白不過。
俞雲清帶來的一隊精兵將她護在中間,雙方對峙,俞雲清笑道:「小打小鬧的,當什麼真?楊大人先前說要同他幾個切磋,我這不將人帶來了嗎?」
俞雲清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一流,泰然地推開眾人,獨自一個向中帳而去。
在這軍營里,她俞雲清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女軍師」的名號經這一戰打的極響亮,這時候,沒人敢動她,俞雲清有恃無恐。
「小……小姐。」
臨近中帳,俞雲清看見了許久未見的人,賞雪。她手裡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葯,正準備進帳,卻正撞見俞雲清,故日主僕重逢,關係有些微妙。
「咳咳。」
幾聲重咳從帳內傳出,賞雪喚了聲「主子」便繞過俞雲清進了帳,俞雲清的手輕輕抖了抖,其實,他早已醒了嗎?
「主子,喝葯吧!」
「先擱著吧!」
俞雲清兀自掀開帳簾,輕輕往榻邊走去,荀卓文此時也正好抬頭,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了個正著。賞雪看著這二人,將葯擺在了一旁,悄聲退了出去。
俞雲清輕輕笑了笑:「殿下醒了?」
荀卓文應了一聲,將手往回收了收。可是,俞雲清還是看到了那一排紅色的結了痂的齒印。
她記得自己那時疼得快瘋了,好似咬到了什麼俞西,便再也沒有放開,後來哥哥說是荀卓文將自己的手放進了她的嘴裡。十幾日了,還紅腫著,血痂也沒有落,可見她當時咬得有多狠。
荀卓文此時只穿了白色中衣,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半躺在榻上,髮絲稍有些散。
十幾日未曾正常進食,他的臉相比從前更見稜角分明,面色更是慘白的不像樣。眉頭微微蹙著,眼皮也稍垂下來,加上不見血色的雙唇,哪裡還有從前的溫潤如玉,風華無雙,反是盡顯病態的支離破碎般的美,看得人心疼。
荀卓文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怎在此時來了?」
俞雲清別開眼,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止都止不住。荀卓文一見如此,想開口勸他,卻不想亂了氣息,又是一陣猛咳,嚇得俞雲清連忙上前來扶他。
賞雪進了帳,卻又被荀卓文揮手遣了出去。荀卓文伸手替她揩掉眼淚,卻立刻又有淚珠滾下來。
荀卓文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許多的無可奈何與寵溺:「你哭什麼?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許是覺著自己這話著實牽強,荀卓文只得無奈搖頭,「原本,不見你,就是不想你看見我如今這副模樣。」
原來,他不是氣她不曾提早來看他。
「我定是這世上見過俞二小姐流淚最多之人。」荀卓文試著換了調笑的語氣,可惜並不管用。荀卓文又嘆了口氣,輕咳了兩聲后,只得接著給她擦眼淚,「從前總盼著俞雲清有一日肯為我流淚,可如今盼到了,還真不知該如何哄你,你還是先別哭了!」
分明是很平淡的語氣,俞雲清卻不知為何就笑了出來,荀卓文見她如此也想隨著笑幾聲,可臨到嘴邊卻又化作了幾聲悶咳。俞雲清連忙給他撫了撫胸口,端過晾在一旁的葯:「殿下,喝葯吧!」
荀卓文看著這葯,擠了擠眉頭:「苦。」
「啊?」俞雲清一時愣住了,苦?前不久,這人還取笑她怕苦,如今居然就這麼嫌棄的看著這碗葯說嫌苦!
苦嗎?俞雲清湊近聞了聞,嫌棄的將葯碗挪到一旁,真難聞。
俞雲清先前已哭成了花貓臉,眼角還掛著淚痕,如今這一副嫌棄模樣更是惹得荀卓文發笑,忽又想起了什麼,問:「這些時日,可有好好喝葯?」
荀卓文看了一眼,道:「你也去給本王倒一點兒。」
俞雲清被他一句話噎了個半死,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自己的脾氣。誰讓他病了,他最大!
俞雲清總不能真的把葯給倒掉:「往後我好好喝葯,不會再倒掉了。」俞雲清接著放軟話,輕聲道,「殿下,身子要緊,先喝葯吧,要涼了。」
「本王不想喝!」荀卓文的語氣沒那麼強硬了,誰讓,面前的人是她。
俞雲清瞟了他一眼:「殿下莫不是果真怕苦?」語氣里滿是濃濃的疑問,還帶著一絲竊笑。
荀卓文斜了她一眼,涼涼道:「激將法於本王無用。」
俞雲清敗下陣來,竟沒和荀卓文翻臉,仍是軟語道:「殿下,先喝葯吧!」
「喝葯自是可以的,有條件。」
「哦?」
「一,從今往後,好好喝葯。」
雖有些難辦,卻也並非不可,再者,他又不能盯著她喝葯,那她喝不喝的又有誰知道?故而,俞雲清學著他的語氣,答應得分外乾脆:「自是可以。」
「二,少出來吹冷風,多來看本王。」
少出來還要多來看他,這要如何做到?不過,俞雲清還是應了一聲:「好。」
俞雲清以為荀卓文終於可以喝葯了,卻不想又聽他道:「三……」
還有三,這人還真是……過分!
接著,便見荀卓文看著她,眼波平靜道:「本王軍中,缺個軍師。」
俞雲清本未聽明白,可誰讓荀卓文一直盯著她看,這才反應過來那話中是何意。等俞雲清才將將返過神,又聽荀卓文道:「罷了,不難為你了,左右沒多少事,本王自己處理也……咳咳。」
荀卓文語氣本就透著無力和失望,結果還沒說完就又咳了起來,莫名弄得俞雲清心中亂糟糟的:「你快喝葯,我應下便是。」
俞雲清連忙將碗遞上來,荀卓文無力笑道:「本王端不穩。」
言下之意,得俞雲清來喂他。實在是荀卓文的心思擺得太過明顯,俞雲清便是不想發現也是不行的。只是,他為自己已成了這般模樣,喂他喝幾回葯又如何?
俞雲清端著葯碗往他嘴邊送,卻忽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唇角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拿起調羹攪了攪,舀起一勺遞到荀卓文嘴邊兒,很是溫順乖巧,軟語道:「殿下,雲清喂您。」
這一大碗苦苦的湯藥,若是一勺一勺喂下去,可真是會苦到天邊兒了!俞雲清心中得意,面上卻擺著溫婉真誠的笑臉。
荀卓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張開嘴,將葯渡進嘴裡,不緊不慢吞了下去。一大碗葯,俞雲清單單看著都覺頭皮發麻,荀卓文就那麼一勺接著一勺咽了下去,卻一直面無表情,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弄得俞雲清心虛不已。
放下藥碗,回頭,便又見荀卓文平淡的臉,對她道:「過來。」俞雲清驚疑了一下,又聽他道,「附耳過來。」
俞雲清不明所以,附耳過去,只聽荀卓文在她耳邊淡淡道:「俞雲清,你可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俞雲清沒來由耳根一熱,心也是「撲通撲通」亂跳起來,急忙從他身邊跳開:「殿下,雲清先告退了。」
俞雲清說完就急著出了營帳,荀卓文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傻姑娘。」
俞雲清快步出了營帳,結果出來就撞上了賞雪。俞雲清乾乾一笑,握拳抵唇,輕咳了一聲。
賞雪看她出來時十分慌張,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要知道,俞雲清素來是個多麼從容端莊的女子,便一臉擔心地問道:「小姐,可是出事了?」
俞雲清淡淡看了她一眼:「無事。」
賞雪見她如此,也不好多說什麼,背叛,是不可能得到小姐的原諒的。
接著,又聽俞雲清道:「看著你們殿下好好喝葯,還有,他傷了脾胃,多給他煲些養胃的粥,我先走了。」
賞雪聽了她的吩咐后愣了愣,看著俞雲清的背影,想起她出來時的驚慌和臉上可疑的紅暈,又看了看營帳,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笑了起來。
回來時,雙方仍對峙著,俞雲清將人喚回,與一臉陰沉的楊肇告辭之後便離開了。楊肇氣得一甩衣袖,背過身去:「慢走,不送。」
俞雲清沒心情去理會他的態度,心事忡忡往回返,今日,她衝動了。
不是指強闖進來,而是她不該應下荀卓文關於軍師一事。荀卓文與阿巡,遲早有一戰,她怎能幫著荀卓文同阿巡作對呢!
然而,未進營地,一陣打鬥聲便打斷了俞雲清的思緒。俞雲清回過神,看見那二人中竟有阿巡,而另一個竟是悼軒哥哥,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俞雲清四下一張望,正見自家哥哥一臉擔心的走過來,俞雲清立即迎上前去:「哥哥,他們二人這是怎麼了?悼軒哥哥何時來的?又為何會同阿巡打到一起?」
俞毅川搖頭,將她往回推:「無事無事,他二人許久不見,一時技癢,正在切磋呢!咱們離遠些。」
「哥哥你別騙我了,切磋會刀刀往脖子上砍?到底是怎麼了?」俞雲清雖然看不懂,但之前和荀卓文與慕容凌尊切磋時打紅眼的情況她也是見過的,如今這陣仗分明比那時還要激烈,這是將對方當仇人看的。
俞毅川回頭看了一眼:「呀!較上真了兒!莫擔心,他們二人有分寸。」
俞雲清將他往開一推:「你還看熱鬧!還不去將他二人拉開,都打紅眼了還有何分寸?快去。」
俞雲清使勁把俞毅川往那邊推,俞毅川這才極不情願的提劍上前,納蘭記石一臉疑惑的湊上前來:「他二人有仇?」
俞雲清揉揉頭:「他二人為何會打起來?你可看到了?」
「那個不認識的進門就找荀巡,看見就拔劍開打,從中帳打的外頭,我連個插話的空檔也沒有,要不會來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