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絕食
「納蘭記石。」雖然納蘭記石不許別人在它面前提起,但當初的她朦朦朧朧的,還是聽到了一些,好像有一個叫月之靈的女子一直在他耳邊念叨她遇上了一個好男人。
正是因為對當初的事情知道一些,所以縱然納蘭記石這樣囚禁著她,她也無法完全厭惡他,畢竟,自己這條命都是他救回來的,不是嗎?
「你休息吧。旁的事,不要妄想了!」這個女人,居然敢絕食要挾他,就為了去見別的男人,納蘭記石覺得自己的好修養快要被這個女人折騰沒了!他起身就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下來,回頭,「你再敢提離開一事,不管你那個華少爺是何方神聖,我都會宰了他!」
「華……那是我家小姐。」聽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心軟了,然後,這樣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這時,納蘭記石正好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是身子一僵,半晌,他回過頭來,卻見聽雨正一臉驚愕的捂著自己的嘴巴,顯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快步走到窗前:「你方才說……」
「我方才什麼都沒說!」聽雨心中暗暗後悔,她怎能……
納蘭記石怎麼可能放過她,若是那人是個女子,那麼豈不是說她心中並無旁人……
不論納蘭記石如何問,聽雨俱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絕然不肯鬆口,納蘭記石看著他,忽然想起了花醉同他說的話:
「聽雨姑娘自聽了那俞二小姐的傳聞后便一直吵著要見主子。」
納蘭記石心中有了猜測:「你家小姐,是俞雲清?」
「你怎會……不,不是!」
顯然,在心機這方面,聽雨和納蘭記石一比,高下立見。
納蘭記石笑笑:「正巧我要去關外走一趟,這俞雲清家世雄厚,想要爭強q搶的人必是不少,我也可趁荀巡腹背受敵之際……」
「乘人之危,納蘭記石,你無恥!」
聽雨一聽就急了,小姐和世子爺到底是什麼關係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至於那個什麼大鄴未來皇后,小姐才不會稀罕荀斡呢!
納蘭記石看著她,墨眸閃著光,意味深長。聽雨知道自瞞不住了,只得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臨了,還擔心的問道:「你該不是真的要趁火打劫?」
納蘭記石忽然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你若及早承認,又何止如此?」
若是早知她心中並無別的男子,他又怎能那般待她?聽雨很不自在,連忙從他懷中退出來:「你,放開我。」
「納蘭記石,我是一定要離開的,你若不讓我走,今日我便死在這兒了!」
「多大點事,值得你以命相搏?」納蘭記石看著毅然決然的人兒,覺得好笑的同時心中也有點吃味,她對一個女人比對自己還要上心!遂又道,「你若是喚一聲我的名字,這事我便允了!」
聽雨看著他的臉,完全不相信。天下會有這樣好的事?
看著對面的人一臉懷疑的模樣,納蘭記石氣得直咬牙,卻還是一臉的笑,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直到聽雨終於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喚道:「納蘭記石。」
「不對!」
「你……」
「喚我記石。」
聽雨垂著頭,幾不可聞喚了一聲:「記石。」
納蘭記石對此十分滿意,隨即道:「俞雲清的是我來處理,至於你,安生待在府里養著。」
一席話把聽雨聽得愣住了,這人明明說了,答應她……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聽雨咬牙,用最大的力氣罵道:「納蘭記石,你無恥!」
納蘭記石充耳不聞,笑著招了花醉和霜寒來服侍她就先行出門去了,房間里只傳來聽雨憤恨的聲音:「納蘭記石,你這個小人!混賬!騙子!」
聽著遠遠傳來的怒罵聲,納蘭記石笑了笑,隨即抬頭看了看今晚的月,此時已經完全黑了,他默默走著,俞雲清?看來,事情有些麻煩了,他恐怕還要親自去一趟。
其實,納蘭記石不帶聽雨去,是怕沿途舟車勞頓她會受不了,況且,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帶著她四處遊走容易出事!
這一晚的月光。在萬千晝夜中沒有半分出色,然而,月色下,卻有多少人將目光投向了關外。
後人說,這一夜,動搖了半壁江山。
任外面風起雲湧,俞雲清也只是坐在帳內百無聊賴地用棋子敲著棋盤,「噠」「噠」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格外的響。有荀巡的吩咐,儘管外面鬧翻了天,婢子們也不敢投一點風聲進來。
俞雲清嘆了口氣,無奈地將棋子丟進棋罐里,揉了揉發硬的脖子,俞雲清似乎覺得自己碰到了什麼俞西,不由叫了一聲:「你何時來的,也不出聲,想嚇死人不成!」
「分明是你太入迷!」荀巡從軟榻上支起半側的身體,長臂在俞雲清的身側穿過,拈起一粒棋子:「局中人蔘不透局中事,如此認真做什麼?我認輸就是了。」
不錯,俞雲清研究的就是那日與荀巡下的那局棋。眼見荀巡手中的棋子便要落下,俞雲清連忙摁住她的手:「不許,誰要你讓,我又不曾輸!」
荀巡反握住她的手將她圈緊懷裡:「輸的是我,是我早就輸給了你!」
俞雲清紅了紅臉,打掉了荀巡的手:「哪裡學來這些花言巧語,從前必是還哄過別的姑娘!」
荀巡遲疑了一下:「這……容爺想想。」
「想想?!」俞雲清回過頭來,氣狠狠地瞪了荀巡一眼,「你自己想吧!」
俞雲清說著便要穿鞋下榻,卻被荀卓文從背後握住雙手再次拘進了懷裡,他將下巴墊在她肩上,「呵呵」笑道:「好了,這世上有資格讓我荀巡費盡心思去哄的女人,只懷裡這一個!」
俞雲清哼了一聲,推開荀巡,盤腿坐好,極其嚴肅的看著他:「說吧,這時候來,是為了何事?」
荀巡剜了俞雲清一眼:「女人啊!怪不得那些公子哥兒們都離你遠遠的,這樣聰明的腦袋,真不招人喜歡!」
雖然嘴上嫌棄,說的時候卻是一臉的笑意。
荀巡這話不假,俞雲清嬌慣歸嬌慣,她是一個強勢而傲慢的女人。有才情,有相貌,有頭腦,有強大的世家背景,她高傲到不會為了誰而改變,這一切都註定了她未來的夫君必須足夠包容她的一切,必須有和她相稱卻不會被她所遮蓋的鋒芒。
可這這大鄴皇京權貴公子圈兒里找,有家世的才情配不上她,有才情的家世配不上她,家世才情都有的,也鮮少有人能壓得住她身上不傲自傲的氣質。好不容易有個四爵世家出身,才揚天下有性情溫潤的蒲璟,又因為太多事情阻攔被迫了斷姻緣。
俞雲清的存在就是大鄴貴女中的一個特例,是大多數男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這也似乎註定了他要與皇家的人糾纏不清,思及這一層時,荀巡是很驚訝的,也只有皇室才養得起這樣的女人,好巧不巧,他荀巡也願意就這樣哄著,慣著,嬌養著,她開心就是了。
嘴裡說著不喜歡,可荀巡心裡巴不得她這樣,將她慣得只有自己寵得起,自然就沒人來打她的主意了!自然,荀巡也不會忘記那個唯一對他有威脅又和他抱著同樣心態的男人!
荀巡和荀卓文骨子裡都是偏執的人,所以他們都了解彼此是多麼大的威脅。偏執的人,認準了一個人就會變得瘋狂,兩個人認準了同一個人,就非要斗得一死一傷。
荀巡一直慶幸是自己陪著俞雲清走過了九年的時光,正是那九年的相處,讓她佔得了莫大的先機。
荀巡是有點感謝荀卓文的,那夜若不是他的「來訪」,自己不可能這麼快和阿婉冰釋前嫌,讓阿婉學會依靠他。
「荀卓文發了一張繳文,討伐我挾持大鄴准皇后。」荀巡頓了頓,不待俞雲清說話又道,「將軍們想讓我送你走,你是如何想的?」
「走?我還能走去哪兒?」俞雲清苦笑,天下之大,竟無她安身之地,真是諷刺!
「戰場上刀槍無眼,我怕傷著你。再者,心裡總挂念著你,我無心作戰!」戰場上太血腥,我不能讓你看到,那些罪惡,我去沾染就夠了。
俞雲清點點頭:「出去走走?」
出去?荀巡皺眉,若是出去了,那可就不止走走這樣簡單了:「你還是好生在帳中待著吧!」
「阿巡!」俞雲清喚了一聲,略帶無奈,「打仗也要師出有名,我一直躲著不露面,旁人真以為你心虛呢!我知你是為了我好,可我也不能就此拖累你。」
她是驕傲的,容忍不了自己一無是處。
荀巡側著身子,眼神晦暗難明,許久,才站起身來。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俞雲清連忙下榻,收拾了衣裝就要出門,荀巡卻在這時按住了她:「我送的簪你不曾戴。」
俞雲清訝然,那時她正同他賭氣,根本不曾打開來看。那錦盒足有一尺來長,竟是裝著一支簪,這簪得多長?
軍帳很大,但俞西並不多,荀巡很快就找到了那隻錦盒。
盒蓋打開的一瞬間,俞雲清雙眼一亮,這是一隻象牙形小紫檀木長簪,紫黑色的簪體泛著光澤,一看便知是經由人長久雕磨而成。簪身沒有紋路,只在微翹的簪尾刻著一個「婉」字。
荀巡對俞雲清的反應十分滿意,他就知道,夷族的女兒,怎會拘泥於那些普通玩意兒,該是這張揚的外域長簪更得她的青睞。
荀巡取出長簪插在俞雲清濃密的發間,俞雲清穿了一身素領長衣,束著青帶,腳下踩一雙貂皮小朝靴,外搭白色狐皮大氅,簡約而不簡單。
為了展現尊貴,荀巡打磨這隻長簪時特地選了紫黑色的小紫檀木,長簪斜斜地插著,兩端翹起,冷傲又高貴,充滿著異域風情,讓荀巡直想遞給她一根馬鞭,與她策馬跑上一段,可惜,俞雲清不會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