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活在當下
至此,常五爺再也沒有問過那位小兄弟關於俞遠鐸的事。
常五爺這樣說著,就連自己都有些不信了,若是他說的諸多疑點真的可信的話,他也不會推脫著不肯告訴俞雲清了。
俞雲清情緒雜亂,本以為自己的爹就是個讀過幾年書的稍稍有些文化的土匪罷了,原來,他竟然是個軍人?俞雲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根本沒聽進去常五爺說了些什麼。
常五爺看到俞雲清的樣子也深知,這孩子一時間接受不了這些,但要叮囑的,自己還是叮囑。
茶杯放在桌子上的聲音拉回了俞雲清的神思,常五爺看著俞雲清的眼睛說道:「雲清啊,你爹說的對,活在當下最重要,若是連命都沒有了,還何談報仇?你的爹爹幾位叔叔和青雲寨的所有的兄弟也必定不想你看到執意於報仇,而傷害了自己。」
俞雲清低頭恭敬說道:「叔叔。我有分寸的。」
常五爺知道這孩子是不會放棄追查這件事了,這樣的性子想必也是像她的父親吧?突然有些心疼這個女娃子,別的姑娘在她這個年紀天真爛漫,想必不會像她一樣,背負這麼多吧?可是在這亂世,誰又說的清這些紛繁世事呢?
常五爺正了神色對俞雲清說道:「孩子,這裡永遠是你的家,無論你什麼時候,是何種境遇,常家的大門永遠都向你敞開著。」
俞雲清知道常五爺是真心的對自己好,把自己當做他自己的女兒來看待的,笑了笑:「叔叔,我不會和你客氣的。好了,夜也深了,您早點睡吧!」
常五看著俞雲清走出自己房門的身影,不禁陷入沉思:雲清這孩子現在羽翼未豐,又滿心裝著報仇的事,性子也衝動,自己告訴她這些真的對嗎?
俞雲清出了門,既然常五爺的人知道自己來了,那也不必藏著掖著了,大大方方的從正門出去。
一路上,俞雲清都在想著剛才常五爺所說的事:軍裝,京城,通緝,政府。和老頭子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卻從來不知道老爺子居然有著這麼複雜的背景?俞雲清想的入神,一路走過了常府門前的一條街,卻在她走過去之後,從暗巷裡鑽出一個人影來,月光照射下,赫然是荀卓文。
荀卓文看著走過去的俞雲清,又轉回頭看了看常府的方向,她來這兒幹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但因為自己還有正事在身,也不再多想,當下就向著聚德興偏門走去。
萬籟俱靜,但荀卓文知道,此刻一定有暗哨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荀卓文朗聲對著安靜的空氣開口:「荀卓文求見常五爺。」荀卓文沒有給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任何名頭,顯然今日是以個人的名義來的,不想引人注目。
聚德興後院內宅,常五爺正準備入睡,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五爺,一個叫荀卓文的年輕人求見您?您見不見?」
常五爺眸光深了深:「他來幹什麼?不是已經答應他可以參加拍賣會了嗎?」
門外的人回答道:「他並沒有說明來意。」
常五爺撐起身來:「讓他進來吧!」煩死了,一晚上,兩個毛孩子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空氣安靜的落葉可聞,荀卓文靜靜的等著,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懷疑這裡到底是否有人。
過了好一會,偏門打開,一名守衛走出來:「荀少爺,五爺有請。」
兩人坐定后,荀卓文開門見山說道:「我這次來是想向五爺打聽一件事。」
常五爺審視著這個年輕人,這個孩子確實是人中龍鳳,心思縝密,城府極深。任何事都想的極為周全,從那天在宴會上的事就可見一斑。任何事都能想的周全。雖然他們準備的很充分,但是這個孩子也早在他們參加宴會之前就做好了他們幾人可能被發現的準備。
在參加宴會之前,荀卓文在和平飯店門前的一個買花女童那裡買了一束花,跟買花的小姑娘說道:「小姑娘,你的花很漂亮,一會兒叔叔從裡面出來還要買一束送給這位阿姨。」說著指了指身旁的俞雲清。俞雲清翻了一個白眼,你是叔叔,我才不當阿姨呢!摸了摸小女孩的頭:「小妹妹,要叫姐姐哦!」
荀卓文瞥俞雲清了一眼,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思計較這個?沒心沒肺的。
荀卓文重新轉向小姑娘:「小姑娘,我怕我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忘記,你要是看見我出來忘記到你這裡來買花的話,就幫我把這束花送到我府上,行嗎?」
小姑娘看荀卓文人生的白凈俊俏,給的錢也多,甜甜的笑了笑:「好的,大哥哥!」荀卓文將花拿起來看了看,笑了笑,把花送還到買花小姑娘的懷裡,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就回身攬著俞雲清向宴會廳走去。
俞雲清回頭看了看那個小姑娘,眸色深暗,荀卓文剛剛分明是在花葉間放了什麼東西進去。俞雲清湊到荀卓文耳邊,狀似親密的咬耳朵:「你放了什麼?」
荀卓文擺正她歪向自己的身子,為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低聲說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管我。」
俞雲清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兩人相攜向著宴會廳走去。俞雲清卻沒有想到,居然就是那束花救了四人的性命。
常五爺其實對於荀卓文十分欣賞,當下便客氣開口:「荀少爺,你想問什麼?」
荀卓文誠懇的對常五爺說道:「五爺,我下面要說的這件事事關國家命運,我希望您能對我知無不言。」
荀卓文伸手執起茶杯,輕抿一口茶水,指節修長白皙,襯著青花瓷茶杯分外賞心悅目:「據我所知,找過常五爺的人不止晚輩一人吧?!」
常五爺疑惑的看向他,確實是這樣,雖然那些人來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的隱瞞行蹤,但是常府向來少不了拜訪的客人,那些人與自己交談的時候,環境也極為隱秘,這個年輕人卻是怎麼知道的?常五爺雖然滿腹疑惑,卻沒有問出口,依舊等著這個年輕的少年人繼續說。
荀卓文繼續說道:「一共找五爺的有三波,可是好像都一無所獲,甚至還有一隊人馬被五爺打的鼻青臉腫從府上落荒而逃。」荀卓文說道這兒的時候輕笑了一下。
常五爺老臉一紅,確實,不知道就不知道,打人不對,但自己那天真的是忍到了脾氣的爆點,那群人還不長眼的自以為聰明的喋喋不休的問個沒完。但是常五爺可能在荀卓文一個晚輩面前承認錯誤嗎?當然不可能。
「老子就是這樣的土匪做派,所以你趁早不要問這些亂七八糟的犢子事兒。」常五爺硬著聲音說道。
荀卓文卻絲毫沒有理會常五爺的威脅,繼續說道:「這麼多人來問,五爺都沒有說出口,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五爺不想說,二就是五爺真的不知道了。」
聽著一個年輕人在一步一步的分析自己真的是一件讓人很討厭的事兒,常五爺當下就要發火。
荀卓文卻是又一次開口了:「不過以晚輩看來,五爺這樣直爽的性子,應該是不屑於做這樣的隱瞞的。不知晚輩猜的對不對?」
常五爺皺了皺眉頭,這個年輕人的個性真的很不討喜,雲清那個孩子怎麼會喜歡他?
「這些人一直來找您,想必五爺也一定不勝其煩吧?!」荀卓文淡淡出聲。
常五爺冷靜下來,拿出一方霸主的氣勢,想要找回自己的主場優勢:「你到底想說什麼?開門見山。」
荀卓文態度不再張揚,而是恭敬下來:「坊間傳聞雖然不足為懼,但晚輩也不希望看到五爺這樣的人物會背上投敵叛國的罵名。」
常五爺冷哼一聲:「你這是在威脅我?!你覺得我一把老骨頭了會怕這些?」
荀卓文正色道:「五爺誤會了,只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常五爺看向荀卓文:「什麼意思?」
荀卓文起身斟了一杯茶,俯身恭敬的遞到坐著的常五爺手中:「這件事確實事關重大,若是被敵國人窺的先機,後果必然不可設想。晚輩只是想要知道五爺對於這件事情的全部了解,此外,必然不會在煩勞五爺,五爺也可藉此一舉擺脫困擾,無論是坊間傳言還是政府疑慮都由晚輩一力承擔。」
常五爺不屑的笑了笑:「你一力承擔?你怎麼承擔?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團長,就是你爺爺來了也不一定可以說這種大話吧?年輕人有點自信確實不錯,但是自信這種東西是需要實力支持的。到時候辦不好,丟的可是家族的臉面。」
荀卓文輕笑了笑,向常五爺遞出一張紙:「這次的事對於五爺多有叨擾,這是晚輩的謝禮,不成敬意。希望五爺收下。」
常五爺接過,漫不經心的打開,看到裡面的內容卻是臉上再也抑制不住驚愕,顫抖著聲音問道:「這東西你怎麼弄來的?」
荀卓文坐回座位上:「機緣巧合罷了,這東西放在晚輩手裡也沒什麼用,不如將它送給懂它的人。」
常五爺收起臉上驚喜的表情,說道:「要我告訴你也沒什麼問題,不過你先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這年輕人竟然能弄到這張自己久尋而不得的樗(chu,四聲,哈哈)裡子大師墓穴圖,就可見本事確實不一般。既能得到這張圖,又能擺脫困擾,算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但是,在此之前,自己何不藉此機會問問他和雲清那女娃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荀卓文:「知無不言。」
常五爺清了清嗓子:「你和我們雲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看上那個女娃子了嗎?」
荀卓文聽到常五爺話中的「我們雲清」幾字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俞雲清和常五爺是什麼關係?」
常五爺有些不耐煩:「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荀卓文神情嚴肅起來:「俞雲清現在在我手下做事,我對她的底細有知情權。既然常五爺跟她相熟,必定是不希望她因為這些事惹上麻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