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徒有勇力
荀卓文不過只是一個匹夫,徒有勇力,他一點兒也不放在眼裡。
雲瀾的笛聲響起來,悠揚婉轉,似乎是能夠讓人的整個身心都在雲間遊盪。而又能讓人明明白白的知道是因為自己在看人下棋所以才會這樣的緊張。
而荀卓文把劍橫過來放在桌子上,劍鞘拿在手上,順著雲瀾的笛子開始打著節拍。
雲瀾的笛音是百轉柔腸,纏綿悱惻,幾乎要把人的心都給繞起來。而荀卓文的節拍正是把這樣的百鍊鋼成繞骨柔的精粹,一節節的動人心魄。
劍是好劍,節拍正正好,令人心神激蕩。
而俞雲清已經完全把自己交到了棋局裡面。荀卓文的陣陣節拍就像是千軍萬馬的陣陣鑼鼓,俞雲清手下的棋子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衝鋒陷陣,無堅不摧。
俞雲清原本就不是膽小怕事的人,現在得了荀卓文自上而下的助力,宛如天神附體。便是把守成的事態改成了進攻。
而南宮玦的感受和俞雲清完全相反。
荀卓文的擊劍之音在他的耳中完完全全成了一道道催命符。
那裡面夾雜著陽剛之力,而且,是只針對他一個人來的。
南宮玦鬱悶的地方在於,他一方面要不斷的抵禦來自俞雲清棋盤上的進攻,另一方面,還要應付荀卓文時不時的精神上的偷襲。而且,雲瀾的笛音已經把那些獃子給救了,這樣的環境,實在不宜與他的作戰。
南宮玦的步伐雖然十分的緊湊,但是俞雲清已經找到了機會。
而南宮玦落子的聲音和荀卓文擊劍的聲音基本上形成了一致。俞雲清的心頭一熱,一股子血將要湧上來。
南宮玦這是一定要把她的後路給掐斷,然後一點一點的給折磨死嗎?
俞雲清回頭看了看荀卓文,她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的依戀荀卓文。
一連幾個子兒,都是為了阻止俞雲清的步伐。而俞雲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虎虎生風,嚴守門戶,把南宮玦的棋子給擋了個正好。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棋子落得越來越慢,慢的像是時間戛然而止。而雲瀾和荀卓文,他們手上的笛子和長劍已經收起。全心全意的看著這一場棋局的終結,雖然說和棋也是有的。
但是,高手之間的過招,一定會讓對方死不瞑目,都是抱了必殺的心情來的。所以,和棋,基本上沒有可能。
俞雲清的意志依附在了棋盤上,贏就是生,輸就是死。
而她從來只求生,不求死。
所以,這一盤棋,她一定必須贏。
俞雲清在乎的東西不多,她只是想要依靠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努力地活下去。如果南宮玦看她不順眼,那麼她也就只好把南宮玦給解決掉。
棋子已經進入了尾聲,雖然俞雲清是個女子,但是她落子的殺氣騰騰比起來男子,絲毫不遜色。衣袂飛揚,整個世界似乎都凝聚在了俞雲清的身上。
荀卓文的眼睛眯起來,看著俞雲清身上的鮮艷的翠綠,賞心悅目。似乎在俞雲清的身上他才能看到將來。
而雲瀾的笛子在他的手上攥得緊緊的,這一局棋,南宮玦明明已經是無路可走,卻是死死地拖著不肯認輸。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贏了。」
俞雲清拂袖而起,輕飄飄的一句話說出來,不過只是三個字:我贏了。但是對於自詡不敗的南宮玦而言,俞雲清的這句話,簡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從遙遠的天際飄了過來,在他的腦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隨後,把他帶回了現實世界。
俞雲清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贏了。
南宮玦的喉頭動了動,其實他想要說俞雲清贏得不夠光明正大。因為俞雲清有了雲瀾和荀卓文的幫助,所以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贏了他。
但是,南宮玦說不出來,因為是他先在棋盤上下了幻術。落子便是天地之間的大開大合,凡是觀棋的人都能夠立刻被吸引進去。
而雲瀾和荀卓文,便是破了他的陣法。
所以,南宮玦憤憤的把棋子扔到了盒子里,臉上的表情開始漸漸地回暖,隨後變成了一個斯文俊秀的年輕公子的彬彬有禮的模樣。
「俞執事果然厲害,不知道俞執事想要什麼東西?下次我可是想要連本帶利的全部贏回來。」
南宮玦的性子便是贏了就贏了,輸了就輸了,他是個混世魔王,又不是個救世主。所以,所謂的信義什麼的,與他無關。
俞雲清用帕子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茶,這才是在兩個婢女的攙扶下站起來。
「琉夕國的二皇子,南宮玦。我俞雲清告訴你,你再也贏不了我的棋。如果你想要贏我,那麼,就只能等到了下輩子。」
你再也贏不了我。
下輩子吧。
南宮玦的臉色驟然一變,俞雲清不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吧,她要在這裡殺了他?南宮玦在下棋之前,可是明明白白的許諾過的,如果是贏不了,就要給對方做一件事兒。
這裡是荀國的地盤,而且,荀卓文的劍已經握在了他的手裡面。
「皇子這是怎麼了?」
俞雲清輕鬆肆意的笑容讓南宮玦的臉色更是僵硬,但是南宮玦到底是見慣了大世面的人。
對於俞雲清這樣的欲擒故縱,還算是有些把握。
俞雲清沒有膽子在這裡殺了他。
如果琉夕國的皇子死在瞭望江樓,那麼荀國的皇帝一定會把俞雲清抓起來去給了琉夕國抵罪。而若果俞雲清逃跑了,那麼按照琉夕國的國力,便是會聯合荀國雲蒼國,三國一起追捕俞雲清。
南宮玦只是從來沒有被女人給打敗過,所以神思一時之間沒有轉換過來。
現在,他的臉上也換上了鬆鬆爽爽的笑容。
「那俞執事想要本皇子做什麼?如果是天上的月亮,本皇子現在就去找個雲梯。」
南宮玦的臉皮還真是厚,這麼一句話,就把劍拔弩張,不見血不罷休的氣氛給弄成了青樓調笑的氣氛。
俞雲清也不惱,眼睛在南宮玦的衣服上打了一個轉兒:「琉夕國和我荀國接壤,而人人都說琉夕國的人長得俊俏非凡,而我俞雲清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也不知道琉夕國的人到底是好看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俞雲清還沒有說完,便是南宮玦接上了話頭:「本皇子現在就讓你好好的看看。」
俞雲清立刻制止;「把外袍脫掉,身上只能留一件遮羞布。繞著整個望江樓,好好的走一遍。」
俞雲清和南宮玦的這盤棋,早就是天下皆知。而現在,俞雲清贏了,南宮玦自然是只能願賭服輸。
只不過,這輸了的懲罰。荀卓文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現在也一塊塊的融化了。而雲瀾的臉頰有點抽搐,他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俞雲清的口味居然這麼重?
「俞雲清,你太過分了。」
南宮玦一陣風一樣的迅速到了俞雲清咫尺之間的距離,荀卓文幾乎要拔劍。而俞雲清只是淡淡的一句:「皇子不必擔心,現在已經到了初夏,晚風習習,最是清涼舒爽。皇子一點也不必擔心著涼。」
南宮玦的眼神完完全全的表現了三個字:算你狠。
然後當著俞雲清的面,把身上的東西一件件拿下來。大紅綉銀線的袍子被侍從穩穩地接住。隨後是脖子上掛著的玉佩金鎖,一片作響。
望江樓里裡外外,圍了不少想要好好的看看南宮玦的人,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走完整個望江樓之後,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今日來觀戰的人裡面,有不少是女扮男裝的京中貴女。看到了這樣的景象,更是覺得刺激大膽,一時之間,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而南宮玦慢條斯理的走到了俞雲清的面前:「俞執事,本皇子現在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是不是現在可以把衣服穿上了。若是俞執事還沒有看夠,我是不是再繞著俞執事再走一遍?」
騷包。
俞雲清面色如同桃李,笑盈盈的,而荀卓文一言不發的落座在俞雲清的身邊,宛如天神,南宮玦不敢貿然逼近。
如果今天南宮玦不在這裡,他一定有辦法把俞雲清弄回去,極盡人妻之事。
俞雲清並未說話,荀卓文拿著那把劍,是俞雲清曾經從南宮玦那裡贏回來的。南宮玦就算是有天厚的臉皮,現在也掛不住了。
而荀卓文只是把那把劍往房樑上輕輕的擲了過去,那劍便是重重的結結實實的扎了進去。
「猴戲也看夠了,走吧。」
荀卓文親自取了一件風衣,給俞雲清披上。而俞雲清的眼睛,再也沒有往南宮玦的身上瞟過一眼,南宮玦這時才有了憤怒。
一股子氣朝著俞雲清呼嘯而來,但是眼睛看不見。
荀卓文反手護住俞雲清,而雲瀾則是立刻擋在了南宮玦的面前:「聽聞皇子也是個風雅的人,不如我們來聊聊如何?」
南宮玦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來,他只是說了三個字:雲滄海。
雲瀾的臉色大變,原本像是謫仙一樣的飄逸俊秀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肅殺面孔。
「你怎麼知道?」
南宮玦的笑容依舊野性而且迷人:「荀國的人告訴我的。」
俞雲清和荀卓文出瞭望江樓,寬闊的馬車裡熏香用的檀香,令人心曠神怡。而俞雲清則是在閉目養神,荀卓文忍不住在俞雲清的額上拂了一下碎發。
像是石榴開花一般,俞雲清的嘴角微微的綻開了一個弧度。
原本,俞雲清是想問荀卓文什麼時候娶她,而荀卓文卻是首先發問:「為何雲瀾百般護著你?難道是本王這個瞿王殿下還護不住自己的王妃嗎?」
荀卓文是宿將,越是驚心動魄的話說出來,越是令人膽戰心驚,俞雲清不由自主的想到暗夜裡的純鈞。
肌膚相親,一寸寸光陰。
瞳孔驟然收緊:「瞿王殿下的目的何在?我俞雲清為了保命而已,有什麼事情做不得嗎?瞿王殿下又不是天天在我眼前,難道我要事事千里迢迢去找瞿王殿下給我拿主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