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罷官
查抄清風閣的聲勢浩大，看熱鬧的百姓圍在街道兩旁，有人說這等風氣不正的地方早就該查抄了，也有人可惜了裡面如花似玉的墨玉公子，暗道他投錯了胎，應該生成一個女人的，白得了幽王爺的寵！
當官兵踹開清風閣大門的時候，人人伸長著脖子企圖偷窺到某些平日里看不到的風光，但是清風閣早就人去樓空，註定要讓他們失望了。
事情彙報到宣帝那裡，就連高欽也在小心的窺探著宣帝的神色。
「宣李相來。」
宣帝繼續批閱奏摺，高欽小心的應了一聲，示意來人下去。聽到查抄清風閣的消息時，李相就知道要壞事了，身居高位多年，他知道皇上不喜歡出頭的人，所以即使貴為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也從未做過出格的事情。
若說有也只有這麼一件，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被默許的一件事。但是，不出事則罷，幽王以清風閣為掩飾，若是清風閣那幫人規規矩矩的等著被抓，也沒他什麼事……唉，墨玉也不是尋常人等，老早的收拾東西跑了！倒弄得他有嘴說不出來，沾了一身腥！
「相爺，皇上宣您進宮議事。」
李相放下筆杆子，將墨跡吹乾，起身整理整理衣袍，說道：「走吧。」
書房外，李月儀頓足，輕輕俯身：「女兒見過爹爹。」空氣里隱約飄著一股甜香味，「今日女兒做了米酒湯，爹爹是要出門去嗎？」
李相嗅了嗅空氣中飄散的味道，頷首道：「皇上宣爹爹進宮議事，等爹爹回來再吃吧。對了，你哥哥呢？」
「爹爹忘了，哥哥下場去了，今天是第三天。」
李相一拍額頭，恍然道：「是嗎，爹爹都忘了。」
李月儀福身道：「爹爹公務繁忙，女兒就不打擾爹爹了，爹爹快進宮去吧，莫要讓皇上等久了。」
「嗯。」
李月儀看著李相略有些沉重的背影，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覺得有點不安。李相乘坐馬車進宮，被宮侍引到御書房。高欽親自出來迎接。
「皇上召見相爺所謂何事，想必相爺已經知曉，奴才就不多說了。皇上已經等候多時，相爺請吧。」
這個意思就是皇上很生氣。李相會意，拱手道：「多謝公公提醒。」
高欽幫他打開房門，自己卻沒有進去。他走進御書房，屈膝跪下參拜：「臣，叩見皇上……」
啪！茶杯落在地上碎成幾半，李相的額頭上一個血窟窿不斷往外冒著血。
「臣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
他匍匐在地上，宣帝起身恨鐵不成鋼道：「李政翰，你讓朕怎麼說你！幽王那號人物，你把他放走，萬一他有反叛之心，讓突厥騎兵從幽州進來，你該當何罪，自己心裡沒數？真可以容忍你的小聰明，容忍你暗中扶持清風閣，但沒讓你昏頭到這種程度，李政翰呀李政翰，枉你做了這麼多年丞相！」
宣帝暴怒之下直呼李相的大名，朝堂中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叫過他了，大家都客客氣氣的稱呼一聲李相，時間久了，他還真有些飄飄然。沒想到這一次撞到皇上手裡了，皇上肯罵他說明還有挽回的餘地。
「臣罪該萬死，臣是千古罪人，請皇上責罰！」
這個時候不敢辯駁，何況他也不知道清風閣那些人的來歷，以前以為不過是些窮苦人家的孩子，討一口飯吃，沒想到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罪該萬死！朕真恨不得殺了你！」宣帝惱怒極了，踹了他一腳，依舊不解胸口的悶氣，「朕罰你沒有任何作用，你應該祈禱幽王不會真的懷有反叛之心……」
他的面色沉下來，從獵場行刺一案就能看出，幽王其實懷有二心，他一直顧念著兄弟之情才將他禁錮在京城，不准他回到封地。他這般偷偷跑掉，一定是別有居心！
李相趕忙伏在地上安慰道：「皇上，幽王西抗柔然長達數年之久，一定不會有異心！」
宣帝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腳：「此一時彼一時，人心是會變的。犯了錯不可怕，怕的是自欺欺人！你身為丞相，文臣之首，竟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他嘆了口氣，「罷了，犯了錯就要罰，朕不要你的命，自己把頭上的烏紗帽摘了，換一身衣服出去吧。」
李相渾身一哆嗦，良久才叩謝皇恩：「臣，多謝皇上不殺之恩！」
「相爺這邊請吧。」
宮侍引領者他到隔間把丞相的官服脫下，換上了另一件深藍色的，胸前綉著白鶴的正五品官服。從一品丞相，連降數級，變成一個普通的文吏。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換做普通人，恐怕收不住這份打擊。
從宮裡出來，他只覺得身上的官服格外扎人，在馬車裡忍不住將官服脫了下來。他這一生沒有任何助力，坐上丞相的位置全靠一身才華跟謀略，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讓他從頭再來，想想心中的鬱氣就難以舒緩。
「相爺，到了。」
馬車很快就回道相府，車夫的稱呼也沒發生任何變化，李相從馬車裡出來，抬頭看著門上的牌匾，很是不捨得。
「摘了吧。」
皇上沒有沒收這座宅子是看在宮裡的蘭妃娘娘，看在碩王爺的面子上，他走錯一步，後路就必須更加小心謹慎。
府上的人還沒有得到消息，管家依舊出來迎接：「相爺，您回來了。」
見他沒穿官服，還有些奇怪，明明走的時候穿著走，怎麼回來的時候換了副裝扮？見相爺臉色不好，他也不敢多問。
李相走了幾步頓住，吩咐道：「從今天起閉門謝客，就說我病了。還有，以後莫要再叫我相爺。」
他甩甩手回到書房，管家琢磨過來味兒，驚慌得跑去跟夫人彙報。
蘭妃得到消息的時候吃了一驚，問道：「這個消息是真的嗎？可知為了何事？」
彙報消息的小太監也不清楚，可以說，宮裡就沒有幾個人清楚的。
蘭妃撫額，很快將心中的驚慌掩蓋下去，吩咐道：「找個人，回相府問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