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破
為首黑衣人的眼睛始終都盯在狼花夫人的身上,他哪裡會想到一個九歲的孩童忽然間就殺到了他的眼前,等他有所察覺的時候勢大力沉的一拳已經轟在了他的小腹上,丹田被震了個稀巴爛,連哼都沒來的及哼一聲整個人就應力飛了出去。
恰在這時一道閃電照亮了天空,轟隆一聲雷響,場間眾人全都停了下來,驚愕的看著郭重開。
郭重開似乎已經將身上的怒氣泄完,眼瞳也恢復成了黑色,茫然的看著平伸出去的拳頭,不敢相信自己的這一拳竟有這麼強大的威力。
狼花夫人趕緊來到郭重開的身邊,搭住他的手腕將自己的內力度了過去,細細感受著郭重開的經脈變化,直到感覺那股內力已經平復了下來后她才鬆了口氣。
她的手又撫摸向郭重開的小腦瓜,憐愛的看了一眼郭重開,轉而目光凜冽的看向院落,冷聲道:「你們的領頭人已經死了,識相的趕緊滾!」
這是一招攻心計,目的就是要削弱對方的士氣,達到驚走他們的目的。
只是令狼花夫人沒想到的是,這些人在聽到為首之人死了后,非但沒有表露出驚慌的神色,反而更加興奮的又跟郭家人戰在了一起,幾個稍有鬆懈的郭家人被瞬間斬殺。
郭雄河怒吼道:「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偏偏闖了進來,今天你們就把小命擱這裡吧。」
功力明顯要高過這群黑衣人的郭雄河,穩穩佔據了形勢的主動權,在他的奮力反擊下,黑衣人敗象漸露。
眼看形勢一片大好,便在此時,隨著又一道閃電撕裂天際,空中忽然閃出一位頭戴黑白兩色面具的紫衫人。
來人飄然落至狼花夫人三米開外之地,目光自始至終都盯在狼花夫人的身上,絲毫沒有理會旁邊的激烈打鬥。
狼花夫人緊盯著他,沒有妄動,神經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郭重開好奇的看著對方,十分好奇都這年代了這人還穿著長衫。
興許是感受到了郭重開的目光,面具人的眼睛從狼花夫人的身上挪開,看向郭重開將他細細打量了一番,而後目光又一次盯在了狼花夫人的身上,幽幽的說道:「傳言你為了堅定退出江湖的決心而自廢了武功,我看你是將內力都傳給了這孩子吧。」
「不是。」狼花夫人鄭重的否認道,「自廢武功是真,這種連我自己都不想要的武功怎麼能禍害了我的孩子呢。」
對於已經退隱江湖十年的狼花夫人來說,那段闖蕩武林的經歷,是誰都不敢輕易提起的禁忌。
面具人冷冷的看著她,語帶嘲諷的說道:「修鍊了就是一輩子的印記,想廢也廢不掉的吧。」。
狼花夫人一驚,緊盯著面具下那一雙深邃的眼睛,那裡似乎有她想知道的答案,因為那裸露在外的眼睛是唯一能夠辨認對方是何方神聖的條件。
默默的對視良久之後,狼花夫人的神情不自覺間變了又變,最後她凄然的笑道:「想不到是你來了。」
面具人無言,將一直隱忍不發的煞氣陡然發出。
似乎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狼花夫人神情驚變,不可置信的說道:「你竟然修鍊了那上面的武功!」
面具人答非所問的說道:「所以,殺你,我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
這表面上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面具人卻間接承認了他的確是修鍊了狼花夫人口中的那種武功,而且有必殺狼花夫人的把握。
他的自信令狼花夫人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這是個死局。
心中雖有不忿,卻又無可奈何,因為狼花夫人知道,修習過她這種的武功的人都會變得冷血無情。
想到這裡,狼花夫人緊緊攥住了自己的拳頭,神色漸緩,近乎於哀求的說道:「死在你手裡我也心甘,但是我求求你放過這孩子吧,他是無辜的。」
郭重開感受到了母親的必死決心,身體如遭電擊般僵住了:「媽,我不讓你死,我不讓你死,他們為什麼要殺你呀,媽媽……」
郭重開傷心的看著媽媽,在他小小的認知世界里,父母就是他的唯一,如果沒了爹媽,那他的小世界也會隨之坍塌,他不敢想象今後的日子一個人要怎樣度過。
這本是人間最至情的一幕,可在面具人眼裡這不過是弱者的哀鳴罷了,他的雙眼掃向郭重開,意味深長的說道:「死了比活著更好。」
內力剛剛平復下來的郭重開,再次激動起來,他沖著面具人怒吼道:「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定要殺死我們?」
丹田中的內力隨著他的吼叫又變得狂躁起來。
然而這一次狼花夫人卻制止了他,一絲本源內力衝進郭重開的經脈里將他躁動的內力引導平緩,然後強忍住心中的痛,看著郭重開慈祥的笑道:「媽以前殺人太多,這是媽的報應,但是你不同,你和我們不一樣,所以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九歲的郭重開當然不會明白大人世界中的善惡觀,在他眼中爸爸媽媽,郭家的上上下下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大好人,而眼前的這些突然闖進來的黑衣人則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大壞蛋。
身為母親的狼花夫人再一次深情的看了兒子一眼后,猛然將他抱起,全身內力陡然爆發,瞅准了一個方位,閃身而去,如鬼魅般悄然停在了管家男人的身邊,順手解決掉了和管家糾纏在一起的黑衣人,一把將郭重開甩給了他,輕輕一掌拍在管家的身上,管家受力被推出去十幾米遠。
方一站定身形,只聽郭雄河大聲喊道:「帶著祥兒快走!」
管家不明就裡,愕然看著以耗盡生命為代價,爆發出潛在內力的狼花夫人。
這是怎麼了?我們明明已經扳回局勢了呀。
「媽,爸……我不走!」郭重開扯著嗓子高喊一聲,說不出的凄苦可憐。
面具人陡然出現在郭雄河的面前,也不見他有什麼花哨的動作,直接一掌印在了郭雄河的身上。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卻令郭雄河連連後退幾步,暗使一個定身法,好不容易剎住了身形,腹內突然一陣涌動,一股熱浪直逼嗓口,還未來得及施力將這股熱浪壓下去,一大蓬鮮血立時奪口而出。
郭雄河吃驚的看著面具人,面對如此高手,他的心中忽然間明白了今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絕望中,喃喃自語道:「死人是永遠不會把秘密說出去的,郭雄河呀郭雄河,為了守住秘密殺人滅口的勾當你做的還少嗎,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糊塗了呢。」
「爸爸!」一聲凄喊,郭重開眼睜睜的看著命在旦夕的父親,忘記了所有的恐懼,此刻一心只想撲到父親的身邊,縱然是死也要替父親擋個一招半式。
就是這一聲充滿親情關懷的呼喚,絕望中的郭雄河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啞著嗓子高聲提醒道:「快走!快走!」
管家大驚失色的看著面具人,心中暗驚:「老爺五十年的功力,竟然沒辦法防住對方的一招,這傢伙是哪個隱世門派出來的?」
「祥兒,快走!」火力全開的狼花夫人已護在丈夫的身前,一張美嫣怒容畢現,長長的秀髮因為內力的狂暴外放,而披散開來,無風自動,襯托著黑夜,彷彿化身成修羅,無論動用什麼手段都要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
郭雄河捂著胸口睚眥欲裂的看向在管家懷中掙扎的兒子,放聲勸道:「逃出去,做個好人,不要替我們報仇,忘記江湖的恩怨!還不快走!」
管家留下兩行清淚,許是老天感應到了什麼,只聽嘩的一聲,大雨傾盆而下。
「老爺,夫人,我會回來盡忠的!」管家痛苦的喊出聲,雖有不舍,可時不我待,只好把心一橫,趁著雨勢,逃了出去。
「不要回頭,忘記這裡,不要報仇……」郭雄河始終這樣大聲的提醒著,不死不休。
可是郭重開沒有聽父親的話,在管家的懷裡,掙扎的扭過頭去看向困在戰圈中的父母,這一回頭恰好看到父親的胸膛插著一把刀,心有不甘的倒了下去。
「爸……」郭重開凄厲的喊聲穿過雨幕,飄蕩在空中,身影卻瞬快的消失在銀線連連的夜色中。
郭雄河雖然倒了下去,可雙唇依然顫抖的動著:「不要……不要……」
郭重開是聽不到父親的最後遺言了,在管家奮力的出逃下,父母的影像也漸漸被雨幕與黑暗湮滅,他也不再掙扎,雨水與眼淚混淆在一起,順著臉龐汨汨流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管家剎住身形,將他放在地下,氣喘吁吁的說道:「少爺,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再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幫你引開追兵,你趕緊跑,跑到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你是郭家的最後一絲血脈了,答應水叔,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郭重開擦拭著眼角的淚,先前的氣勢全無,六神無主的說道:「我怕,我怕……」
管家心疼的看著年幼的郭重開,心知此一別怕就要天人永隔了,但是兩個人在一起反而危險性更大,郭重開還小,目標也不是很明顯,放他一個人走或許能夠生存的可能性更大。
這個賭他不得不下,雖然這樣郭重開受到的委屈更大些,但是為了活命,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是郭家的孩子,所以你必須要學會勇敢,祥兒,不要回頭,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向前跑。」管家一把將郭重開的身體扭過去,用力向前推了推他。
遭此逼迫,郭重開留下了委屈的眼淚。
縱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要心軟下來。
管家無奈,狠了狠心說道:「你再不走,我只好以死謝罪了。」
郭重開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委屈與悲憤糾結在一起,原本柔弱的心卻堅強了幾分。
「水叔,你一定要活下來呀!」郭重開抽泣著撒開了腳丫子,快速奔跑在雨幕之中。
管家仰天長嘆一聲,對著郭重開消失的方向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是對著郭重開消失的方向拜了一拜。
郭重開淋著瓢潑大雨獨自一人毫無目的的奔跑著,心中雖然迷茫,可是求生的本能還在,他只知道自己決不能停下來,要一直往前跑,不知疲憊的跑下去。
然而,就在力還未竭,猶有不甘之時,他卻不得不停下了奔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