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下）

  「西圖已死，西家族長暫時接手神使之位，長房孫女西溪五天後接受沐禮，正式成為下一任神女。」


  習朔君愕然，偏頭問道：「誰下的命令？！」


  「自是赤域的新當家。」


  聞言習朔君有些心煩意亂，也顧不得禮數，掀開被子便準備起身離開，只是還未走出被窩就被人抓住了腳踝，她回頭憤憤道：「班皪你不會不知道，繼承神使神女便意味著繼續舊制度，幾代過後赤域必定重回如今模樣，先不說我在這件事上的付出，就算僅僅為了百姓，你也應該制止他。」


  「他早已不是當初的薩靳，如今的他有新的身份，一國君主，身臨高位，已然懂得算計籌謀，我這幾天派去的人他一概不見，我們都知道，他等的是你，習朔君。」


  「既然知道還如此任性，若是只需我便能還赤域一片美好河山，何樂而不為？」


  「家國天下便一定重於兒女情長嗎？讓我將自己的女人推出去，我班皪做不到！」


  「你什麼意思？」習朔君的眼神瞬間冷卻，盯著班皪的臉嚴肅質問。


  「是我想偏了。但赤域如今已是薩靳當家，他說一我們也難為二。君兒，聽話，會有其他辦法的，我們今天不要理這些瑣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習朔君臉色緩和幾分，但心中仍有些窩火，掙扎著要擺脫班皪的手掌。


  半晌，未果。


  「我不去！你放手！」


  聞言班皪一喜，當真放開朔君腳踝，豈料手剛松，後者已然翻身下床，跳開至幾丈之外。


  「………………」


  「班皪，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拿你和薩醴之間的關係說事，因為我自以為了解你，懂你的誓言不假，懂你的苦衷之多，懂你會自行解決這些後顧之憂。我不求你懂我，只希望能做到最基本的信任。」


  「薩靳性格的變化可大可小，輕則我們兩人的歸國之路更加波折，重則戰火重燃，天下百姓生靈塗炭，無論是哪一樣，既然牽扯到我，那便有責任去阻止。你說的沒錯，家國天下不一定重於兒女情長，但你忘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有時候，人是沒有選擇的。」


  習朔君只感覺一陣熱血在胸腔中翻滾，壓根感受不到自窗口刮入的冷風，她清清嗓子，見班皪一動不動，沉默不語，心頭有些凌亂，但還是決然轉身離去。


  「等一下。」


  身後傳來又涼又啞的低聲，饒事再輕如鴻毛，她還是聽得那麼清楚，幾乎是瞬間停下了腳步。


  她有些心軟，甚至已然暗下決心，只要他開口留下自己，她便當真不走，哪怕外面風雲驟變，天下戰火紛起。


  「你便準備這幅樣子出去？好歹是我班皪的女人，別給我丟臉。」


  「………………」


  「你的外衣浸了雪，有些濕了，我便讓下人拿去烘乾，趁著空閑委託人做了件新衣服，就當我送你的新年禮物，至於那件舊的，就當你送我的新年禮物。」


  習朔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見木桌上疊著一件天藍色冬袍，心頭劃過暖暖的熱流，她吸吸鼻子，扯起一抹笑道：「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