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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藤摸瓜(下)

  只可惜,兩人猜得到開始,卻終究漏算結局,還未回到客棧,沒有來得及探究竹簡和信紙,兩人已被幾個頭戴黑色飾花的人攔住去路。


  赤域王宮盛行簪花習俗,官階不同,所簪飾花亦存在差別,之前出現在那府門前的紫花侍者是赤域王的貼身侍衛,故而剛露面便令眾人噤聲敬重,至於眼前的黑花侍者便是赤域王室豢養的大內高手,他們的出現往往意味著噩運降臨。


  「看來今晚只能殺出一條血路。」


  朔君環視四周,企圖尋覓拿得出手的武器,算是未雨綢繆。還未行動,手臂忽而被人拉住,偏頭卻發現罪魁禍首是班皪,此時的他淡定地沖她搖頭。


  正迷茫間,前方一眾程咬金終於道明來意。


  「兩位,赤域王有請。」


  今晚一系列的變故化身一團迷霧,讓習朔君的腦子猶如一鍋漿糊,完全找不到任何思路。


  徹夜未眠,兩人已是身心疲憊,但為了尋求答案,還是強撐著意識進了王宮。


  現任赤域王已過花甲之年,兩鬢斑白,和薩靳也有七八分相像,頭髮捲曲,藍色眼眸,只是他的眼睛不若薩靳明亮,帶著年邁之人無法掩飾的渾濁。


  見兩人進來,他揮手摒退了正服侍他吃葡萄的妖嬈女子,轉而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地打量著殿上之人,更準確地說,是打量著習朔君。


  「班朝正二品兵部尚書,武林盟主,習朔君。」


  饒是鎮定如班皪,聞言也詫異抬首,無法想象滴水不漏的潛伏竟一朝暴露,習朔君更是整顆心都提起來,不懂此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貴使恐怕不知道,本王對自己布置的情報網還是頗有自信的。」


  「朔君身為和親大使,不想最後竟以這種方式和赤域王打照面,著實失禮了。」


  「來者是客,赤域招待不周,本王甚是慚愧,日後定備佳肴款待。」


  見赤域王面上友好,習朔君頓時鬆了一口氣,恭敬行上一禮,順著台階便下了。


  赤域王轉而又把視線投向班皪,後者早已恢復鎮定,嘴角上揚,似笑非笑。


  「舅舅。」


  「皪兒,許久不見,一切可曾安好?」


  「自然。」


  「如此甚好。」赤域王豪邁而笑,心中似乎很是愉悅,只是視線卻一直停留在班皪手中的竹簡和信紙。


  「皪兒,這些竹簡和信紙落於你們手中,並不能發揮它們真正的作用,若是你們信任,我可以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班皪淺淺一笑,在朔君疑惑的視線里,無比順從地便將竹簡和信紙轉交到赤域王手中。


  「………………」習朔君有一瞬甚至懷疑班皪是潛伏在自己身邊的卧底。


  「舅舅會給我們講述故事的。」


  赤域王對著習朔君半信半疑的眼神呵呵一笑,良久鄭重地點點頭。


  「許多年前,那尼的夫人如願懷孕,特意前往承恩寺養胎,機緣之下結識湯氏,也就是薩靳的外祖母。彼時湯氏亦是有孕在身,兩人由此相識相知,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姐妹。某一天,兩人在後院受一隻貓驚嚇,無奈同時早產。」


  「或許是緣分使然,她們兩人皆誕下一女,這兩個女兒也都入了宮,成了本王的妃子。外人或許難以發現端倪,但本王與她們朝夕相處,時間一久,便察覺問題所在,這薩爾的母親那氏竟與湯氏有幾分相像。」


  「為了解惑,本王特意派人探實真相,還是曾經相伴那氏生產的一位產婆交代,當晚燈光黯淡,一侍女曾經不小心將搖籃撞倒,因為並未釀成大禍,一眾人等也閉口不談。」


  習朔君倒是明白了,敢情這薩靳和薩爾的外家還有大烏龍,餘光瞥一眼赤域王手中之物,她猶不死心。


  「那這竹簡和信紙……?」


  「竹簡是那氏用來記載族內大事的,這一小捆應該是摘錄承恩寺一段,至於這信紙,是那對結緣的姐妹花產後不久的往來。」


  「赤域王是想告訴朔君,那府那場屠殺,那場大火是您的大兒子所為,是嗎?」


  「本王就喜歡和聰明人合作。」


  赤域王笑得神秘而詭異,習朔君只覺得透心涼,這一家人還真是變態!兒子窮凶極惡滅人全族,父親更是喪心病狂設計兒子,光是聽著都倍感毛骨悚然。


  事到如今,事情已經可以還原七八分了。今晚那府人正其樂融融地歡度除夕,期間混入大王子妃這個內奸,掩護薩爾偷入廚房下藥,故而對自家人無防備的那府人完美入坑,昏迷后被人輕而易舉屠族,然後一把大火毀屍滅跡。正因為那府是薩爾的左膀右臂,在眾人眼中,他完全沒有作案動機,事後只要隨意擾亂一下公眾意識,就可以輕鬆推薩靳入坑。一石二鳥之計,本來堪稱完美,豈料註定碰上不對盤的父親,功虧一簣。


  「合作?」


  「這一路上,兩位對赤域現狀想必有目共睹,可謂是腐朽不堪,王廷上更是風氣惡化,私黨營結。本王想干一番大事業,無奈事事受掣肘,孽子薩爾,公然勾結那府和神殿的頑固勢力,竟和本王站在對立面,挑戰王上權威……」


  赤域王說得一把心酸一把淚,聽得習朔君差點便要認同他害子滅臣的行為,她心中冷笑,不客氣地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苦水:「重點何在?」


  赤域王尷尬咳嗽,借衣袖揩拭眼角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憋出的淚珠,鷹眸一勾,森然開口。「本王已將薩靳幽禁,若你們想替他洗清嫌疑,達慕大會,除掉神殿聖使西圖,否則,本王手中的證物將不復存在,他也將再無翻身之日。」


  「原來赤域王的兒子不過是你穩固江山的籌碼,隨時可以利用,隨時可以犧牲。」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憑你和薩靳之間的交情,本王對這個計劃還是很抱希望的。」


  習朔君嫣然一笑,心中已經有了一份規劃,既然眼前這匹狼和自己的目標一致,她倒不介意玩上一把,至於最後是誰成功借刀殺人,那就只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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