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割腕

  把菜全部端上桌,徐小瀅就退下了。


  站在門外,經理又把她叫走。


  忙了一晚上,徐小瀅深吸一口氣。


  現在準備去夜色酒吧。


  低頭在包包里找車鑰匙,一下子就撞上了人。


  「對不起。」徐小瀅微驚,立刻抬頭跟對方道歉。


  看清那張臉時,徐小瀅愣了。


  鑰匙掉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他!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昨晚遇上了,今天又撞見了,這頻率會不會太高了?

  她剛把酒店的工作裝換下來,也沒有化妝,一張小臉素凈。


  雙眸裡帶著震驚,還有慌張。


  全身都僵硬著,無一不在透露她此時有多緊張。


  蘇凌風凝視了她片刻,想到昨晚在夜色酒吧里那個叫他的女人,眸光暗沉。


  昨晚,她就已經看到他了。


  可她卻是視而不見。


  呵,兩年不見,卻也是長本事了。


  徐小瀅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也沒有打算說一句話,讓一下。


  便彎下腰將鑰匙撿起來,從他身邊走過。


  趕緊離開。


  這是徐小瀅腦子裡唯一想到的事情。


  只是沒走兩步,「徐小瀅!」聽到了他叫她。


  身體一顫,她緊握著鑰匙,咽著口水,不敢轉身。


  蘇凌風微眯著眸,抬步走過去,站在她面前,目光直視著她,「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徐小瀅的心臟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他竟然會說好久不見。


  是啊。


  兩年了。


  好久了。


  鑰匙都將掌心硌出了印子,她不覺得疼。


  微微抬眸,努力揚起一抹笑容,「嗯,好久不見。」


  蘇凌風看著那張臉,這兩年不曾出現在自己眼前,此時卻是那樣的熟悉。


  沒有了兩年前那種任性,看到他的時候眼睛不再發光。


  而是閃躲。


  她是不想見到他?

  男人遲遲不說話,徐小瀅不敢看他的眼睛,「蘇先生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她還要去夜色上班,不能遲了。


  她既然想走?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蘇凌風微皺一下眉,「我在等你。」


  轟——


  腦子像被轟炸了一般。


  徐小瀅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的看著。


  他說他在等她?


  可能嗎?

  「蘇先生有什麼事嗎?」她努力平復著心情,不想因為他這一句話就讓自己在他面前繳械投降。


  又是蘇先生。


  蘇凌風聽著她陌生的稱呼和語氣,薄唇勾起一抹冷笑。


  他靠近她,「過的還好嗎?」


  徐小瀅被他逼的往後退了一句,緊張的握著手,「還……還好。」


  「噢。」蘇凌風停了下來。


  徐小瀅深吸一口氣,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對他不動心。


  就算是兩年了,他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也能輕易的掀起她心中的驚濤駭浪。


  現在他這樣靠近,如同羽毛在她的心上輕輕的撩撥,讓她壓抑的感情再一次要破土而出。


  不能再跟他站在一起。


  她低下了頭,「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直接從他身邊快速的跑過。


  她拿著車鑰匙,去路邊把自行車打開,本來很輕鬆的一件事,鑰匙幾次掉在地上,連鎖孔都找不準。


  終於把鎖解開,她騎車就跑。


  看著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蘇凌風的眸光微沉。


  。


  「阿雅姐,昨晚,你沒事吧。」徐小瀅看到阿雅,忍不住擔心。


  阿雅抽著煙,「沒事。還好你機靈,把蘇先生叫來了。」


  提起蘇凌風,徐小瀅心裡百感交集。


  「那位蘇先生……你怎麼認識的?」本不想問,可又想知道。


  蘇凌風能替阿雅出面,可見他們關係非同一般。


  阿雅吸了一口煙,優雅的吐出一個煙圈。


  眉眼細長,跟平時工作的樣子很不一樣。


  此時,她慵懶邪魅,就跟狐狸精一樣。


  很容易讓人陷進她的魅力里。


  「之前蘇先生也來過,一直都是我服務他。兩個人,算是聊得來,所以就有幾分交情了。」阿雅吸了最後一口,把煙摁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看著徐小瀅,「小瀅,我知道你跟我們這裡的人不一樣。但是現在到了這個地步,我說一句你不愛聽的。在這裡如果能遇上個有錢的大老闆,恰巧你也入了對方的眼,那就跟著他吧。」


  阿雅輕嘆一聲,「我們這樣的,在這種地方早就被認做不正經的女人了。像你才剛來,還沒有染上我們身上的一些惡習,容貌也好,是很容易得老闆的歡心的。如果不跟著別人走,昨晚那樣的事情,以後會遇到更多。要是能有選擇,有人願意帶你離開這裡,不如就離開吧。你缺錢,至少不用再這麼拚命的幾份工作一起干。況且,你做這麼多,錢並沒有很多。」


  前面的話,徐小瀅倒沒有多少感覺。


  只後面的幾句話,戳到了她的心窩。


  她缺錢。


  很缺。


  昨晚回去,她也認真的想過。


  在這種地方上班,被客人揩油的機會很大。


  而且,搞不好就遇到陳總那樣的客人。


  昨晚是阿雅幫了她,那以後呢?

  是不是每次都有這樣的幸運?

  她不敢保證,沒有人敢保證。


  「認識你這麼久了,雖然不知道你的家庭是什麼樣的。但我一直都覺得,你不適合來這裡上班。」阿雅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她,「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老闆。」


  徐小瀅很意外,「阿雅姐……」


  「你不必急著答應我,可以考慮一下。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不會介紹有家庭的人給你。」阿雅拍拍她的肩,「走吧,出去做事。」


  徐小瀅被阿雅的話著實驚到了。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阿雅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太意外了。


  直到下班回家,她都還在回想著阿雅說過的那些話。


  她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嗎?


  苦澀一笑。


  回到家,洗了澡就躺在床上。


  日復一日,她每天打著三份工,掙著微薄的工資。


  然後每個月一號,就要把積攢下來的錢全都匯到醫院的賬號上。


  「徐小瀅,去606包廂。」領班遠遠的叫著她。


  「噢,好。」看著轉賬成功的信息,她收了手機,立刻去了606包廂。


  裡面男男女女很多,年紀不大,應該都是些富家子弟。


  「喂,過來!」有一個脫了上衣的年輕男人站在沙發上,指著徐小瀅。


  徐小瀅走過去,乖巧的問,「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


  那男人嘿嘿一笑,「我現在需要……你。」


  徐小瀅微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手就被男人抓住,放到了他的皮帶上。


  「哈哈哈……」


  房間里,瞬間笑聲大片。


  徐小瀅臉驀然一紅,立刻縮手,「先生,請放手。」


  「不放。」男人緊拽著她的手,「我現在有需要,你幫不幫?」


  「先生,我們不提供特殊服務。」徐小瀅僵硬著脖子,手握成了拳頭。


  男人大笑,「喲,你還給我裝純是吧。在這裡上班,不就是出來賣的嗎?趕緊的,伺候好爺了,給你錢。」說罷,一揮手。旁邊的人便將一沓錢丟在桌上。


  徐小瀅看著那錢,咬著唇,「先生,我是這裡服務員。」


  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頓時覺得又羞又怒。


  「錢不夠?繼續。」


  又是一沓錢砸在桌上,「現在夠了吧。」


  徐小瀅咬著唇,心裡憤怒快要湧出來了。


  「請自重!」


  「媽的!」男人好脾氣盡失,惱羞成怒,揚起手就給她一巴掌甩去,「給你臉不要是不是?」


  徐小瀅被這一巴掌甩得耳朵嗡嗡響,她扶住桌子才沒有摔在地上。


  依舊倔強的站在那裡,「先生有需要,可以去外面找能幫先生解決的人。」


  男人氣得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老子今天就要你!」


  徐小瀅被掐得臉紅,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她掙扎著,可她這點力氣對於這個男人來說,就跟撓癢似的。


  男人突然握著她的手往沙發上一甩,她整個人就撲在了沙發上,根本沒有時間去感受痛意,只想著怎麼離開這裡。


  「求你,放過我,求你了……」徐小瀅沒有辦法,只能低聲下氣的哀求。


  「哼。放過你?把我伺候好了,我自然就放你。」男人逼近。


  後面的人跟著起鬨,完全沒有覺得這有什麼。


  徐小瀅看著男人解著皮帶,恐懼無助全都湧上來。


  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她不可以,也絕對不能讓這個男人得逞……


  砰——


  徐小瀅拿著被打破的酒瓶對著男人,整個人綳的緊緊的,「你別過來!」


  「你敢動我?」男人完全不在意,「你要是敢傷我,我讓你這輩子就完玩!」說著,不退反進。


  徐小瀅看到那些人臉上掛著的嘲諷,咬著唇,將酒瓶對準自己的喉嚨,「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這個舉動,倒是讓男人停了一下腳步。


  也只是一下而已。


  「死?那你死啊。」男人笑著,「我倒想看看,你有多本……」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徐小瀅已經將酒瓶尖銳的碎片割破了手腕。


  血,一下子就流出來,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的刺眼。


  那血滴在地上,一滴滴的,沒有要停的意思。


  終於,那個原本在靠近的男人終於停下來了。


  所有人都看著臉色蒼白,倔強的徐小瀅。


  「瘋女人!」男人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玩不起,就別在這裡掃興。給我滾!」


  玩歸玩,但沒有想過鬧出人命。


  徐小瀅手裡拿著沾了血的酒瓶,慢慢地退出到了門口。


  她目光帶著狠勁盯著他們,確定他們不會再跟上來,她拉開門就出去了。


  出了這個門,整個人似被抽了所有的力氣,繃緊的那根弦也斷了。


  她強忍的走到了安全通道,背靠著牆,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


  蘇凌風接完電話,拉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地上,背靠著牆,臉上沒有血色,盡顯疲憊的女人。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沒有止住的血讓他的眸子驀然冷沉。


  「徐小瀅,你在做什麼?」蘇凌風走過去,聲音帶著怒意。


  徐小瀅覺得自己在做夢,夢到那個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咧開嘴,「蘇凌風……」


  怎麼會是他呢?


  一定是自己想他了,所以才夢到了。


  蘇凌風見她睜開了眼睛,卻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就又閉上了。


  「徐小瀅,你給我起來!」


  地上的女人,沒有回應。


  蘇凌風不知道是氣,還是怎麼的,低聲咒罵之後,扯下領帶將她的手腕纏起來,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出夜色,上了車。


  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見蘇凌風牽著她的手,在碧海藍天下奔跑。


  她在笑,他溫柔的注視著她。


  畫面一轉,她一身潔白的婚紗,手捧著花,站在神聖的教堂前,看著他一身白色西裝,逆著光朝她走來。


  他向她伸手,把婚戒戴在她的手上。


  抱著她,慢慢的靠近她……


  原本溫柔的男人突然眼神變得凌厲,他的眼裡透著厭惡。


  他一把將她推開,她驚慌失措的跌坐在地上,手上的花掉在地上,被他狠狠的踩了一腳。


  「我不喜歡你,你別再纏著我!」那冰冷的語氣將她打進寒谷,冷漠決絕的轉身離開。


  她向他伸手,哭著喊他的名字。


  可她怎麼也叫不出聲來,不管她怎麼喊,她的喉嚨都發出一個聲音。


  「別……別走!」


  徐小瀅猛然睜開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頂,一點也不陌生的消毒水味道,胸口的窒息感才慢慢的消失。


  原來,是夢。


  那樣的美好,又那樣的悲傷。


  回過神來,她才想起她怎麼會在醫院裡?

  看著外面的天,已經是白天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慢慢的抬起了手,手腕上包紮著。


  是誰救了她?

  迷糊間,好像看到了蘇凌風的樣子。


  可那就是個夢。


  會是酒吧里的其他人嗎?


  或許,是阿雅姐。


  門被推開了。


  她側過臉,看到那個挺拔的身姿,愣住了。


  蘇凌風走過來,看到她那傻傻的樣子,皺了一下眉,「在醫院觀察一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徐小瀅聽著這個聲音,才知道這不是夢。


  「昨晚,是你救了我?」


  「真是越來越有本事了,敢自殺。呵,是不是每一次,都會以自殺來威脅別人?」蘇凌風嘲諷的語氣讓徐小瀅胸口一緊。


  他,知道了。


  低下頭,咬著唇。


  短短時間,兩次了。


  第一次是阿雅幫忙解圍,這一次她用自殺的方式讓自己逃過了一劫,那第三次呢?

  如果這一次不是他恰巧遇上,她會不會真的死了?

  想到阿雅說過的那些話,她或許真的不適合在那種地方上班。


  蘇凌風見她不說話,冷哼一聲,懶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就走了。


  門被重重的甩上,徐小瀅才抬起已經起了氤氳的眼睛,看著那扇緊閉的門。


  他一定很恨自己。


  畢竟,她只會惹些麻煩。


  吸了吸鼻子,胡亂的抹了一下淚。


  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她以為是蘇凌風去而復返,緊張的看過去,是阿雅。


  一下子鬆了一口氣,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絲失望。


  阿雅還是穿著那身職業裝,只是把妝卸了些,看起來比工作時要清秀的多。


  「昨晚聽阿陽說你出了事,本來當時就想來看里,但被客人纏住了。好端端的,怎麼就割腕了呢?」阿雅把她的包遞給她。


  徐小瀅看到阿雅這麼擔心她,心裡一股暖意。


  她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我,是不是很沒用?」


  「我說過,你不適合幹這一行。」阿雅輕嘆一聲,「要不,重新換一份工作吧。」


  徐小瀅搖頭,「沒有什麼工作比在夜色里賺得多。」


  這是實話。


  阿雅憂心,「那以後怎麼辦?你總不能每一次都這麼傷害自己吧。況且,你這次遇到的是膽子小怕事的年輕人,要是遇上那些不把人命當人命的人,你可怎麼辦?」


  徐小瀅咬著唇,暗暗做了一個決定,「阿雅姐,你幫我!就按你上次說的那樣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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