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這是我妻子
葉傾心點頭,蘇醫生的事,她有過懷疑,但景博淵讓她不要想那些,她便真的沒有去問,事實怎樣,是那天蘇醫生打電話來道歉告訴她的。
至於景博淵有沒有對蘇醫生做點什麼,蘇醫生沒有在電話里提,景博淵也沒有跟她提過,她並不知情。
程如玉眼底滑過一抹瞭然,笑了下,道:「博淵護你倒是護得緊,他查出蘇眠曾和趙宥加勾結,動關係吊銷了蘇眠的執業醫師證,醫院也以『醫德喪失』為由開除了她,從此以後她與醫生再無半分關係。」
「以我對博淵的了解,他這般對付蘇眠,已經很客氣了,大約是看在蘇眠沒有真的在你身體上動手腳的份上,有所保留,如果蘇眠當初在手術台上當真對你下手,現在恐怕不只是不能繼續當醫生這麼簡單。」
「博淵不告訴你,大約是不想你為這些事煩神,你可千萬別告訴他這事是我跟你說的,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這就當是我們倆的小秘密。」
說著,兩人到了停車場,程如玉幫葉傾心打開後車門,道:「上車。」
「謝謝。」葉傾心坐進去。
程如玉走到前面叮囑陸師傅開慢點。
車子絕塵離去。
他看著車子迅速消失在視線里,雙手插進白大褂的兜里,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來。
他放著家族企業不要,跑來當醫生,是因為十歲那年,看著自己的母親一點點病死在床榻上,一屋子所謂的專家,都束手無策,當時他便立志將來一定要當個醫術高超的醫生,在乎的親人,別人救不了,他來救。
所以他最不能容忍對自己的患者不負責任的行為。
對於葉傾心,他心裡十分愧疚。
今晚他值班。
轉身走向住院大樓,快要到大門口,裡面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余哥哥,我可以幫你照顧她……」
程如玉抬頭看過去,就看見余更新一臉怒意,用力將景索索往外扯的一幕。
景索索猴子似的緊緊抱住一樓大廳的柱子,余更新用力將她扣下來,繼續往大門外拖。
「喲,怎麼了這是?」程如玉快走幾步上前,感應門自動打開,裡面的熱浪撲面而來,擊退了試圖鑽進大廳的寒氣。
看見他,余更新直接將景索索往他懷裡一扔,「她就交給你了,別再讓她到小樓的病房來。」
景索索眼眶泛紅。
她不久前剛得知,江小樓兩天前在拍戲時一時失神,從高處掉下來,摔傷了頭,至今昏迷不醒,余更新在江小樓病床前守了兩天兩夜,眼都沒合過,她難過又心疼,想過來幫他分擔一點什麼,哪怕只是幫她看住江小樓,讓他去休息一時半刻都行啊,誰知道……
他那麼冷然地拒絕了她,甚至將她拖出來,若不是遇到程如玉,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會直接開車把她送回景家老宅。
他從來都是這樣,冷然又決然地拒絕她的好意、靠近或試探,眼裡只有江小樓。
他們不是分手了嗎?為什麼江小樓一受傷,他又變成眼裡只有江小樓的樣子呢?
「喲,小美人哭什麼?」
程如玉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一隻大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瓜。
景索索紅著眼睛,抬頭看向程如玉,晶瑩的淚珠子從眼眶滾下來,哽咽了一下,她問:「我真的美嗎?」
程如玉:「……」
默了一下,他轉移話題,「我送你回去。」
景索索哭得更凶了,「我不美嗎?你幹嘛轉移話題?」
程如玉狹長的眸子滑過一抹無奈,抬手擦乾景索索的眼淚,半真半假道:「美,美得冒泡的那種美。」
景索索笑了一下,抽著鼻子道:「我知道自己不像心心那樣清純漂亮,也沒有江小樓嬌艷迷人,但是我很可愛啊,程大哥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我們索索同學最可愛,走,哥送你回去。」
「不回去,今晚本來大哥當值,他出差不在,收買我來替他,我今晚就住在奶奶的病房裡。」
「正好我要去看一下景奶奶,一起上樓。」程如玉自然地攬住景索索的肩,將她往電梯口帶。
景索索泥鰍似的從他懷裡扭出來,「不要總摟我,男女授受不親。」
程如玉用力揉了下她的小腦袋,笑:「小丫頭片子,你小時候我還給你擦過屁股。」
景索索:「……」
另一邊。
白色路虎行駛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夜景透著幾分冬日的清森寒。
葉傾心想著程如玉的話,一時失神。
「心心。」耳朵里忽然響起景博淵的聲音。
她回神,猛然發現一隻耳朵里還塞著耳機,視頻尚未掛斷。
葉傾心懵了一瞬,剛剛她跟程如玉的對話都被聽去了吧,想到程如玉叮囑她不要把他說的話告訴景博淵,沒忍住笑了一下。
說了不要告訴,哪知道已經被要瞞住的那個人一字不落聽了去。
「博淵。」她看向手機屏幕,看著裡面男人平靜嚴肅的眉眼喊了一聲,聲音里滿是女孩兒的嬌憨。
「嗯。」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景博淵沒說什麼,沉默一瞬,他問:『如果不是恰好被我聽到,你是不是打算替程如玉隱瞞今晚的談話?保守你們倆的小秘密?』
『你們倆的小秘密』七個字,讓葉傾心本能地,察覺到一絲潛在的危險,趕緊表明立場:「當然不會,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外人,對自己最親近的人有所隱瞞,就算你沒聽到,我也一定會把程醫生告訴我的,一五一十保無保留地告訴你。」
怕他不信,她豎起兩根手指做發誓狀,「真的。」
女孩俏皮機靈的模樣,通過屏幕印進景博淵眼底。
他勾了下唇。
葉傾心見他笑了,鬆了口氣,忽地想到她該去做第二次孕檢,上次醫生說孩子還沒有胎心,十天之後再檢查一次。
算算時間,這兩天就可以去了。
「博淵……」葉傾心張嘴正要說話,景博淵看向屏幕的目光動了一下,旋即道:「有電話進來。」
葉傾心嘴裡的話自然而然變成:「那你先忙。」
回到別墅,遲嬸給她開門,「太太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想吃蛋撻。」
「好,太太先上樓洗澡,我這就去給你準備,回頭幫你送樓上去。」
葉傾心笑著點點頭。
她洗澡有些慢,等她洗完,遲嬸正好端了夜宵敲門進來,除了蛋撻,還有一杯熱牛奶。
葉傾心正吃著,手機忽然響起來。
起身走到床腳榻邊上,從外套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下,是竇薇兒的電話。
「心心,下午我和另外三個伴娘去婚紗店量尺寸的時候,看見婚紗店裡一件特別漂亮的禮服,你的婚紗定了嗎?沒定的話可以去看看,真的超漂亮,看得我都想嫁人了。」
另外三個伴娘,都是竇薇兒朋友圈裡的。
竇薇兒性子活潑,在哪裡都能交到很多朋友,不管真心不真心,數量確實夠看。
宋久沒法過來量尺寸,就讓她在T城那邊找個婚紗店,請人幫她量了尺寸,簡訊發過來。
「婚紗他已經定了。」葉傾心咬了口蛋撻,酥脆香軟。
『他』指的是景博淵。
手機那邊忽然沉默一陣,竇薇兒聲音蔫蔫的,道:「算了,不跟你說話了,被虐得心疼。」
葉傾心笑:「你下午特意請了假,除了要量尺寸,不是說你第一次走T台嗎?結果怎麼樣?」
說到這個,竇薇兒精神一振,道:「走完T台,我只有一個感覺。
」什麼?「」
「我屬於舞台,我屬於鏡頭,走完秀,我收到兩家模特公司的簽約邀請……」
葉傾心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竇薇兒的喜悅,由衷道:「恭喜你了。」
竇薇兒嘿嘿一笑,說:「不打擾你休息了,拜拜。」
掛了電話,葉傾心喝完牛奶,去衛生間漱口睡覺。
次日一早,葉傾心收拾完下樓,樓下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早間新聞,電視屏幕上的畫面似乎是什麼事故現場,場面有些混亂,煙塵滾滾,裡面的人抱頭亂竄,像是監控錄下來的。
底下的橫標題上的『珠海遠景』和『事故』六個字,落在葉傾心的眼底有點觸目驚心的意味。
珠海遠景她記得,之前報紙上曾報道被博威給收購了。
而且,景博淵現在就在珠海。
葉傾心掏出手機,撥了景博淵的號。
手指無意識地微微顫抖著。
那邊響了兩聲,接聽。
電話一通,葉傾心急急道:「你沒事吧?」
那邊大約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後才問:「怎麼?」
「我看到新聞了,說珠海遠景發生了事故……」葉傾心聲音透著緊張。
景博淵輕笑,聲音異常溫和:「心心,你看得不仔細,那是一個星期前發生的,現在事件已經處理完畢。」
葉傾心懸著的心隨著他的話落下,微笑:「你沒事就好。」
這大約便是關心則亂。
葉傾心拿遙控器將新聞回放,報道確實是說一個星期前珠海遠景發生重大事故,所幸沒有人員死亡,只有六人受了傷,目前傷者已經得到妥善醫治,傷情穩定,傷者家屬的情緒也得到很好的安撫……
雖然沒有刻意說什麼好話,但卻在無形中卻將人心往偏向遠景集團的方向引導,能在發生事故后及時妥善醫治傷員的公司,向來搏人好感,
這則新聞不知不覺中給珠海遠景打了次廣告。
葉傾心不知道,不但這新聞詞是別有用心的,就連內容,也不見得就是真實的。
晚上下課。
到了校門口,她一眼就看見停在門口的黑色卡宴,熟悉的車牌,車門邊上助佇立著的男人,更是熟悉又親切。
他雙手插兜,穿著她買的大衣,圍著她拿他的錢買的圍巾,身高腿長,偉岸挺拔。
一絲不亂的頭髮,一絲不苟的紐扣,穩重又禁慾,男人魅力十足。
葉傾心小跑過去,一頭扎進他的懷裡,顧不上周圍來來往往的人。
景博淵在她跑過來時往前迎了兩步,接住她的身子,眉頭微皺:「怎麼越來越不穩重了?」
葉傾心不理會他透著責備的話,雙臂摟住他精壯的腰,抬頭兩眼亮晶晶地問他:「有沒有想我?」
景博淵淡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說呢。」
「我不知道,我要你說。」葉傾心緊緊摟住男人的腰:「想沒想我?」
景博淵捏住她的下巴,聲音沉穩磁性:「嗯。」
葉傾心抿著唇笑了一下,眼睛里透著幾分嬌態,「我也想你。」
她今天穿了件大衣,脖子里的圍巾鬆鬆垮垮。
景博淵幫她緊了緊脖子里的圍巾,順手擼順她的高馬尾。
男人的動作細心又溫柔,「上車。」
「嗯。」葉傾心應著,要去開副駕駛的門,景博淵先她一步打開車門,右手很自然地護著她的腦袋頂。
等她坐好,順手帶上車門,繞過車屁股,坐進駕駛室,緩緩掉頭,緩緩離去。
校門內的路燈下,陳俞安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眼前晃過的是那一雙男女親昵的一幕。
她好像……過得很開心。
「俞安?你怎麼了?」身邊一道很好聽的女聲響。
陳俞安回神,低頭看向右手邊的女孩,乍一看相貌平平,相處久了,會發現越看越有味道。
那是一種人格魅力在外貌上的體現。
「沒什麼。」陳俞安恍惚的神色忽地變得清明,聲線柔和道:「我們走吧,別讓他們久等。」
女孩笑笑,眉眼彎起來的樣子,很可愛,有點……像葉傾心。
她挽上陳俞安的胳膊,「好。」
陳俞安看著她的笑,眼睛里溢滿溫柔。
黑色卡宴平穩地行駛在京城寬闊的街道上,兩旁路燈漸次亮起,華燈初上。
葉傾心抓著景博淵的右手把玩,忽地想到什麼,她玩笑似的道:「景先生去珠海一個多星期,有沒有給我帶禮物回來?」
「你想要什麼?」
景博淵的回答相當無趣,葉傾心噘嘴,「沒意思,你問我要什麼,等你拿來我想要的,也沒有驚喜了。」
景博淵默了一陣,收回右手,從西裝褲兜里掏出一個抹茶色的小盒子,上面還扎著個香檳色的蝴蝶結。
一看就是送給女人的小禮物。
葉傾心愣了一下,她剛剛只是隨口說說,竟真有禮物。
「什麼?」她邊接過來,邊問。
景博淵沒出聲。
葉傾心打開,看見裡面的東西,有些怔。
車外路燈昏暗,借著微弱的光,她看清那是一根定製的鉑金項鏈,鏈子很細,吊墜……是五個漢字。
我是景太太。
葉傾心轉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景博淵。
「這是你定製的?」
景博淵看了眼她微微詫異的小臉,「不喜歡?」
葉傾心笑:「喜歡。」
取下脖子里的圍巾,把項鏈戴進脖子里,冰涼細滑的觸感滑進脖頸間。
這根項鏈比那根字母項鏈略短一些,正好兩根可以一起戴。
葉傾心透過窗玻璃看向外後視鏡,脖子里鉑金打造的『我是景太太』五個字安靜地貼著她的肌膚,只是車內光線原因,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她笑,心裡甜甜的。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車子慢慢往前挪。
葉傾心抱住景博淵的脖子,將他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在他耳邊呵氣,「我非常喜歡,謝謝。」
話音剛落,柔軟香甜的吻落在景博淵唇角。
葉傾心蜻蜓點水印下一吻,便退回來,車子還在龜速前行。
景博淵控制著車子隨著車流一點一點往前挪,右手漫不經心地搭在葉傾心的大腿上。
葉傾心被他的手覆蓋的地方,能感覺到男人手掌的重量和燥熱的溫度,他的食指似有若無摩挲她的大腿內側,有些癢,他每摩挲一下,她的心尖便掠起一陣輕顫。
不經意的動作,像是無心,也像是某種旖旎的暗示。
葉傾心轉頭凝向男人看似專註在路況上的表情,外面昏暗的燈光側面照進來,男人立體的五官在臉上投下陰影,更讓這個男人的臉冷峻宛如刀削斧琢。
她忽然想起他們之前有兩次,在路上車裡,她幫他做過的事。
他很享受,也很喜歡。
葉傾心側過身子,右手伸進景博淵右邊的西裝褲兜,探到底時,又用力往裡探了探,直到探到了想要的。
「出差這麼多天,是不是很想我?」她說得意有所指,同時微微收緊五指。
景博淵轉頭看過來,沒說什麼,搭在葉傾心大腿上的那隻手,緊了緊。
葉傾心笑。
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俯身,柔順的馬尾辮滑下來,落在景博淵的大腿上。
前面的車流卻在這時疏通,景博淵努力集中精神,將車子平穩地開到前面的路口,右轉,下了主車道。
在路邊停下。
有些男人,表面看著沉穩淡定,內心卻熱衷於挑戰和刺激。
景博淵之所以能將博威集團發展成現在這個規模,與之有著必然的聯繫,有野心,也敢於挑戰未知領域。
車外人來人往,他的手握在女孩優美纖細的脖頸上,入手的感覺細膩光滑,大拇指輕輕摩挲她的頸間肌膚。
車子重新上路,已經是將近二十分鐘之後。
葉傾心不小心打了個嗝,她先是尷尬地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起來,黑暗的環境里,臉頰有些紅,「我吃飽了。」
景博淵掌控著方向盤,聞言輕笑出聲,右手伸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
車子在一家西餐廳門口停下。
下車前,景博淵幫葉傾心裹好圍巾。
兩人進了包廂,點了餐,葉傾心要去衛生間,在車上時雖不嫌棄,但是想到等會還要吃飯,還是漱個口比較好。
景博淵跟著她,在衛生間門口等。
葉傾心明白他寸步不離地跟著是因為什麼,第一次懷孕時在民政局的意外,誰都不想再來一次,她是,他也是。
吃完飯,兩人出來,在餐廳門口停車處遇到剛從副駕駛下來的古嬌,駕駛室下來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男人,帶著眼睛,長相斯文。
「景總,好巧。」那個斯文的男人似乎認識景博淵,走過來和景博淵打招呼。
景博淵與他握了握手,儒雅而又風度。
兩人簡單寒暄兩句,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將目光落向葉傾心。
景博淵沉穩開腔,「這是我妻子。」
戴眼鏡的男人隱藏在眼鏡片後面的雙眼滑過一抹意外,旋即笑著問候葉傾心:「景太太您好,我叫風勉,很高興認識您。」
葉傾心莞爾,「風先生您好。」
風勉道:「景太太叫我名字就行。」
葉傾心笑笑,沒說什麼。
風勉看了葉傾心一眼,這景太太年紀雖輕,但看起來,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
他轉頭朝古嬌喊了聲:「嬌嬌。」
古嬌已經被景博淵那句『這是我妻子』弄得五臟六腑都在灼痛,風勉喊到第三聲,她才聽見。
「嬌嬌,過來。」風勉喊了第四聲。
古嬌上前兩步,站在葉傾心對面,臉上的笑容像是用竹籤支起來的一般,很假,很勉強。
風勉伸手摟著古嬌的腰,說:「你們應該認識,我就不介紹了,嬌嬌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剛確定關係。」
「心心。」風勉的話音未落,古嬌看向葉傾心,道:「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古嬌的餘光里,滿滿全都是景博淵的身影。
不等葉傾心說話,景博淵先開口,「我們還有事。」說著,他伸手將葉傾心摟進懷裡,姿勢不經意透著幾分保護和防備。
對葉傾心是保護,對古嬌是防備。
古嬌臉色微白,目光轉向景博淵,「我只是……說兩句話而已……」
景博淵卻沒再說什麼,直接摟著葉傾心對風勉道:「我們有事先走了。」
風勉識趣地往旁邊讓了讓,「您請,慢走。」
景博淵朝他微點點頭。
黑色卡宴緩緩移動,風勉朝著車擋風玻璃的位置揮了揮手。
等車子離開,他看向懷裡臉色不好的古嬌,「景總跟景太太看起來很般配,簡直天作之合,是不是?」
古嬌抬頭看了風勉一眼,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外面冷,進去吧。」風勉幫她緊了緊脖子里的衣領,右手上移,想去撫摸她的臉。
古嬌不著痕迹往後讓了一步,動作自然地轉身走向西餐廳大門,「是有點冷,快走吧。」
風勉看向她的背影,目光閃爍。
三十分鐘后。
黑色卡宴開進南山墅8號院。
「那個風勉是什麼人?」葉傾心一路上想著之前風勉的話,剛剛跟古嬌確定關係?
景博淵下車,繞過車屁股打開副駕駛的門,「風家做餐飲和酒店,在京城排得上名號,他是風家獨子。」
那就是個富二代了。
葉傾心神情若有所思。
「對他感興趣?」景博淵替葉傾心緊了緊脖子里的圍巾,摟著她走向入戶門。
張嬸已經幫兩人開了門。
葉傾心回神,笑了下,道:「當然不是,有景先生在懷,我哪有心思對別的男人感興趣,景先生已經塞滿了我的心和思維。」
話雖然很假,但聽在男人耳朵里,十分受用。
手機鈴聲響。
葉傾心從隨身包里掏出手機看了下,是古嬌的號碼,她看了眼景博淵,滑了下屏幕,接聽。
進了玄關,張嬸已經幫兩人拿好了鞋。
葉傾心換了室內拖,徑自走向落地窗前的吊椅。
手機里傳來古嬌異常平靜的聲音,「心心,祝你們幸福。」
葉傾心想到趙宥加威脅蘇醫生在她清宮手術上動手腳的事,不管那件事是不是古嬌授意,可終究是因為古嬌,她才和景博淵鬧了一段時間,想著,她的聲音不自覺變得疏離,「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古小姐。」
「心心,我承認,之前刻意接近你,是想借你接近他,我也想著趁你身體不好的時候,對你落井下石,讓你自己退出他的世界,元旦那天的訂婚,也是我的孤注一擲,但是,心心,以後,我不會再喜歡他了,我是真心祝福你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跟你說這些,或許,我是想給自己那段一廂情願的愛情畫上一個句號,祝你們幸福,便是我的句號。」
最後一個字說完,古嬌掛了電話。
葉傾心舉著手機愣了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景博淵脫了外套和圍巾放在沙發上,走過來坐在她身邊,見她嘆氣,沒來得及問什麼,葉傾心開口,道:「古嬌說,她以後不會再喜歡你了。」
葉傾心說著,兩腿拿到吊椅墊子上跪坐著,右手握拳送到景博淵嘴邊,端著主持人的公式化微笑問:「請問這位先生,少了位愛慕者,心裡會不會很失落?」
景博淵俯視面前小女孩調皮的模樣,笑了下,抬手握住葉傾心的小拳頭,親了親,沒理會她的話。
葉傾心笑著倒進他的懷裡。
另一處。
古嬌坐在計程車里,掛了電話,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滿目灰色。
就像她在電話里說的,她想給自己那段『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愛戀畫上一個句號,祝他們幸福,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句號』。
不久前和風勉的那頓飯,終究沒吃,她不愛風勉,甚至連好感都沒有,她心裡清楚,風勉心裡也清楚,兩人相處,不過是為了各自的公司利益。
「小姐,你還沒說要去哪裡。」憋足的普通話從前面司機的嘴裡說出來。
古嬌失魂的目光明顯滯了一瞬。
去哪裡呢?
「靠邊停吧。」她也不知道想去哪裡。
不想回家,一踏進那個家門,迎接她的一定會是母親的盤問和怪責,盤問她與風勉處得如何,怪責她沒用,抓不住男人的心。
下了車,外面的冷空氣瞬間將她包裹,毫不留情從她的衣領、袖口鑽進去。
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她坐在路牙子上哭起來,嘴裡的熱氣與外面的冷空氣碰撞出一陣陣繚繞的霧氣。
又不知過去多久,有人在她身邊坐下來。
熟悉的味道混著冷空氣傳進古嬌的鼻息里,還有那熟悉的感覺,不用轉頭,她也知道身邊的人是誰。
「曾經我覺得,世上任何東西都不如他來得重要,為了他,我願拿我所擁有的一切來換,我願意變成葉傾心那樣一無所有的人,沒有家世沒有背景,甚至沒有父母都可以,哥,你說我這種想法是不是很愚蠢,很不孝?」
趙宥加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今晚過後,以前有這種可笑想法的古嬌就死了,以後,我會一心一意做靚顏集團的繼承人,沒有愛情沒有關係,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努力,我要成為大牌時尚設計師,或許還會成為商界女強人。」
說著,古嬌含著淚笑起來。
以前一心盯著眼前的那個男人,時常妄自菲薄自己長得不夠傾城,得不到他的青睞,如今將目光從他身上收回來,才發現自己除了那個男人,幾乎擁有世人最為夢寐以求的一切。
家世、背景、財富……
趙宥加緊了緊摟著古嬌的胳膊,嗓音低沉中透著幾分粗嘎,「嬌嬌,很高興你能這麼想。」
「哥,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趙宥加沒再說什麼,目光落向不遠處開著門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你在這等我一下。」
說罷,他起身跑向那家便利店,古嬌目光追隨過去,透過玻璃門,看著他徑自走到收銀台,在收銀台旁邊的小貨架上拿了什麼東西,付了錢小跑回來。
「給你。」他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古嬌。
是一根很普通的棒棒糖,一般的大小超市都能在櫃檯處看到。
古嬌伸手接過來,笑了笑,「哥,我都二十六了,六歲小孩才喜歡這個。」
趙宥加重新在她身邊坐下,給自己手裡的棒棒糖撕開,像是回憶起什麼往事,神情恍惚了一下,笑著開口,「你小時候就很喜歡吃這個,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別人都躲得遠遠的,就你傻乎乎地湊上來,把嘴裡滴著口水的棒棒糖遞給我,問我要不要吃。」
「我不記得了,你吃了嗎?」古嬌眼眶紅紅的,眼淚卻已經被風吹乾。
大約是有些冷,她說話時聲音有些顫抖。
趙宥加脫下身上的外套裹在她身上,笑道:「都是口水,我很嫌棄。」
古嬌彎著眉眼笑起來,看向趙宥加好看的臉,道:「可能當初,我看你長得好看,才會給你糖吃。」
趙宥加深深地看著身邊的小女人,她不知道,小小一顆糖,甜了他整整二十年。
坐了一會兒,他起身,然後拉她起來,「外頭太冷,回家吧。」
古嬌不想回顏家老宅,不想面對黃衛娟,便道:「我能不能去你那兒蹭一晚?」
趙宥加笑:「好。」
次日。
葉傾心在景博淵懷裡醒過來。
外頭太陽日晒三竿。
葉傾心緩了一會兒,忽地坐起身,她起晚了。
景博淵察覺到她的動作,睜開眼睛,一瞬間的困意朦朧之後,眸子變得深邃清明且溫潤柔和。
似是明白葉傾心心裡的想法,他開口道:「我讓索索幫你請了假。」
葉傾心愣了愣,轉頭不解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你該孕檢了。」景博淵坐起身,抬手理了理葉傾心滿頭亂髮。
葉傾心歪過來抱住景博淵的脖子,「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鼻尖聞到男人身上新鮮沐浴過後的味道,「你鍛煉過了?」
景博淵每天早上都會鍛煉身體,只是他起得早,葉傾心還在睡,一般碰不上。
葉傾心小手不規矩地從男人的睡衣下擺伸進去,在他腹部和胸口來回摸,難怪身材這麼好,都是靠毅力鍛煉而來的。
摸起來手感也很棒,堅硬中帶著彈性,滑滑的,暖暖的。
「好摸?」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葉傾心抬頭看著他笑,「好摸,手感很棒。」
以前,葉傾心是有點怕他的,他臉一冷,她就會不由自主心生畏懼,那彷彿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現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沒有那麼怕他,有時候他冷著臉,她只要笑著湊過去親他一口、撒個嬌就行。
正想著,目光觸及到男人睡褲正中的位置,她臉有些紅,卻還是倔強地看向景博淵,調笑般地道:「這麼不經摸?」
景博淵看了她一眼,淡然把她的手從自己衣服里拿走,聲音平穩道:「男人正常的生理反應。」
葉傾心十分不滿他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撲過去把他壓倒,腿一跨,騎在他身上,「你說想,你就幫你,別不好意思,不經摸也沒什麼丟人的。」
姿勢實在不正經,景博淵眸光深深地看著她,心裡清楚她這是仗著肚子里的孩子,篤定他不會拿她怎麼樣。
伸手握上她的細腰,他沉沉開腔:「心心,現在欠下的債,來日要加倍奉還。」
葉傾心愣了一下,待咀嚼出他這話的意思,她眼瞳忍不住微微一緊,訕笑著從他身上下來,「那什麼,時候不早了,我先去洗漱,然後吃飯,再然後去醫院……」
『嘭』一聲輕響,衛生間的門被關上。
葉傾心站在盥洗台前,鏡子里的她臉頰微紅,雙眸盈盈若水。
她邊擠牙膏,邊有些泄氣地嘆口氣。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鬥不過那個老男人,那個男人折磨人的方式,可比她『殘忍』多了。
------題外話------
早不早?意不意外?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