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朝覲

  雲荍身著貴妃朝服,端坐於坤寧宮左側首位,而太皇太后與皇太后並排列於最上席值得您收藏


  自孝昭皇後去后,坤寧宮作為皇后居所的這一職能便沉寂下來,每年最熱鬧的時候,就是舉行各種祭祀活動的時候了。


  此次為了接待沙俄來使,康熙才吩咐雲荍將坤寧宮收拾出來,宮裡別的地方,還真沒有這麼大的地方,總不能擺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寢宮去罷?


  其實這次沙俄使者的朝覲活動,按康熙的話說根本用不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出面的,甚至雲荍她們的後宮交際也就是個添頭。不過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太皇太後年齡大了、心卻愈發活泛了,除了不讓雲荍她們去請安,其他的娛樂活動可不少呢,聽說恭親王常寧還專門養了一個戲班子,□□了許久才進獻給太皇太后。


  此次聽說有毛子前來,就很是興頭的想要瞧瞧這人到底長得什麼樣,是不是紅毛藍眼睛的白鬼。


  「宣,沙俄使者夫人覲見!」


  在拖長的尾音中,一行人在宮女的引導下走了進來。


  虧得九月的天還不算冷,此刻殿內的窗戶全開,光線在屋內走了個通透,涉及不到的地方都燃起高高的白蠟。


  是以,雲荍一眼看清了走進來的人的模樣。


  並不是雲荍以為的露著大胸脯的洋裝,雖然也是大大的裙擺、勒的賊細的腰身,卻又有著不同於雲荍印象中的誇張的泡泡袖,以及脖頸處不知有何用的斜插出來的……鍋蓋?

  原諒雲荍貧乏的辭彙,實在是用圍脖兩個字命名讓她覺得虧心。


  殿內有一瞬間的嘈雜,雲荍甚至聽到隔了兩個人的宜妃的嘟囔聲:「脖子上帶的那是狗項圈嗎。」坐在她兩邊的惠妃和榮妃都發出清脆的低笑聲。


  雲荍敢肯定,宜妃她就是仗著人家聽不懂,才這樣「小聲」的嘟囔的。


  「咳。」雲荍輕咳一聲,面無表情的掃視一圈,嘈雜聲消失了。路過宜妃的時候,這貨還不要臉的跟她拋媚眼,雲荍瞪了她一眼。


  你可收斂點罷!


  宜妃眨眼。


  你縮森么?窩聽不懂!

  這麼一會兒眉來眼去的功夫,那邊沙俄來使已經走到既定位置,向太皇太后和太後行了一個沙俄的請安禮,嘴裡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大長串。


  在坤寧宮的一角,有一個被屏風圍起來的地方,從中傳出低沉的男聲:「尊敬的大清帝國的太皇太后陛下,很高興見到您,妮娜.伊萬諾夫娜.羅果娃向您見禮。」


  此人是欽天監的一個官員,官職不高,屬於在一個位置上窩了幾十年的人,聽說湯若望在欽天監為官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裡面了。康熙初年的一場權力爭鬥,讓當時在清廷混得比較好的湯若望一行人遭遇了滅頂之災,而當時培養出來的精通西學的人才也都被屠戮了個乾淨,即使康熙掌權後為湯若望翻了案,又私下培養,卻也因時間太短,成效不大。


  此人當時也是因為太不起眼而且學藝不精才逃過了一劫,所以康熙才能在找俄語翻譯時把他從角落堆里翻出來,年老的體魄已經讓他忘了大部分所學,即使這段時日拚命學習,此刻卻也顯得捉襟見肘。


  好在,這也只是一場作秀的政治活動,能說的話無非也就那麼幾句,磕磕絆絆的也能應付過去。


  朝覲的時間並不長,主要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堅持不了那麼長時間,見到了真人後,太皇太后提起來的那點勁兒就散了,在她的主持下,這場會面很快結束。


  太皇太后帶著皇太后拍拍屁股走了,雲荍卻還得留下來陪宴。


  依舊是宮宴的那老一套,不過卻讓那幫沙俄夫人很是震驚,尤其是一道道端上來的美食,更是讓她們有些失了儀態。


  雖然現在滿漢全席還沒被發明出來,但中華幾千年的美食文化可不是開玩笑的。在美食這一方面,中國與它們的差距就像是現代文明與野人的差距。


  雲荍拈起杯子,遙遙向坐在她對面的那位女士舉杯,雖然語言不通,但有些動作卻是共通的。那位使團夫人也彆扭的拿兩根手指端起小小的杯子,回敬雲荍,一飲而盡後有些不滿意的咂咂嘴。


  雲荍放下杯子,低頭一笑。


  既熱鬧又冷清的宮宴落下帷幕,將使團一行人送走,雲荍才一身疲累的回到了長春宮。


  這次倒不是心累,而是身體累,那一身朝服都有十幾斤重了,還有滿頭的珠翠,沒被壓死都算好的了。


  「快,給本宮捏捏脖子。」雲荍齜牙咧嘴的道,「哎喲,哎,嘶。」


  康熙就是在這哎哎的叫喚聲中進來的。


  初杏停了手,局促的請安:「皇上吉祥。」


  雲荍也按著脖子要起身,康熙擺手道:「不用多禮,接著給你家主子按。」


  初杏遲疑的望向雲荍,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雲荍擺手:「下去吧,叫福華泡茶進來。」


  初杏行禮退下。


  康熙自自然然的坐到雲荍身邊,手搭上雲荍的脖子:「累著了?」說著手上就是一使勁。


  「哎喲!」雲荍一聲痛呼,捂住脖子不滿道,「您輕點,當妾跟您一樣敦實呢。」


  康熙無奈:「好好好,朕輕點。真是,沒見過還有跟朕提要求的。」隨後又點她,「還拐彎抹角的罵朕,朕怎麼敦實了?」


  雲荍瞥一眼康熙的肚子,適中的力道讓她舒服的眯起了眼,懶洋洋的道:「妾相信您是有自知之明的。」


  「滑頭。」


  按了一會兒雲荍就自覺的停止了,拿個喬那是情趣,真把康熙當奴才使喚,那康熙必然讓你全家都成為奴才。


  「今天怎麼樣?」康熙接過茶問道。


  雲荍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邊回道:「就那樣唄,說話又聽不懂,吃完了就散了。」


  「不是說想試試她們的衣裳,不如朕讓人給你做兩件。」康熙突然促狹的問道,「私下裡自己穿著玩還是可以的嘛。」


  雲荍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算了罷,誰知道她們衣服居然那麼丑,妾可駕馭不來。」


  康熙輕笑,那幫子的使團夫人在進後宮前也是面見過他的,所以那衣服也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難怪雲荍不喜歡,怕是隨便拉來個農婦,也不會喜歡那樣的裝扮。


  「皇上,她們這次來呆多久啊?」雲荍問道,「妾可不想再跟她們相對無言了。」最重要的是,那幫人身上有一股熏人的味道,即使熏了厚厚的香料也遮擋不住,反而混合在一起更讓人受不了了。


  雲荍就是在送她們的時候,近距離接觸了那麼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不想見就不見。」康熙大手一揮,很是霸氣,「本來就是他們求著咱們議和,派個宗室福晉招待她們就夠了。」


  「那就好。」雲荍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又好奇的問道,「他們怎麼會來求和?是咱們打到他們地盤上去了嗎?」說到最後一句很是興奮,甭管後世中俄關係如何,俄國侵佔了中國大面積國土卻是不爭的事實。


  康熙失笑,搖頭道:「哪有那麼簡單,北邊冰天雪地的,咱們的將士還沒開打呢就得減員。不過是他們一支部隊讓你阿瑪圍在了雅克薩,估計快要彈盡糧絕了,這才派了使臣過來求和。」


  「這樣啊。」雲荍恍然,又有些疑惑,「可是妾記得去年在塞外的時候不是就把他們趕出雅克薩了嗎,怎麼今年還能圍住?」


  雲荍喃喃自語,隨後突然醒悟過來,小心翼翼的看向康熙:「皇上,妾是不是干政了?妾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時好奇,請皇上恕罪。」


  說著就要起身請罪,康熙拉住她,無奈道:「就你這連基本知識都沒有的水平,還干政?朕看你出了門不走丟了都是好的。你說你好歹也是在寧古塔長大的,薩布素還天天上戰場,怎麼還這麼…無知呢。」


  雲荍立馬瞪眼了:「誰無知了!我只是不感興趣,打打殺殺的有什麼好關心的!」


  「好好好,沒什麼好關心的,你每天就關心關心吃什麼穿什麼玩什麼就行了好不好。」康熙輕哄道。


  「哼。」雲荍鼻子一皺,還傲嬌起來了。


  兩人絲毫不覺得芳齡二十八的雲荍做這等表情有何不對。


  九月到十月,整個京城都很熱鬧,老百姓們紛紛在街頭蹲守,就是為了一瞧傳說中的紅毛綠眼睛的外國人。


  就連上書房的課都少了不少,除了太子,另外幾個兒子都被康熙撒出去,滿京城躥上躥下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額娘,額娘,親親額娘,漂亮額娘。」寧楚格賴在雲荍身邊跟扭股糖似的撒嬌,「額娘你最好了,寧楚格最喜歡額娘了。」


  雲荍眼都不抬,細細的將手上冊子看一遍后,遞給福華:「可以,將銀製品再添兩樣。」


  章佳氏兩天前誕下一子,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十三阿哥,胤祥。明天就是洗三禮,雲荍這是在最後一次確認禮單。


  「是。」福華行禮退下。


  雲荍這才轉頭正眼看寧楚格,揚起嘴角一笑:「想出宮?」


  「嗯嗯嗯。」寧楚格猛點頭。


  雲荍下巴一揚:「跟你皇阿瑪說。」


  「額~娘。」寧楚格拖著長長的音,「您最好了,您最喜歡寧兒了,您幫寧兒和皇阿瑪說說嘛。」


  雲荍拿起另一份冊子,閑閑的道:「本宮可不是最喜歡你的,不是說你皇阿瑪才是最喜歡你的么。」


  自打胤礿見天的在宮外跑之後,來長春宮的時候就沒換過話題,全是宮外怎麼怎麼好玩,這一下可把寧楚格撩撥了夠,也不出去瘋跑了,就圍著雲荍打轉,想讓雲荍同意她出宮。


  「額~娘。」寧楚格拉著雲荍的袖擺哼哼唧唧,眼見雲荍打定了主意不理她,不甘心的將目光投向一邊的胤祒,猛使眼色。


  胤祒人畜無害的笑著,眨巴著眼睛很是困惑,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寧楚格眼睛都使抽筋兒了,胤祒也沒換個表情,喪氣的轉了臉,繼續對雲荍使水磨工夫去了。


  胤祒收起略顯傻氣的笑容,轉頭逗弄已經快兩歲了卻還是像嬰兒一樣攤在炕上的胤祤。


  當他傻子呢,皇阿瑪和額娘明顯不會同意他們現在出宮,不過他又不著急,明年開了年他就能去上書房了,當時候害怕沒機會出宮?


  想著想著胤祒又抿起嘴角,露出純潔無害的可愛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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