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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行天入鏡

  人活著, 總有這樣那樣的無奈。誰不願意做個好人呢,可是做好人得有資本,如果她還是閨閣里的姑娘, 每天的忙處只在小小的花綳上, 或許會有閑情兒顧一顧別人的死活。現在呢, 身在其位,牽連太多,如果婦人之仁, 那接下去就是無邊的災禍。


  徐二馬的屍首停在了牢房前的空地上,她終歸是不忍心的, 沒有讓番子把人扛到荒郊野外隨意埋了。徐妻來接人, 看見了沒有氣息的丈夫,當即癱軟在地痛哭起來。


  星河旁觀了半晌, 等她哭完才上去說話, 「節哀吧,突發的急病, 救不回來。原本是要充軍的,現在能回家也好。」


  伏地的女人仰起臉來, 錦衣華服的女官居高臨下看著她, 斗篷領上貴重的狐裘襯托出一張蒼白的臉,眼神淡漠,唇色輕淡。卑微的村婦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那種對待生死近乎冷血的態度令人恐懼。她瑟縮著,猶豫著, 轉頭再瞧一眼板車上躺著的人,咧開嘴復失聲嚎啕起來。


  星河微抬了抬手,千戶將一張銀票送到跪地的女人面前。


  「這些銀子是人犯留下,托本官轉交夫人的,夫人請收好。檢點一下死者隨身物品,若沒有遺漏,就領屍回去吧。」轉頭叫江城子,「她是婦道人家,雪天路滑不易行走,你打發兩個人護送掩埋。」


  江城子道是,一揮手,兩個黑衣的番子上來,抬起了車轅。


  星河看了眼抽泣不止的婦人,蹙眉道:「徐二馬祖籍山東,京城不宜久留,領上老娘和孩子,遷回老家去吧。」


  女人失魂落魄的模樣,手裡捏著那張銀票,上頭的數目讓她感覺惶恐,「他一個月不過半兩奉銀,二百兩……就是一輩子都賺不著啊。」


  「那本官就不得而知了,公主府家大業大,攢下幾百兩也不是什麼難事。」言罷一頓,「怎麼?夫人對這錢的來歷存疑嗎?既然如此,那就暫且扣留,等查明了再處置吧。」


  那女人聽了這話,慌忙把銀票收進懷裡,一迭聲道:「不不……是我糊塗了,他在伙房上值,興許是差當得好,主子賞賜的。」


  星河不由感嘆,這世道就是這麼混賬,衙門裡發生的事兒無處申冤。一條人命,二百兩銀子,活著的人得活下去,老的要供養,小的嗷嗷待哺。再難過,有了錢,難過也能減半。


  徐二馬的妻子扶著板車回去了,邊上千戶看了眼,低聲問:「留么?」


  星河忖了忖,還是點頭,「內情那個女人不知道,就算落進別人手裡,也問不出頭緒來……留她一條命吧,她還有孩子要撫養。」言罷悵然遠望,雪下得綿密起來,人影遁進重重迷霧中,看不真切了。


  返回值房裡,徐圖之壓刀進來回稟,說衙門又接了密報,衛將軍曹瞻私設幕府,挪用軍需,「南大人已經入宮面陳皇上,請皇上示下。那封密函寫得詳盡,連軍餉去處都有推測,據說是私養外宅,達十處之多。曹瞻的家族是憲宗時期曹太後娘家,曹太后臨朝稱制,曹瞻的曾祖任大將軍,和太傅三公合稱五府。不過憲宗皇帝手腕高超,最後有驚無險親政,那干外戚都給削了權,如今只剩衛將軍一個有實權,掌北軍駐守。」


  星河聽后闔上了文書,靠著椅把手說:「活兒又來了。」


  徐行之不解,「南玉書最愛搶陽鬥勝,這案子就算批下來讓查,也是他的職權範圍。」


  星河笑了笑,問徐圖之,「私宅的情況寫得明白嗎?」


  徐圖之說是,「在哪個衚衕,多大年紀,宅子里有多少人伺候,都一清二楚。」


  「通常底下人彈劾,私設幕府和擅用軍餉兩項,就足以置人於死地了,何必連那些外宅的數目的報得一清二楚?這個寫密函告發的人,其實在意的是他在外頭養妾,恐怕那些妾還不是暗門子,有正經出處,且已經給他生養了。」


  她剛說完,徐圖之就拍大腿,「大人神了,一猜一個準兒。收得早的外宅都有生養,最大的兒子已經十來歲了。」


  「瞧瞧。」她囫圇一笑,「大了得認祖歸宗、得進家學、得安排入仕,還得娶媳婦兒。將來家業田產,庶子都有份兒,倘或外頭兒子多了,家裡正頭兒子可吃大虧。」女人就是有這本事,前後串聯起來一琢磨,一場人倫大戰就在眼前。


  「這麼說來,寫密函的人沒準兒是內鬼?」


  她沒應,伸了個婀娜的懶腰,支著腦袋說:「等南大人查下來就知道了,這會兒不能下定論,不過總有咱們出馬的時候。十來處外宅呢,可夠沒日沒夜的過審了。」


  屋裡的千戶笑得有些尷尬,女上司嘛,總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點兒姑娘的風致。比如那一搖曳的妖嬈,也讓他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心兒跟著擺動起來。


  徐圖之看見炭盆里的炭快燒完了,平時懶出了境界的人,添起炭來別提多利索,看得他哥哥一陣鄙夷。錦衣使的美貌照耀了整個鐵血的衙門,這是件令人高興的事。雖然她的做風並不像一般的女孩兒,辦起事來又准又狠,但姑娘就是姑娘,只要年輕貌美,沒有一個是招男人討厭的。


  葉近春到了廊下,探頭一看,「大人,該用午膳啦。」說著回身招招手,身後進來三個太監,都是內侍的打扮,提著食盒弓著腰,麻溜收拾了八仙桌上的東西,紅綢一鋪,就揭蓋兒搬吃食。


  她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麼回事?」


  葉近春說:「太子爺吩咐的,天兒太冷,不忍心叫大人吃外頭的東西。讓典膳廚專給大人做得了,往後每天給大人送一頓午飯,其中前菜三品、御菜三品,餑餑二品,每天輪著花樣來,叫大人開開胃口。」


  星河頭都暈了,「這又是唱的哪出?」


  葉近春笑得含蓄,「這個奴才就不知道啦,太子爺親自給的示下,說大人不容易,沒的忙起來又忘了吃飯。或是胡亂填塞兩口,對身子也不好……太子爺要給您養身子呢。」


  養身子,外人不知情的,聽著真以為作養了身子好生孩子。橫豎他就是這麼蔫壞,連好好送頓飯都要把人往岔里引。看著那一桌子鋪陳,宮中御供的瓷器盛著,和冰冷的值房格格不入。這麼多的菜,她一個人也吃不完,邊上的千戶欲躬身告退,被她叫住了,「留下一塊兒用吧。」


  千戶們面面相覷,這可是宮裡送出來,太子爺特意滋養枕邊人的。他們這些泥腳杆子,有多大的臉,敢上那桌子分一杯羹?


  「不不不……」他們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衙門裡有伙房,咱們上那兒吃去。」


  星河在男人堆里當官,沒有那些官家小姐卧房裡開小灶的習慣。不住出言挽留沒有必要,她偏頭吩咐葉近春,「添兩副碗筷來。」兩個千戶進退不得了,她大方地指了指,「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客氣。」


  自己兄弟,這話說來豪邁又慰心。徐氏哥兒倆向她抱拳,便不再推辭,一左一右坐了下來。


  他們替她辦事,雖然原本就是他們份內,但綱紀之外總有人情。席間你來我往,一張桌上吃過飯,交情就不一樣了,辦差自然也更盡心。


  徐圖之是弟弟,他和他哥子不一樣,二十五六光景,欠了行之的沉穩,性情更跳脫。飯後一抹嘴,感慨道:「這回是託大人的福啦,也叫咱們嘗嘗御供的菜色。咱們是小小的千戶,這輩子除了進宮回事兒,沒人請咱們吃席。」


  星河聽了一笑,「宮城四門上戍守的,都是咱們控戎司的人,目下由南大人調遣分派。可將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風水輪流轉嘛,未必轉不到咱們頭上。等當上了控戎將軍,就是在皇城內辦差了,沒人請你們吃席,我來請,大伙兒熱熱鬧鬧的,開創出一個咱們的大局面來。」


  抱負是要有的,不光男人該有,女人也一樣。控戎司衙門內當要職的,尚且都只是千戶,等幹上了將軍,雖說不過是個雜號將軍,但地位不可同日而語,大有屎殼螂變季鳥的光榮。


  千戶們兩眼放光,那頭伙房裡出來的金瓷等人見他們剔牙,發現錯過了好機緣,個個抱憾不迭。當然不是嘴饞那一口御菜,吵吵嚷嚷只為湊趣而已。


  收進了食盒的幾盤點心重又被端出,盤兒里的鞭蓉糕、豌豆黃遭了賊似的,一搶而空。太監們瞠目結舌地看著,臨了搖著腦袋把空盤收起來,暗裡只是感慨,虧得宿大人能在這兒紮根,都是些什麼人吶,沒規沒矩,一群彪子!

  那頭南玉書從宮裡回來,讓人請錦衣使過來商議,把信件交給她過目,「皇上對此事很看重,曹家是外戚,雖然沒落了,但曹瞻掌管北軍,終究是個人物。我不敢妄揣聖意,但這種親戚,對朝廷來說是越少越好。在太極殿里時皇上口諭就是叫查,我出東閣門時御前總管太監追上來,重申了兩字,叫『嚴查』。請錦衣使來,是因裡頭摻合了十處外宅……」一頭嘀嘀咕咕罵起來,「□□的,外頭十個,家裡還有五個,王侯都沒他猖狂……那十處外宅要勞錦衣使大駕審問,衙門裡糙老爺們兒審起來不方便,也不好說話。」


  星河仔仔細細把信看完,這種案子審起來不麻煩,只要上軍中查明,確有拖欠軍餉的事兒就成。至於那些女眷,找個地方先看押,統計了人數,該入罪的入罪,該為奴的為奴,三兩下就處置完了。這些都是淺表的東西,可以不去管他,叫她矚目的,是這案子背後的有利可圖。曹瞻掌管的是北軍,而京城之外的駐防都歸樞密使霍焰掌管。換句話說霍焰是曹瞻的頂頭上司,他敢私吞軍餉,這位樞密使知不知情?是否也當一查呢?


  她調轉過視線來,看了南玉書一眼,「大人,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玉書唔了聲,「宿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大人是這會兒才叫卑職看見這封信,倘或早早和卑職商議,卑職絕不贊同大人入宮呈報。」


  南玉書一臉錯愕,「宿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事關軍餉,這樣大事,怎麼能不上報?」


  她垂眼,把書信放在了他面前,「如果單是曹瞻一個人的事兒,自然是應該往狠了查。可這件事背後還牽連其他大員,那尊大佛,恐怕你我都惹不起。」


  南玉書怔了下,細思量,「你是說樞密使霍焰?」


  星河點了點頭,「曹瞻是外戚,霍焰是宗室,要論資排輩,霍焰和皇上是一輩人,連太子爺見了他都不得造次。曹家如今是空了,他在樞密使手下,本就有背靠大樹的意思,大人要查他,難道能繞過樞密使嗎?樞密使這人……我從來沒有打過交道,但知道他和我哥哥同在一個衙門,大人對他熟悉嗎?」


  南玉書也是搖頭,「當初樞密院掌控整個大胤的軍政大權,樞密使何等風光,人家又是皇親,咱們這些人,壓根兒不在他眼裡。如今樞密院的權雖然分散了,但霍焰照舊不動如山,絕不會屈尊與我等為伍。」


  這就是了,她也曾經聽說過,樞密使是個過分驕傲的人,且絕不簡單,否則星海周旋這些年,不可能扳不倒他。她倒是對這人有些興趣,如果能藉此動搖他的根基,那麼星海這個副使,便有更大的活動餘地了。


  她沖南玉書笑了笑,「大人辦差這些年,沒遇見過比這更難處置的關係吧?也是個契機,藉此會一會那位樞密使大人,瞧瞧他是如何的三頭六臂。」


  南玉書笑她到底是個小女孩兒,女人對大人物難免心生敬仰。男人卻不一樣,需先衡量彼此的實力,一旦碰撞,也許就是你死我活。


  「真要說關係,還是宿大人比南某更近一層。尊兄和霍焰同僚十來年,一正一副職位相差無幾,私下裡應當也頗有交集。宿大人前往,樞密使賣副使一個面子,似乎好過南某單刀直入。」


  到了緊要關頭就撂挑子,這位南大人也可說是個人才了。星河臉上顯出為難之色來,「卑職只管女眷事宜,插手南大人的公務,豈不是越俎代庖嗎?況且我也不敢肯定人家見了我,願不願意賞個好臉子。萬一見我是女官,不肯同我夾纏,那我走這一趟,可就打草驚蛇了。」


  南玉書急於拉她填窟窿,話說得相當漂亮,「宿大人自謙了,錦衣使監管宗女不過是個說法兒,您副使的銜兒,可是到天上也卸不了肩的。樞密使就算再不近人情,瞧著太子爺的面子,總不至於拒人於千里之外。況且又是例行公務,詢問他轄下官員挪用軍餉一事,他要是不耐煩應付,那就只好呈稟皇上,請皇上定奪了。」


  星河心裡也沒底,但對於難以攻克的人事,她倒有迎難而上的決心。不過去見人家,到了南玉書嘴裡成了仰仗太子爺的排頭,這話叫人聽來很不受用。


  她靠著椅背,慢悠悠摩挲膝蓋,南玉書眼巴巴瞧著她,她垂下眼無奈道:「那我抽了空閑,就走一遭兒吧。南大人先處置曹瞻,北軍裡頭傳出消息來,樞密使自然就知道了,到時候我去也不用費口舌。那十處外宅,我得先審明白,樞密院留到最後,橫豎不過走個流程,還能把人家怎麼樣呢。」


  「那可不成。」南玉書這會兒倒恪盡職守得很,大義凜然道,「先前暇齡公主府上的破事兒,該大白天下的,還是大白天下了。霍焰雖然是宗室,倘或有不軌,也萬萬不能姑息。」


  星河願意聽的就是這個,如果這回幹得漂亮點兒,興許還能替哥哥掃清前路。畢竟樞密院經手的只是軍務,從中做文章的機會不多。控戎司就不一樣了,掌刑獄,能顛倒黑白,由她下手,比他哥哥要便利得多。


  好了,得了南大人的首肯,能轉身的空間就大了。不過這事兒,最好先同星海通個氣。


  密函上十處宅邸的位置交代得很清楚,下半晌的時候先帶人查抄了白廟衚衕。那是一處精巧的宅邸,修建成了江南水鄉的格局。進門就是粉牆黛瓦,游廊迂迴,要是用作平常小憩,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然而他們的到來,打破了這片寧靜。平和兢業的婆子們驚惶尖叫,四處跑動,護院的小廝們試圖突圍,被凶神惡煞的番子拿棍兒打得頭破血流,只得老老實實蹲在牆根兒。星河身後有千戶護衛,傲然站在人群中央,他們的眼神如同看待惡鬼,有恐懼也有憎惡。她冷笑了聲,「排場不錯,一個外宅都養得這麼滋潤,可見衛將軍富得流油。」


  手指一抬,徐圖之進了後院,不多會兒驅趕出一個小婦人來,穿金戴銀,抱著孩子,見了他們就叫罵:「哪兒來的強人,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身後的番役笑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拽派頭。」


  星河板著臉道:「控戎司查抄曹瞻外宅,男的上枷,女的進囚車,動手。」


  又是一輪呼天搶地,亂糟糟鬧得人腦仁兒疼。她揉了揉太陽穴,那天的桂花釀雖沒叫她醉倒,但酒勁兒囤積在身體深處,一點點往外發散,很叫人難受。像太子似的,醉得爹都不認了,第二天活蹦亂跳,一點事兒都沒有,反倒好。


  她嘆了口氣,金瓷在一旁看著,「大人頭疼么?」


  她說沒事兒,「回頭你們帶人去下一家,這裡離中軍都督府近,我去瞧瞧我哥子,順便打聽打聽樞密使的情況。」


  金瓷道是,留下幾個番役隨侍她,其餘人都上各處辦差去了。


  星河繞過兩條衚衕,進了中軍衙門。忙活半天,已經到了將入夜的時候了,衙門裡準備巡夜的官員正點兵列隊,她在人群里搜尋,並沒有見到越亭,想必他已經上值去了。正堂里的星海迎了出來,她忙打起精神快步上前,叫了聲哥哥。


  星海問:「怎麼這時辰來?出事兒了?」


  她說:「我辦差呢。有人密告衛將軍曹瞻挪用軍餉私養外宅,一氣兒報了十來處地方,今夜要全捉拿歸案。我剛從白廟衚衕過來,順道來瞧瞧你。」


  星海把她往裡間引,她看見他的官帽隨手放在案上,知道他要回去了,便問家裡近來好不好。


  好是好,但星海顯然遇上了難題,欲言又止好幾回,看得星河十分難受。她直皺眉,「你幾時變得這麼積粘的?」


  星海坐在玫瑰椅里,並不是積粘,是這話實在不好出口。


  「前兒過節,你猜誰上咱們家來了?」


  星河忸怩了下,「是越亭么?他上家瞧爹娘?」


  星海搖頭,「來的這人,我萬萬沒想到……是暇齡公主。」


  她吃了一驚,「我底下探子回報,明明說她在簡郡王府過節,怎麼上咱們家去了?」


  誰知道是哪裡撞了邪,星海回憶起來,腦子都快炸了,他說:「她在咱們家過的節,見了爹娘,也見了你嫂子們。有意的說了好些不清不楚的話,弄得人人以為我和她有來往。這會兒家裡都亂了套了,你嫂子瘋了似的,站在院門上琢磨,要不要給她騰院子,該不該帶著孩子回娘家。」


  這下連星河都傻了眼,「她這是瞧上你了?小情兒剛死,怎麼就……」


  星海哂笑:「金枝玉葉,弄得娼婦似的,真叫我瞧不上。」


  莫不是簡郡王眼見圈不住宿家,讓妹子出馬勾引星海吧!星河忽然覺得可笑,「沒準兒您要當駙馬了。」


  星海瞪了她一眼,「我連死的心都有,當什麼駙馬!」


  反正無論如何,都是他的私事,他總有辦法解決的。她這回是來問他的意思,看霍焰那裡應當怎麼料理。星海沉吟良久,「霍焰,這人怕不好相與,就算因曹瞻一事詢問他,也問不出什麼頭緒來,他至多應付你兩句罷了。」


  星河把自己的打算同他交代了,星海慢慢搖頭,「沒那麼容易,位高權重的人哪個不是滿頭小辮子,可這些年來我愣沒揪住他一樣。若說剷除他,我不是沒想過,再細一琢磨,何必費那番工夫,與其殊死相拼,倒不如拉攏他。」


  星河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也有底了,這頭不能耽擱太久,便辭了出來。原本十處宅子要查,今夜得忙個通宵,可太子爺早就有令,不許她夜不歸宿,因此吩咐下去,讓徐行之代管,自己趁著天還未黑透回宮去了。


  然而回來遇見的麻煩,不比在外頭少。從中路上過來,老遠就看見六椀菱花門前站了個人,眉眼沉沉,鬧得不好又要撒癔症。她為打圓場,先笑起來,「主子您等我呢?唉,您可太有心了,這麼冷的天兒……我手都凍僵啦,您給我焐焐吧。」一頭說,一頭把手湊到了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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