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溫柔

  她要的是讓她生不如死!


  不遠處傳來低沉的馬蹄聲,女子眸光微沉,眼底劃過一絲痛楚,一把拉住韁繩,揚起馬鞭。


  「駕!」


  楚君昱緊緊握著安文夕塞進來的信,蹙了眉頭。


  這麼晚了,她一個弱女子會去哪裡?


  「夜影,派出暗人去找,若是她有什麼閃失,你提頭來見!」


  夜影抿了嘴角,「殿下,那些暗人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了……」


  楚君昱冰冷的眼風朝他砸來,「你是不是沒有聽清本宮的話?」


  「殿下恕罪,夜影這就去調動暗人。」


  楚君靖將手中皺成一團的信扔進了寬大的袖兜里,提身一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馬車駛得飛快,發狠地朝前方奔去。突然,駕車的馬撞到粗壯的樹榦上,頓時鮮血淋漓,整個車廂崩裂開來,安文夕被拋了出來,重重砸到地上,原來車上的那個黑衣女子早已不知去向。


  飛揚的塵土模糊了她的小臉,整個人狼狽至極。渾身的酸痛肆意蔓延,直襲大腦。


  「呦,這個有個小妞呢,看樣子傷得不輕。」


  感覺有人用腳翻了她的身體,安文夕皺了眉頭,映入眼帘是幾個長相猥瑣、邋遢不堪的中年男人。


  「哎哎,醒了醒了。」一聲粗啞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有人粗魯的抬起她的臉,面露淫色,「這小妞倒是個美人兒呢。」


  安文夕別開了臉,雙手撐地,往後移了一步,緊抿了嘴角。


  「不如將這個小美人帶回寨子里,送給大當家的。」


  「長得這麼正的妞,老子這輩子也沒見過,與其送給大當家的,不如……哈哈……」說話的人身材粗壯矮小,說著朝安文夕伸來粗糙得大手。


  「你想做什麼?」他身旁的人攔住他,「萬一讓大當家的知道了,你不要命了!」


  「你不說我不說,大當家的怎麼會知道?」


  「就是,等我們玩完了,再送給大當家的不就結了么。」另一年齡稍長的黑衣男人說道。


  「行了行了,老子等不及了。」說著朝安文夕撲來,一陣令人作嘔的汗臭味撲面而來。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安文夕身上的男人口中溢出。


  安文夕吃力的將身上的男人扔開,一把拔出插在他心口的匕首,順道將上面的血跡在那男人身上擦乾淨。


  大大的杏眸內儘是冷冽,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厲聲道:「還有誰要來?」


  其他兩個男人怔怔的盯著先前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聽到安文夕開口,再次將視線放到她身上。


  「這個臭娘們竟然殺了老二!」


  「殺了她,為老二報仇!」


  兩人一左一右朝安文夕包抄而去,「老六,抓住她的手,她身上有傷,逃不了!」


  「好,待會綁了她的手,看她還如何反抗!」


  安文夕警惕的盯著二人,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在那人撲下來之時,安文夕手裡的匕首飛快的劃過他的喉嚨,揚起一抹赤紅的血珠,黑眸冷冷掃向最後一個抓住她右手的男人,手腕一翻,隨著一聲「咔擦」,那人的手軟綿綿的垂下來。


  「啊!」被叫做老六的男人慘叫一聲,掃了眼地上的兩具正在流血的屍體,立即捂著手往後退了兩步,「臭娘們給我等著,你傷了我們兩條人命,我們大當家的不會放過你的!」


  「嗖——」安文夕手裡的玄鐵匕首飛了出去,準確無誤的插到了那人的脖子里,她吃力的往前挪動著身子,一把拔出匕首,濃郁的血腥染紅了她的雙眼。素拳緊握,她手心裡濡濕了一片,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這裡不宜久留,安文夕最後的力氣也在剛剛消失殆盡,匍匐著身子,一點點的向前挪動,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她似乎看到了那張令她厭恨的臉。


  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雨,纏纏綿綿,細細膩膩,溫柔的不似夏日的雨。周圍喧囂一片,一股淤泥的腐臭之味充斥著眾人。奴隸市場歷來是最腌臢的地方,這裡魚龍混雜,是三教九流匯聚之地。


  而且這裡沒有法律的約束,奴隸主根本不把奴隸當人看,在這裡,死人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喂喂喂,別在那裡給老子裝死。」身材粗壯的男人抬腳踢了踢籠子里那嬌小的身子,隨即罵罵咧咧對身旁的婦人道,「真是晦氣,你給老子從哪招來這個掃把星。」


  婦人臉色戚戚,不敢搭話。


  籠子里小人睫毛微顫,用力撐起身子,濃密的黑髮濕漉漉的搭在臉上,在她的右臉頰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鞭痕,隨著她的皺眉,顯得猙獰可怖。


  身上的衣裙依稀可以辨認出鮮紅的顏色,大大的杏眸眼窩深陷,臉色慘白,嘴唇乾裂的脫皮,嘴角還殘留著乾涸的血跡。


  安文夕掙扎著坐起來,靠在鐵籠子里,冷眼瞧著外面的一切。


  那天她昏迷后,被奴隸主撿到,那婦人見她容貌姣好,想將她賣給當地的大戶做小,結果那人當場對她不軌,被她一鞭子打得半死,奴隸主大怒,奪過她手中的鞭子狠命的抽打她,她迎面挨了一鞭,毀了那張臉。這兩日她幾乎粒米未進,渾身是傷,再也沒人願意買她,她無力地垂了手,她也許快要死了,可是她還沒有報仇。


  就這樣死,她不甘心,雙手攥緊了衣角。


  「給老子出來!」奴隸主打開鐵籠一把將她提了出來。


  「看她的樣子快不行了。」婦人說道。


  「要死也不能死在老子手裡,晦氣!」奴隸主將她扔到地上,「待會一定要將她打發出去!」


  安文夕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半晌,一雙白底黑靴踩上了她的手,嫌棄的用摺扇挑開了她的黑髮,待看到那道血淋淋的鞭痕,吸了口冷氣,皺著眉從她腳上踏過。


  「這位爺,您再看看,雖說這丫頭的臉毀了,但是身子還不錯,不如買了吧。」奴隸主一臉諂媚。


  藍衣男子眯著小眼睛在安文夕身上來回打量,突然淫笑著朝她伸出手去,「大爺先驗驗貨,可以嗎?」


  「可以可以。」


  「啊!」藍衣男子捂著臉,血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指縫汩汩流下。


  「你這個臭婊子,又給老子惹事!」奴隸主抬腳踹到了安文夕的小腿上。


  「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藍衣男子嘶吼著吩咐身後的家丁。


  安文夕緊緊咬著下唇,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握緊了手中的玄鐵匕首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啪——」右手一麻,手裡的匕首應聲而落。


  周圍傳來一陣刺鼻的血腥,待她睜開眼睛已經血流一地。


  眼前映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月白的錦袍衣袂在風中飄過,周身散發著凌傲之尊,宛如天神突降。


  待他的視線落到地上那狼狽不堪的安文夕身上,手裡的油紙傘突然掉落,衣擺掠過,他已經將地上的小人兒緊緊抱在了懷裡。


  他不敢想象他再來遲一步會是怎樣,幸好他找到了她。


  北宮喆的心裡一片酸楚,看到她臉上那道還泛著血絲的鞭痕,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唔~」他抱得太緊,她幾乎就要窒息了,身上的鞭傷被他勒得生疼,她抬手微微推開他。


  北宮喆心中一痛,「跟朕回宮,你不是恨朕么,沒有了性命,你還如何找朕報仇?」說完橫抱起了她。


  安文夕嗅著熟悉的梨花清香,心中驀地一安,緩緩閉上了眼睛。


  北宮喆冷眼掃向愣在一旁的藍衣男子道:「你剛才踩了她的手?」


  「沒沒,公子饒命,公子饒命!」他已顧不上臉上的傷,不停的磕頭道。


  「青玄,剁了他的腳!」


  「啊!」藍衣公子立即痛的昏厥過去,兩隻斷腳赫然擺在了他的身側,下身立即殷紅一片。


  北宮喆掃了眼矮在一旁的奴隸主,雙眸冷得可怕,「告訴我,她的臉怎麼回事!」


  凌傲的帝王之尊令人一陣窒息,渾身的戾氣陰鷙的可怕。


  奴隸主顫抖著身子,將頭埋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饒了我……」


  「啊——」奴隸主話還未說完,被人從頭上劈開,腦漿飛濺,血流不止,眾人根本沒有看到北宮喆何時動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身子抖得如篩糠。


  「皇上,剩下的人如何處置?」


  「殺!一個不留!」


  北宮喆抱緊了懷中的女子,眉眼溫柔,輕輕的在她耳邊道:「夕兒不怕,我們回家。」


  「青玄,再快一點!」他將懷裡的安文夕小心翼翼的放在膝上,細細的理開她貼在臉頰上的黑髮,手指輕顫著撫上她臉上的傷痕,生怕觸疼了她一般。


  指腹劃過她的臉頰,覆上乾裂的薄唇,一遍遍描摹著她的唇形,將她的小手捉到懷裡,用衣袖一點點擦掉上面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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