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是誰
清河的天空飄起了小雨,沖刷著城下的那片血腥。
「請皇上處死禍國妖姬!」
「請皇上處死禍國妖姬!」
三軍齊齊跪在雨中,不敢去看前方年輕帝王那鐵青的臉色。
大夏新帝,先是北襄最不受寵的九皇子,十八年隱忍,三年為質,殺兄弒父,踩著累累白骨,一步步踏上九五之尊。他用兵如神,從未有過敗績,在三軍心中,一直是個神話般的存在。可是今天他卻為了一個女人,整整損失了五千人馬!
「這話朕若再聽見一次,軍法處置!」
「皇上……」彭將軍雙膝重重跪倒地上,「皇上,若是不處置那位娘娘,軍心不穩吶……」
「彭將軍,朕金口玉言,這事休要再提!」北宮喆緊抿嘴角,「隨朕來主營,共商退兵之計!」
「經此一戰,楚軍士氣大漲,明日勢必會來迎戰。」彭將軍沉聲道。
「緊閉城門,」
「可是……這隻會助長楚軍的囂張氣焰。」
「一鼓作氣,再而三,三而竭,彼竭我盈!」北宮喆眉頭微蹙,「等楚軍的士氣磨得差不多了,再開城門迎戰!」
「是,皇上英明。」彭將軍眼中閃現驚色。
北宮喆指著地圖,「到時將楚軍引至這裡,瓮中捉鱉!」
商議完軍事,北宮喆眉間添了抹倦色,閉著眼睛按著太陽穴,「馬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三日之後,朕要看到健康的馬。」
「小菜一碟,包在本公子身上。」月清絕扯了嘴角。
「相對於上一次,她這次明顯更容易被識破。」
「可能是操控傀儡術之人這次精神較弱,不能完全控制她的意識。」
北宮喆睜開雙眼,望向帳外,神色變得悠遠,「你說,在這九州大陸,除了南昭,還有誰能夠操控傀儡術?」
「你不都已經猜出來了,又何必來問我?」月清絕搖了搖扇子。
「還有她身上的毒,你的解藥配的如何了?」
「其他藥材已經配好,現在只差藥引子了。」月清絕淡道,「對了,我還得為她把把脈,她融在體內的龍魄似乎對此有幫助。」
北宮喆撩開帳簾,空曠的大帳內哪裡還有安文夕的影子。
不好!北宮喆腦海里閃過一張妖魅又令人討厭的臉,厲聲吩咐道:「給朕仔細的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回來!」
郊外,一輛毫不起眼的青篷馬車被駕的飛快,安文夕掙扎著睜開眼睛,動蕩的馬車顛簸的她胃裡一陣翻滾,她不安的皺起眉頭。小心的挑起車簾的一角,外面駕車的男子正是將她劫來的黑衣人!
她不動聲色的從靴子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迅速抵到那人脖子上,冷道:「停車!」
那人勒住韁繩,一把扯下臉上的黑面巾,「胭脂姑娘,是我。」
「夜影?」
「我家公子在前面等我們。」
玉公子?他也來清河了么。
聯繫這次的楚夏之戰,她腦海里飛快的劃過一抹浮光,雙眸驀地變得清明。
「玉公子找我何事?再說了也不必用這樣的方式吧。」安文夕的聲音陡然變冷。
「胭脂姑娘,對不住了,只是夏營守衛森嚴,沒有事先通知你。」夜影說完,揚起了馬鞭。
悅來客棧。
玉公子仍舊一襲紫衣,劍眉入鬢,鳳眸妖冶,薄唇涼淡,妖嬈無比。待聽到房門聲響,指尖掠過杯沿,抬眉望去。
「胭脂,你來了。」鳳眸里融了絲極淡的溫柔,轉眸對夜影道,「讓小二將店裡的招牌菜都做一樣。」
安文夕走過去坐到他的對面,嘴角噙笑,「玉公子,亦或者我應該喚你一聲三殿下?」
玉公子勾起邪魅的唇,「夕兒,叫我阿昱。」
「你還是叫我胭脂吧,在你面前,我只想做胭脂。」
「好。」楚君昱唇邊綻開了兩抹梨渦。
「玉公子……」
「叫我阿昱。」楚君昱打斷她。
安文夕張了張口,卻始終叫不出那樣曖昧的字眼。
「罷了,隨你吧。」
「玉公子,你怎麼會在清河?」
楚君昱為安文夕倒了杯清茶,推到她的面前,「北宮喆將你帶到了清河,所以我就隨著來了。」
「是么?」安文夕唇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楚夏之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論是北宮喆和楚君靖誰贏了,對你,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楚君昱眼底劃過一抹驚色,笑道:「胭脂果然聰明。」
「你的目的是西楚的江山,亦或是整個九州天下!我只希望可以平平淡淡。」他們並不合適,她希望他可以對她死了那份心。
楚君昱妖魅的眉眼之間多了抹英氣與凌傲,「本宮希望可以和心愛的人攜手共看錦繡山河。」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安文夕心中一驚,忙從他手中抽回了手,說道:「我記得三皇子的未婚妻是西楚世家月家的嫡小姐吧。」
楚君昱聞言眸光一黯。
「扣扣……」店小二推門而入,「客官,這是您點的飯菜,二位請慢用。」
「胭脂餓了吧,嘗嘗這個,這都是清河的特色菜。」楚君昱一一為安文夕夾了菜。
安文夕吃過飯放了筷子道:「我要回去了。」
「留下不好么?」楚君昱道,「在西楚南部,有一名為酈城的小城,是我母妃的家鄉,那裡很美,有山有水,我想帶你去看看。」
他半晌又道:「大夏此次戰敗,三軍將原因全部推到了你身上,你若是回去的話,北宮喆不處置你如何向三軍交代?」
看著他期待的雙眸,安文夕淡淡的點了點頭,「好。」
入夜,一燈如豆,昏黃的燭火拉長了那道峻拔的身影。
「殿下,你的心已經完全被那安文夕勾去了,早就忘記了我們的大業。」
「夜影,你放肆!」
「殿下,如今你若是帶走安文夕,不僅會引來北宮喆,而且七皇子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安文夕立在門外,將裡面的對話全部聽入耳中,半晌,將手裡的信透過門縫遞了過去。
楚君昱,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酈城了,再見。
安文夕抿了抿嘴角,一抹紅衣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噠噠的馬蹄聲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心底,她坐在馬車裡抱緊了雙膝,腦中思考著見到北宮喆如何應對他的質問。
「啊!」突然,車夫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
「怎麼了?」安文夕立即撩開車簾,外面早已沒有了車夫的身影,只有一匹發瘋的馬狂奔不停。
一道墨黑的身影敏銳的自她身後擦過,利爪攀至她的胸前,迅速的朝她胸口探去,身影迅捷如鬼魅。
安文夕眉頭一沉,飛快的抓住胸口處的手,那人手腕一翻,一掌彈開她的手。
剛才她沒有看錯,那人竟是要挖她的心!
來人黑衣黑面,幾乎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唯有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陰冷的像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安文夕摸向腰間盤著的七節鞭,在那人再次出手之時猛地纏住她的手臂,然後束住她的腰身,她似乎沒有想到安文夕會有這麼一招,眼中閃現驚色。
抬腳踢向安文夕,趁她反應之際,一把扯下纏著身體的七節鞭,凌厲的掌風逼至安文夕面門而去。
安文夕堪堪躲過,順勢側過身子,掃向來人,問道:「你是誰?」
那人根本就沒有回答她的意思,將她逼至車角,掌風呼嘯而來。
「砰——」胸口上傳來一陣窒息的疼痛,提示著她中掌的事實,安文夕不禁在心中低聲咒罵,沒有了內力,她完全是手無縛雞之力!
一口血腥滯在胸腔內,安文夕捂著胸口,警惕的盯著身前的女人。
在那黑衣女人慾再補一掌時,安文夕將手伸到她的臉上,想扯下來她的黑紗,女子眼中掠過一抹厲色,立即用手護住了臉上的黑面巾。
「唔~」她不可置信的盯著手腕上那一道正汩汩流血的猙獰刀傷,對面的紅衣女子眉目之間多了一分狠戾,嘴角掛著血絲,涼淡的勾著,纖細的手中舉著的匕首還沾染了一片殷紅。只見她用手指細細的挑下一抹血珠,隨即將匕首插進靴子里。
安文夕嘴角的冷笑漸漸擴大,惹了她的人,她不會放過,大不了同歸於盡!
黑衣女子雙眸含怒,似乎沒有耐心再與她糾纏,抬手砸向安文夕後腦勺,一聲悶哼,安文夕慢慢倒了下去。
黑衣女子看著安文夕眼底劃過一抹憎恨,冰涼的手擦過她精緻的小臉,緩緩來到她的胸口處,右手成爪,隨即似厭惡般的將手拿開。
「這麼死豈不是便宜你了!」聲音陰冷森寒,一陣陣凄冷掠過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