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玄霖秘境
玄霖琴的那道電光打到裊裊身上的時候,並沒有同少女所猜想的那般疼痛,只不過是周身筋脈麻酥酥的,尤其是身後雙翼的位置,反而像是注入了力量一般,源源不斷的,十分有力,一時之間,反倒讓她心神都有些晃動,隨後不過是一吐一息間,她也就意識全失,暈了過去。
等她神志漸漸清明,眼睛睜開之時,卻發現自己早便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裊裊的筋骨還有一些鬆軟,支撐著起來后便轉了轉發麻的手腕,視野里接觸到的是滿目的綠意蔥蘢,還有一條極其可愛的小溪流,潺潺的流,聲音清脆悅耳,落進耳朵里的時候還伴著潮濕纏綿的風息鑽進鼻間,而後像是一條小蛇,幽幽的滑進肺腑里。
這兒,可是只有自己一人?
裊裊在心中如此作想,眼睛看得更遠一些的時候,才在一顆高大的梓樹下看到白袍的男子。
「泉先?」
一行人里,穿白袍的唯有泉先一個而已,裊裊跑到男子身邊去,就見得水族的少主仰面躺著,眼眸緊閉,臉上肌膚在細碎的陽光下更顯白皙,有如玉雕一般,泛著光澤。
「泉先?泉先?你醒醒!」
祁裊裊推了男子的手臂幾下,未見有任何回應,索性湊得更近一些,伸手就去拍男子面頰。
「醒醒,泉先。」
這樣子叫了幾回,泉先才慢慢的睜開眼來。
映入泉先眼中的,除卻那一片又高又藍的天空,便是少女春花一般姣好的臉龐,此刻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帶上擔憂看著他,見他醒了,眉梢上挑,悅動起喜色來。
「裊裊?」
少女扶著男子站起來,彎起嘴角便說道。
「也不知道現在我們是在哪兒了,我也才醒過來不久呢,方才玄霖琴劈出一道白光朝你而來的時候,我還慌得不行,想著給你擋了。」
說到這兒,裊裊停下來打算歇一歇。
「裊裊可有受傷?」
泉先問道。
「啊?那倒是沒有。」
「那便好。」
男子鬆了一口氣,對著裊裊露出一個清淺的笑來。
「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命一向都大!」
祁裊裊低頭道一句,勾腳踢起地上的石子來。
「不過,泉先可知道這兒是哪兒?」
少女復仰頭,問上一句。泉先順著少女的問話,四處打量一圈,眼眸慢慢的凝起來。
過了小半會兒,裊裊才聽得男子說話,音色悠揚,入耳宛如風吟,十分舒適。
「若是我沒記錯,當是玄霖琴織就的陣法。」
「玄霖琴的陣法?」
祁裊裊心中疑惑,這段時間,她見識過安盈的幻陣,荒老祖的法陣,還有便是昔顏的,沒想到,玄霖琴同那把漢陽傘一般,也是能織就陣法的嗎?
「嗯,我幼時便來過一次,那時,玄霖琴擇主,被選擇的我也就同時進來此處歷練,此處的風貌,大抵是沒變多少的。」
泉先環視一圈,繼續道。
「只是不知這次,玄霖琴開了陣法是為何。」
「那泉先你可知道怎麼走出去?」
祁裊裊翹首問道。
「還記得一些的,只消得找到玄霖琴所在便可了。」
聽見泉先知道該怎麼走出去,祁裊裊便也不太慌了,只耐下性子問上一句,
「那約莫得花多少時間的,我們這樣不知所終,指不定其他人得擔心死啊。」
祁裊裊說這話時便想起烏羽他們幾個來了,若是烏羽,鐵定就是要責怪她自己沒照顧好公主,內疚得憋著氣,不說話,還有殷離,就怕他會做出些什麼瘋狂的事兒來。
早點出去,才能免得他們擔心的。
「一個時辰也便夠了,此處地方不大,很快便能找到玄霖琴所在。」
泉先給裊裊一個放心的笑,率先走出去。
法陣中的日頭漸漸大起來,晃得裊裊眼睛有些花,額頭也冒出汗來,兩人走了快半個時辰,卻是絲毫也不輕鬆,只覺整個人都是備懶的,腳底也和灌了鉛一般,喉嚨也乾渴得緊。
「泉先,你等我去找幾個果子來,我的喉嚨都快冒煙了。」
祁裊裊四處打量起來,想找找有沒有野果子什麼的。
倒算是裊裊這姑娘心大呢還是沒心沒肺,在這般陌生的境地也還想著照顧自己乾渴的喉嚨,一點兒也不害怕的。不過裊裊自來就是這樣的性子,懂得隨遇而安,就算是面前有再大的難處,她慌一陣子也就算了,過後就是端正心態,從容不迫的面對著。
「嗯,小心仔細一些。」
泉先點頭。
祁裊裊運氣好,就在四周稍微轉了一下就看到一株紫紅色的果子,掛在棕黑的枝條上,攀著長的,想要摘也容易。
那果子許是靈氣孕育而生,掩藏在那些翠綠的葉,或是露出一角,或是在風吹動下,整個兒的圓滾滾的露出來,果皮十分通透晶瑩,看起來便是汁水飽滿,新鮮可人,香氣又是清甜誘人,也不知口味如何。
裊裊這麼想著,腳下步子生風,人已經到了果子下頭。
少女伸手,
夠不到。
索性就再伸高一點,再踮起腳尖。
嗯,還差一點點兒。
少女眼睛盯著那果子,也沒注意腳下的,點起的腳尖就再朝前頭挪一點。
可偏生就是腳尖往前頭挪了那麼幾寸,才見得那茂密的草叢底下,陡然就是一個直直削下去的坡,裊裊一個撲空,人就要墜下去了。
「呀!」
少女低呼一聲,下意識的就要閉上眼睛。
「裊裊。」
頭頂傳來男子溫柔的一聲喊,裊裊睜眼之時,就見泉先白著一張臉,左手拽住她的腰,右手抓住一根橫生出來的枝蔓。
咯吱咯吱的聲音,裊裊聽得清楚,也知道僅憑一根藤蔓又怎麼可能支撐住兩個人的重量,才不過一會兒,那根藤蔓就刷的一下斷了。
兩人滾下山坡之際,裊裊只覺泉先將她整個人都抱個滿懷,把她給護在身下,少女此時又是想起,此番此景,在許久之前,自己也經歷過的,只不過那時情況還要更兇險一些,抱著自己的,是那個容貌妖治,素喜黑袍的冥王大人,祁裊裊甚至還能記起,那日殷離身上極其清冽好聞的香氣。
萬幸,兩人跌下的山坡並不是很高,底下又有細密柔軟的青草,泉先還給裊裊當了肉墊子,所以少女其實一點事兒都沒有。
可是泉先就有事兒了。
男子悶哼了一聲,裊裊抬頭去看,就見男子朗月一般的臉上此時更加蒼白,額頭上還儘是冷汗,把兩鬢旁的那些碎發都浸濕了。
水族的少主素來就是疾病纏身,單單薄薄的,可便是此時,也要將少女護在懷中。
祁裊裊一時之間,有一點不知道怎麼做才好。
「裊裊可還好?」
男子的話,從齒間好不容易才吐出來,帶著隱忍和無力。
「我沒事兒,倒是你,現在可還好?」
祁裊裊開始將泉先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檢查個遍,一下子就看到男子座小腿上整個褲管都被血給浸濕了,極為鮮艷的紅色,一大片一大片,像是曼珠沙華,開在皎白的布料上。
「糟了,你受傷了。」
祁裊裊被那血嚇得眼皮一跳,又見泉先手臂上也泛出隱隱血色,更不要說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那些細小的擦傷了。
這下子,就欠了個大人情。泉先本就是那樣病弱的一個人,如今又是捨身護著自己,祁裊裊咬咬嘴唇。
「泉先,你先等等,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祁裊裊撕拉撕拉幾下就從自己衣擺上扯下幾根布條來,又是小心翼翼的把男子左邊受傷的那部分衣物給剪開。
等衣服剪開,就完完整整的露出泉先的左小腿來。
比尋常男子小腿的膚色還要更白一些,也更瘦弱一些,且線條流暢漂亮。
不過祁裊裊可沒空注意這些,她只能看見,泉先腿上的傷口。
也不知是不是給坡上突生的尖石給劃出來的,雖是沒傷到骨頭,可傷口也足夠深了,此時還不斷的往外淌出血來。
裊裊點了泉先幾個止血的穴位,待得血留得緩一些,才運起周身靈力,使了水訣給泉先清理傷口。
「嘶——」
的確是有些疼的,也難為泉先,壓抑著,小聲的冷冷抽氣。
「你再稍微忍一下,馬上便好了。」
裊裊說道,掌心凝力,又是換了癒合的術法,冰藍色的光流瀉開來,溫養起泉先的傷口。
「誒?奇怪。」
少女低聲喃喃,往常這個時候,她術法一施,傷口早就會慢慢好起來,可泉先的傷口卻不是這樣,過了這麼久,也只是不再流血,稍微結痂罷了。
難道泉先體質與常人有異,不然為何如此奇怪?
「若是不再流血可否勞煩裊裊將我的傷口包紮起來,等過一會兒他自己便會好了。」
泉先虛弱的道一句。
「好。」
裊裊說完,拿起那幾根布條包紮起來,又把泉先身上其他傷口也處理了。
等做完這些事,早就是一個時辰后了,裊裊擦擦額頭的汗,看看隱到雲朵後頭的太陽,心下卻是有幾分慌亂了。
這麼一點細小的情緒卻沒有逃過泉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