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松林深處練兵場
管那王都幾許繁華熱鬧,抑或是流傳著怎樣瑰麗奇幻的傳說,北鴻山上的那小小山寨卻是與之隔絕在外的。
北鴻山的天是亮起來了,一如往常,山谷中輕緩的風息,帶著花卉清淡的幽香吹進北鴻寨中,這人間的風倒是公平,不管在哪兒都是吹,風在波詭雲譎的王都中吹,那王都里,或是高官背地裡豢養孌童,又是某一家的主母是小妾抬上位的,都揉進風裡,那麼北鴻山上與世隔絕的小寨子,又怎麼可能沒有秘密呢?
或許有吧,但總歸著土匪山寨的寨主一心幫助老百姓,可從未做過如同丞相王淼一般搜刮民脂民膏的壞事兒,北鴻山邊上的老百姓們也並不在乎,哪怕隱隱聽到自山谷深處傳來的鐵器相撞,馬蹄急踏的聲響,也只當是衣上落下的塵土,彈彈拍拍也就過去。
寨中的練武場極大,是因著天音自小不喜女紅,只愛那刀槍棍棒,老寨主又是土匪堆中混出來的,想將女兒教成名門閨秀也是有心無力,在天音十歲的時候得了重病之後便將寨子交給了天音,天音便將練武場又擴建了一番,寨內又有制兵器頂出色的師傅,練武場外圍便是高高長長的兵器家,此時祁裊裊與天音正相互使著銀槍對戰。
天音手持封月,出手之勢迅猛果斷,招式強韌,耀眼陽光之下,竟然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槍。
對面的祁裊裊借著身姿輕盈柔軟的優勢,一個彎腰,一個扭身,便是利落躲開來勢洶洶的銀槍,在外觀戰的衛衡也只見祁裊裊一頭高高束起的烏髮散亂開,想是馬兒揚起的馬尾。
「裊裊比之前幾日,確又極大的進步。」
觀對面少女的一招一式,天音的眼中現出滿意,停下進攻之勢。
「嚴師出高徒。」
祁裊裊一拱手,呈下天音的讚賞。
「今日也練了許久,我還有事,裊裊也去休息吧!等過幾日,便帶你去那溫泉一游。」
閑聊之中和裊裊談起過北鴻山中有處溫泉,小丫頭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去了,對祁裊裊,天音將她當作妹妹一般疼愛,自己過幾天得了閑便帶她一去。
「誒,可真好!」
祁裊裊聽到后,便是一跳,欣喜異常,把自己見了水便現出魚尾的事兒都忘了。
天音離開練武場,回屋中換了身衣服便離開北鴻寨,到了那日祁裊裊到過的青松林中,目的地卻不是小木屋,而是更深處。
天音腳程快,在青松林中無比熟悉的前行。
女子越走越深,地勢便從曲曲折折,彎彎繞繞的山林小道變成了愈發開闊的平地,連林木也越來越少了。
不遠處,竟是一片銀光閃閃,兵器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還有男子沉穩有力的口號聲,便整齊一致的傳入天音的耳里。
天音見此,眸中堅定之色愈發濃重。
「主子。」
身著銀色盔甲的將士迎上前來,恭敬地朝著天音一跪。
「早便說過,無需計較這番禮節。」
天音來不及阻止面前男子的動作,又說起早便講過無數次的話來。
「主子當年將我們一眾將士救下,又免少將軍受可恨的蠻族侮辱,便是我等終身的恩人。」
起身的男子在說到少將軍時,眸色落下一抹沉痛。
「這是我,一定要去做的事兒。」
天音聽到這句話,在這黃沙飛揚的練兵場中出了神,回想起當時,那王都城門口的血色。
那該是三年前的事兒了吧,天音想要忘記當日所見,可到如今,腦海里,夫君臨死前還圓睜的眼,仍是清清楚楚。
那日城牆,還是一如百年前那般大氣闊綽,帝王的威嚴還顯於古樸的城磚中,那十人高的木門,怎生今日就大開了呢?在與蠻族一戰中,皇宮之中苟且偷生的皇帝和朝堂百官可是戰戰兢兢,不敢開那王都城門。
蠻族的人,就穿著從都城搶來的衣服,在城門驕傲地橫行,往日粗鄙的言行,即使是套上追雲國最豪華精緻的衣袍,也只是更顯得魯莽奇怪。
「追雲國的窩囊皇帝,你們的救命稻草,封奕將軍可是敗在我們手上,還不趕快割讓城池,為蠻族供上奇珍異寶!」
「若是再無所表示,休怪我蠻族領兵踏平你追雲國王都!」
「哈哈哈!」
這群猖狂自滿的人大笑,笑聲彷彿從地獄傳來,暴怒之氣席捲整個王都。
天音也忘了,自己隱於懼怕的人群之後有多久,女子一雙眼,盯著城門上高懸的男子頭顱,慢慢蓄滿眼淚,袖下的拳頭,捏緊。
陽光刺得人眼生痛,天音運起輕功,便一個飛身,上了都城城牆,取下其上懸挂著的首級,便風似的離開。
不管那蠻族惡人如何跳腳,不管那王都百姓如何議論。
「主子,可要觀將士們演兵?」
穿著銀色鎧甲的男人詢問道,叫回了思緒飄飛的天音。
「嗯。」
天音應聲,鼻頭酸澀,喉頭干啞,難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