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江畔惹荼蘼 1
裡面沒有回應。
我不敢擅自進去,只能又問:「江先生……」
「把咖啡倒了!」他只有這麼一句。
霎時間不知所措起來。
以前不管他再怎麼生氣,只要我咖啡和人一到,說幾句好聽的,他總會消氣。
再不濟,罰我一頓晚飯也就過了。
看來今天他是真的怒了。
「哦,好吧!那你早點休息,注意眼睛,別老盯著電腦!晚安,江……」
咔擦,門開了。
江汓那張黑到極致的臉瞬間出現在我面前,我被他一嚇,抖著手,咖啡直接打翻在地上。
一隻手立馬抓住我,把我拖進書房,同時,身後傳來砰地一聲,門關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去把地掃一下。」我忙要轉身。
看著他滿眼怒火,料定他是因為我把咖啡灑了,還弄碎了他高價買來的咖啡杯。
江汓捏著我的手腕,一用力,我都懷疑我骨頭已經碎了。
「這就是你認錯道歉的態度?早點休息?注意眼睛?晚安?」他眯了眯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現在是九點五十左右。」
「江先生,你能先放開我嗎?手!手疼!」我掙了掙。
江汓鬆手,不再理我,坐在椅子上看文件。
我想了想,還是別忙著收拾外面地上的殘局比較好,走到他身後,諂媚地笑起來:「看文件辛苦啦,我幫你捏一下。」
他沒理我。
我手指頭開始動,用他覺得適合的力度開始捏。
其實他很受力,用他平常喜歡的力度,要不了幾下我就得手酸。
但我還是捏著,捏了很久,不僅是手酸,連胳膊都酸了。
「江先生?」
「江先生。」
「江先生!」
我使勁兒捏了幾下,江汓放下文件,點了支煙。
「沒耐心?」他終於開口。
左手夾著煙,右手用鋼筆在文件上籤下名字。
江汓二字,被他寫出來,剛勁有力,白紙黑字。
「看一份文件的時間而已,忍不了?」
我鼻子一酸,上學以來,什麼委屈我都受了。
林菀扯我頭髮,弄我的書,還扇我巴掌。
這些我都忍了,可是他江汓就是一個眼神,也會讓我委屈得不行,自認為沒做錯什麼。
眼淚緩緩往外流,江汓夾著煙的手一抖,煙灰落進煙灰缸里。
「哭什麼?」他把煙扔了,攔住我的腰,讓我坐在他腿上,「知錯了?」
「知了!」
「說說,哪錯了。」
「不該惹你生氣。」
攔在腰上的手緊了一下,我側著,看不到他的臉。
我忙改口:「我不該不領情,不該在你為了我推掉行程之後,還……」
「還有呢?」他問。
還有?
我想了想,半天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讓他生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懂:「什麼?」
「有人找過你。」他聲音聽起來比剛才低了些,帶著點疲憊。
一定是阿城,告訴江汓那天有人找過我的事。
雖然阿城也不知道是誰找我,但他一定告訴江汓我撒謊了。
這下糟了,心亂如麻。
江汓最厭惡我撒謊,雖然,我對他永遠誠實。
許叔的人來找我這件事算不上撒謊,僅僅是隱瞞。
「我把這事都忘了,那人是認錯人了。而且也好一段時間沒見你,就沒想起來。」
我頭一次,撒謊了。
江汓沉默一陣,問:「怕不怕壞人?」
「不怕!」我脫口而出,「有江先生在,有什麼好怕的!」
我說好聽的話哄他開心。
可江汓又問:「那我是壞人,你怕不怕?」
腦子裡白茫茫一片,想起許叔跟我說的,江汓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江先生讓我白吃白住這麼多年,還替我處理父母的事,怎麼可能是壞人?!」我扭著上半身,摟住他脖子,「就算你是,那我也不怕!因為……」
「嗯?」他挑眉。
「你喝了酒都會記得來接我放學,還能壞到哪裡去?就是偶爾凶了些。」
還有半句是,除此之外,性情陰晴不定,太難相處。
江汓就這麼看著我,眼神很深,我都快沉進他的眸子里,越看,我頭越低,越難為情。
能感覺到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掌心溫度越來越高。 我只覺得心都快跳出胸腔,想起在車上,他的嘴唇擦過我臉的那一瞬間。現在,那處皮膚似乎都開始燃燒起來。
「江先……」
「那個小男生……你喜歡?」江汓低聲問。
我一滯,明白過來他指的是蔣蔚然。
瞬間猜到當時在車裡,他為什麼會突然有那樣的舉動。
他是故意的,讓蔣蔚然看到他對我的親密舉動。
渾身說不出的酥,連手指頭都在發麻。
「江……」
他的氣息很近:「回答我。」
「我沒有喜歡他,我……」我把頭越埋越低,「我和他只是同桌。」
「所以,他約你周末出去,你打算怎麼做?」他把下巴放在我頭頂,把我摟得更緊了。
「我……我不去了,」
他語氣緩和稍許,拍了拍我的腰:「乖,回房間,睡!」
如獲大赦般地起身:「江先生晚安!」
「嗯。」他已經拿起一份新的文件瀏覽。
……
直到回了卧室,我的心跳仍然很快。
江汓剛才的表親在我腦海中反反覆復,一遍又一遍重複播放。
他手掌貼著我后腰的溫度,他薄唇擦過我臉的熱度,讓我恐懼又興奮。
就像有一隻手,撥在我心上,手指動一下,我的心動一下,完全被這隻手掌控,它漸漸地,不受我自己控制,雖然長在我胸腔里,但我自己卻沒有了力量能掌控它。
讓我害怕,又讓我難以抗拒。
江汓在我心中,終究是跟別人不同。
他是讓我心悸的存在。
第二天開始,我謹遵江汓的教誨,不再和蔣蔚然說太多話。
而他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
到了快放學的時候,他咳嗽一聲,終於忍不住問我,在車裡吻我的人是誰。
我臉紅心跳,他果然是看見了,看見江汓刻意的動作。
「他……他是……」
是誰?
江汓,是我的誰?
我憋了半天,憋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是我的監護人。」
對,江汓是我的監護人,合法的,警局的人都承認的。
蔣蔚然的表情很是奇怪,似在琢磨這三個字。
最後他問:「類似於長輩?」
「嗯,應該是吧。」我嘆息,我似乎從來沒特別認真考慮過我和江汓之間的關係。
只覺得他給了我生活,我就應該把他當祖宗。
蔣蔚然忽然間眉開眼笑,酒窩變深起來。
「原來是叔叔,可他看著好年輕啊……」
叔叔?
我莫名覺得哪裡怪怪的,我以前偷偷問過白姨,她說江汓比我大八歲,哪來的叔叔一說。
沒再理會蔣蔚然,我抱著書往學校外面走。
「小荼蘼,周末出去玩的事考慮好了沒?」蔣蔚然追著我問。
我支支吾吾加快步伐:「不去了,我周末有別的安排。」
可不敢再讓江汓知道我想和蔣蔚然出去玩,雖然我很想去。
畢竟,印象中我就沒去過什麼地方,甚至沒有朋友。
上車后,阿城一邊把車子開到前面調頭,一邊跟我說:「明天周末,江總說帶你出去。」
帶我出去?
他還真把市局領導的約給推了?
我擰著眉:「我要給他打電話!」
阿城很為難:「先生現在應該在應酬,可能不方便……」
「不行,我要給他打電話!」我有些生氣,「他怎麼能這麼任性呢!這麼大個人了!阿城,請你幫我撥號!」
阿城擰不過我,只能撥好號,把手機交給我。
電話那頭響了很久,終於接通,裡面很吵。
江汓的聲音里夾雜著微醺,用詞冷硬:「阿城,什麼事?」
「你在哪?你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接電話嗎?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江先生,我跟你……」
「小蘼?」剛才還冷硬平淡的語氣變得溫和不少。
甚至,還帶著一點……欣喜?我聽錯了?
「是我!」
沒多久,電話那邊的吵鬧沒了。
「放學了?」
「嗯,對,我有話要說!」我頓了頓,「明天我不要跟你出去。」
江汓聲音低下幾度:「不跟我,跟誰?」
我抖了抖,這人的語氣簡直瞬息萬變。
「不是的,你誤會了。江先生,你不能玩物喪志!」我有些著急。
「玩物喪志?」
「對啊,你推了行程陪我玩,不是玩物喪志嗎?」
話一說完,我聽到阿城在駕駛室笑起來。
而電話里,也傳來一聲低笑。
「小蘼,玩物喪不了我的志,但玩別的就不一定了。」他的語氣里染了愉悅。
「別的?比如呢?」
「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