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記憶
「你怎麼會遇到她的?」
秋風冽疑惑的問。
提到這個,我煩躁的皺起眉。
「我不過是和同事一起去吃飯,然後我看見她在路邊哭,我上去詢問,她說和媽媽走散了讓我送她回家,我哪裡想到這麼小一個孩子,居然也是鬼呢……」
「難道我真已經倒霉到大白天都能碰上鬼么?秋風冽,你說她真是鬼?哪有鬼大白天出來晃悠的?」
秋風冽有些好笑:「你以為只有晚上鬼才能出來嗎?」他搖搖頭:「你們都以為晚上才是陰氣最盛的時候,但其實除了晚上,白天正午的十二點,才是陰氣最盛的時候。」
「為什麼啊?正午不應該是陽氣最盛的時間段嗎??」
這一次,我怎麼都不信了。
誰都知道,一天中,就是中午的太陽最厲害,這個點,怎麼可能陰氣重。
見我如此,秋風冽也沒生氣,只是耐著性子跟我解釋。
「每一個十二,都是陰陽交替的階段,我們眼中正午的太陽旺盛,但在另一面,陰氣也已經達到了頂點,所謂的盛極必衰,就是這個道理,正午,也是他們唯一可以在白天出來的時間。」
我啊了一聲,即感到不可思議,又恍然大悟。
原來我們都錯了,只以為到了晚上才是那些東西肆意晃蕩的時間,誰想正午十分,才是陰氣最旺盛的階段。
「唉,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我嘆息一聲,忍不住紅了眼眶。
被我的愁緒感染,秋風冽皺皺眉。
「一次兩次是巧合,你總是被那些東西給盯著,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剛剛我沒覺得有什麼,這下身體一放鬆,只覺得渾身都疼,尤其是腳裸那裡,被絆了一下,好像肌肉拉傷了。
秋風冽看出我身體不適,伸手半抱住我。
這還是我第一次與除慕容之外的男性,如此近的距離。
懸崖下的微風拂過,吹起我的長發,掠過秋風冽的下巴。
忽的,秋風冽像是感覺到什麼,湊近我,輕輕嗅了嗅。
「怎麼了?」
我因他的動作而疑惑,下意識的也抬起自己的胳膊聞了聞。
秋風冽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從中倒出一滴透明的液體,點在自己的鼻子上。
液體滲入他的鼻子里,他低頭仔細嗅了嗅我身上的氣味,隨即,神色凝重。
「難怪那些東西對你糾纏不休,你血染異香,像極了極陰之人的血脈。」
我張了張嘴,不等我開口,秋風冽繼續道:「但,只是像而已,你不是極陰的血脈。」
「……為什麼?」
「香味不同。」秋風冽頓了頓:「你這很明顯是後天加上的,血味很重,根據我師傅留下的筆記中記載,極陰之人的血脈,雖然使得百鬼瘋狂,但血味不重,反而異香很濃,或許是你本身的血脈濃稠,所以即使混入異香,也無法蓋過你本身的血。」
我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秋風冽看著我的神色憂慮:「小夢,你最好仔細想想,小時有沒有人給你吃了什麼,或者,在你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我獃獃的低下頭。
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這麼狠毒。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害我被那些東西糾纏,好幾次都差點死在他們的手裡。
這麼對我,到底有什麼好處……
後來,秋風冽將我送回了家,我渾渾噩噩,只覺得渾身冰冷,彷彿血液都被凍住了般。
回到家,我就將自己整個的裹進被子里,希望以此找到一丁點的安全感。
大腦一片空白,我反覆的想著,回憶著。
想著想著,我的回憶就定格在了那個二十歲生日的晚上。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的記憶就這麼沒了呢,怎麼也想不起來。
吹過蠟燭后,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在混亂的思緒中,我漸漸入夢,或者,是沉入了某個記憶的深處。
夢中,我以局外人的身份,看著自己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霧中,只有自己獨身一人。
我甚至能夠清楚的感到,自己心裡的害怕,因為這種未知的空洞。
一步步的走著,好似沒有盡頭。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耳尖的聽到,前方似響起了一道腳步聲,踢踏踢踏。
我看著自己好奇的伸頭看去,只看到一抹全身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從白霧裡,漸漸顯出。
瞪大眼,我直覺的感到了一陣不安。
這種不安,來自於心靈的深處,沒有任何理由。
明明那人還離我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不過兩步,就已經走到我的面前。
我嚇得倒退一步,驚恐的看著他。
他的身形很高,至少高出我大半個頭,他的臉隱在斗篷下無法看見,只能看見他露出來的一雙紅唇和一抹下巴。
那唇,艷麗的若吸了血般,那下巴,也是雪白雪白,不像正常人的膚色。
「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
空洞的,就像幽靈的聲音,出自他的紅唇。
他在跟我說話,但是這話,讓我下意識的想跑,可是,腳步像是被釘住般,動彈不得。
隱在斗篷下的紅唇上揚,露出一抹嫵媚的笑:「終於找到你了呢。」
「你,你是誰?」
我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找到舌頭的感覺,顫抖著發出聲音。
「我是誰?唔……那時候你還小,應該是不認識我的。」
那人繼續笑著,只是我看不見他的臉。
那時候我還小?
他見過我小時候,為什麼我媽沒跟我提過這一號人呢?
「你,你現在跟我說一下,不就,不就認識了嘛。」
我咽了咽口水。
第一眼見到這個人,我就覺得邪氣,潛意識覺得他不會是個人。
我有種直覺,他比我見到的任何一個妖魔鬼怪都要強大,哪怕是秋風冽,都不一定能對付他。
「噗呲」
他輕笑出聲,卻越發邪氣。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他紅唇微動,我聽到一聲嘆息,像是無奈,像是喜悅。
「你知道么?我花了一百年的時間才找到你,早知道那麼難找,當初我就應該在你身上種下一個印記,還好,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看到自己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著:「你,你想要幹什麼?」
他走到我面前,我更清楚的看到那張艷麗的紅唇,血染的顏色。
「孩子,來,我送你一個見面禮,好不好?」
我看到他抬起手抓住我的手臂,而他另一隻手裡,卻是一隻血蠶,血紅色的粗壯蟲身不停的蠕動著,看的我一陣噁心。
「你,你要什麼?不要,不要碰我!」
我尖聲叫著,因為害怕,聲音已經偏離了原本的音調。
他像是沒感到我的抗拒,將血蠶放在我的手腕上。
隨即,我覺得手腕一疼,我甚至看到自己的大動脈被血蠶咬開,但是沒有血液湧出,反而血管收縮著,像是在吸允著什麼。
血蠶蟲身的血色漸褪,原本粗壯的身體也漸漸乾癟,好似被吸幹了一樣。
而那個吸允它的,就是我。
我想叫,但是嘴巴已經被封住,怎麼都張不開。
血蠶的血被我無意識的吸干,乾癟的蟲身從我手腕上脫落,掉在地上,很快化作灰塵。
面前的人終於滿意了,嘴角上始終帶著喜悅的笑,放開我的手,緩緩後退,漸漸消失在白霧中,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孩子,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脫離夢境的一瞬間,我猛的自床上坐起。
「呼呼」
「呼呼」
我喘著粗氣,整個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
時鐘滴答,指向夜間十一點,房間安靜的只有我低低的喘息聲,還有我不穩的心跳。
剛才那個,到底是夢還是什麼?
我輕輕抬起手腕,之前在夢中的疼痛早已不見了,但只要一想到那隻蟲子在我皮膚上蠕動的冰涼,我就忍不住胃子里的翻江倒海。
我衝下床,一股腦的衝到衛生間,趴在水池上乾嘔。
想到剛才那個夢,我只覺得背後一陣陣的發涼,渾身的汗毛豎起。
那個神秘人的血色紅唇一直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還有他邪氣的笑。
『孩子,我送你一個見面禮。』
他在我手腕上到底做了什麼?
那隻血蠶的血,真的被我吸幹了嗎?
他到底是誰,想做什麼?
『孩子,我們會再見面的。』
他最後一句彷彿預示了什麼的話,讓我打了個激靈。
打開水龍頭,我用涼水猛撲上臉,想用冰涼讓自己清醒。
難道說,我這段時間被那些東西糾纏不休,就是拜他所賜?
那個夢,便是我二十歲那晚莫名消失的記憶?
若是這樣,那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這時的我,已經害怕這樣的日子,不想再生活在這種恐懼當中,每天每天,提心弔膽。
但我絕對不會知道,其實一切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好不容易平復下心情,只覺得渾身黏膩。
之前下午回來,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將自己捂進了被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