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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傷人心

  「青山會在的,四小姐的身邊有秦少,他會解決好這件事,你不能去南京,現如今你處在很艱難的境地,只要挺過去了,會是你的天下。」瀚哲依舊不肯鬆口,放任沈崇樓離去。


  即便他也很擔心四小姐的安危,但他的主子是沈崇樓,他必須為沈崇樓的將來做打算。


  然而,沈崇樓並未聽瀚哲勸說,毅然將瀚哲從車上拉了下來,他立刻上了駕駛位。


  瀚哲大驚,上前就朝毫無防備的沈崇樓後頸用力捶去,沈崇樓意外的超瀚哲看去。


  瀚哲沒料到自己用這麼大的力道沈崇樓還未暈過去,叫了一聲:「三少!」


  沈崇樓發現後勁很足,漸漸地,視線開始模糊起來,後面發生了什麼,他都不知曉了。


  ……


  寧海公館,秦修遠將解藥帶回來,讓青慈喂沈如故吃下,可她依舊沒有立馬醒過來。


  好在秦夫人說過,藥效要過一晚才能凸顯,能趕上明日的婚事。


  秦修遠讓青慈照顧好沈如故,很快來到雲錦坊。


  許秘書正在閣樓上對賬本,當他聽到動靜,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原來是匆忙而來的少東家。


  「少東家,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許秘書想著秦修遠應當在試喜服才對。


  秦修遠站在原地,沒有再往裡頭多走一步,定眼看著許秘書,吩咐道:「去密室,將血玉拿來。」


  許秘書震驚,血玉代表著秦家權勢,何況少東家從來不動血玉,今日怎麼會想起拿血玉了?


  「少東家,有用?」許秘書問的很小心,血玉是主子的,他本不該過問,但從少東家的臉上看到了異樣的神情,總覺著有什麼不對勁。


  秦修遠閉眼,又睜開,微微挑眉,道:「把它送給大娘。」


  「給夫人?」許致遠一聽,頓時勸慰,「這東西代表什麼,少東家你再清楚不過,若夫人拿去……」


  許秘書的話還未說完,秦修遠當著他的面,抬手打住,示意他不要說話。


  他如何不清楚血玉象徵著權勢,可他也認為,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秦家的掌權人,不是靠一塊血玉來主宰的。


  「去拿來,我和她做了一筆交易,她給解藥,我給血玉,商人,忌諱的就是言而無信。」秦修遠用堅定的口吻道。


  但話說出口之後,秦修遠皺眉,他清楚知曉商人最忌諱的規矩,然而,他當初還是將這招用在了如故的身上。


  若當初他下定決心真的取消和沈昭年私下定的婚事,如故來秦家也就不會捲入他和秦夫人的爭鬥之中。


  秦修遠覺得有些胸口悶,他往裡頭走了好幾步,坐在了案台後的椅子上,點燃了蠟燭。


  白天,光線還很強烈,通常他不在閣樓的時候,許秘書都會開窗戶。


  但和秦修遠的生活習慣全然不同,所以許秘書和他在一個空間里待著的次數也沒有那麼多。


  等許秘書從密室里出來,瞧見坐在那裡的秦修遠正在把玩燭火。


  只見秦修遠時而對著燭光輕吹,等燭火就快熄滅之時,他又及時收住,頓時間,燭火又明亮起來。


  許秘書走到秦修遠的身旁,將血玉原封不動地交到秦修遠的手上,秦修遠另一隻手,沒有離開燭火的上方。


  頓時間,跳動的燭火,忽地竄起,燙到了他的指腹。


  許秘書都瞧著疼,但秦修遠一聲不吭,好似壓根沒有被灼燒到似的。


  秦修遠的視線只在血玉上停留了短暫的時間,他起身,帶走了血玉,半個字也沒有留給許秘書。


  傍晚時分,天邊落霞的光彩都消失殆盡,沈如故整個人很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沈崇樓,熟悉的身影、聲音、還有臉龐,彷彿都在她的面前。


  「如故,我來帶你回家。」沈崇樓一字一句地對她道。


  前世是絳珠仙草的林黛玉為了還恩情,為前世是神瑛侍者的賈寶玉哭了一輩子,卻落得死亡的下場。


  她上輩子大概也是欠了沈崇樓的,這輩子才會為了他掉眼淚。


  她眼眶一陣濕熱,可曾幾何時,她說過,不為他掉眼淚。


  「三哥!」從沈如故的口中擠出兩個字。


  為何有些人逼著自己去忘記,可在夜深人盡,總是像湖底的魚兒般爭先恐後地湧上來,又好似蠱毒,戒不了,才發現實際上忘不掉。


  她覺得自己不清醒,沈崇樓又如何會出現在她的房間,他不會來南京的,更不會來寧海公館。


  是沈崇樓親手將她推給秦修遠,他說了,秦修遠會對她好。


  他只是覺得有個人對她好就罷了,如此而已!


  她在心裡罵自己不爭氣,急切地叫著:「青慈……青慈……」


  為何,青慈沒有在她的身邊,是夢么,可為何沈崇樓在她面前如此真實。


  溫熱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她的臉頰上,緩緩撫摸著,安撫著她的情緒。


  溫柔地不像話的語氣,一直對她說:「我在,別怕,我在呢!」


  不,這絕對不是沈崇樓,他的一切都是那麼蕭冷,怎麼會有這樣的溫度。


  「三哥……你為何如此待我?」她還是不受控地想問他,想問問從小一起長大的沈崇樓,為什麼不要她。


  她安慰自己,父輩的恩怨,和他們無關,她讓自己接受沈崇樓,後來當他親口說不要她,她就連仇恨都放不下了。


  愛一個人難,恨一個人,如此容易。


  「你在叫誰?」有個暗沉的嗓音問她。


  沈如故並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沈崇樓的臉漸漸湊近自己。


  對方的呼吸,輕撲在她的臉頰上,微癢!

  她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顯然,對方不死心,他再次開口問:「告訴我,你在叫誰?」


  這一次,聲色比之前還要沉上幾分。


  「瑾軒!」糯糯的聲音,好似夜鶯,好聽卻在沉寂的夜裡顯得並不是那麼讓人愉悅。


  秦修遠臉上,那麼濃厚的失望表情,他的眼底都是痛色。


  明明他深知她向來嘴硬,嘴上哪怕說不要和沈崇樓扯上關係,可心裡還是有沈崇樓。


  呵……不,不是沈崇樓,她叫沈崇樓『瑾軒』,或許,只有她會如此叫沈崇樓。


  沈崇樓,只是沈如故一個人的瑾軒,秦修遠想到這裡,猛地閉上眼,隱去眼裡深深的、黑郁地神色。


  秦修遠的手漠然撤離,他拄著拐杖,離開了她的房間,迎面撞上端著一盆水的青慈。


  青慈沒料到有人從裡頭出來,沒穩住,手裡的盆直接朝秦修遠倒去。


  裡面裝著的水是溫的,本要給沈如故擦身子用,這下子,沒有用到實處。


  「姑爺,我笨手笨腳,抱歉!」青慈忙彎腰撿起臉盆,不敢抬頭看秦修遠。


  一聲姑爺,讓秦修遠震住,青慈並不是一個特別機靈的丫頭,想來叫他姑爺並不是為了討好他。


  換做尋常,她如此叫他,一定會高興壞了,可今夜,秦修遠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這場親事,都是他用手段換來的,包括沈如故這個人,也是被他綁在身邊『強扭的瓜』。


  確實,像密斯特林說的,他和沈如故不像夫妻,真的不像。


  青慈哆哆嗦嗦地站在那裡,生怕秦修遠會罰她,實際上,並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秦修遠默默地離開,壓根沒說她一句。


  雖然明日不是在寧海舉辦婚事,但許秘書還是讓人將寧海公館裝扮地很是喜慶,秦修遠望著滿處偌大的喜字,久久失神。


  他伸手,落在窗花喜字上,若沒記錯,沈如故也喜歡剪窗花。


  後來,他從青慈的口中聽說:三少和四小姐說要何當共剪西窗燭。


  青慈沒有多少文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還以為是剪窗花似的那樣好玩。


  秦修遠好記的自己當時只是笑而不語,那句話個中意思,他深深地明了。


  只有夫妻之間,才會共剪西窗燭,可惜,何當共剪西窗燭的下一句是:卻話巴山夜雨時。


  一切,對於沈如故和沈崇樓來說,都成為了回憶,現實,他們再也不能在一起,恰恰應了那兩句話。


  秦修遠的手收攏,順帶扯下了窗戶上貼著的喜字,耳邊,她叫著瑾軒的聲音,源源不斷地縈繞著。


  秦修遠發現,原來,傷人不用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只要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罷了。


  他驟然間,將手裡的喜字撕得粉碎,自言道:「還要我如何待你,才能將他從你心間抹去?」


  秦修遠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答案,只道是遙遙無期,他自己都沒底了。


  這一夜,很漫長,他一人在書房裡,面對著滿屋點亮的紅色蠟燭,直到天亮。


  佛經,他竟然連一張都未抄完。


  沈如故醒了,精神並不是那麼的好,她出現在他的書房時,一襲紅裝,染紅了秦修遠的眼。


  她美地驚心動魄,越是如此,他越是難以放手,佔有的心,像是加了膨脹劑,想要的更多。


  「秦……」沈如故還想叫他秦少,想想,還是換了稱呼,「修遠!」


  秦修遠面無表情,拄著拐杖起身,卻帶起了一陣風,那支還剩一丁點就燃燒完的蠟燭,徹底熄滅,上面有著裊裊升起的微弱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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