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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交際場所

  瀚哲想到了什麼,轉而對沈崇樓道:「不過二少白天來看過你。」


  沈崇樓點點頭,沒說話,沈崇宇為人忠厚老實,對上至下從小就很尊禮,會來關心他,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等我休養好,再做打算,不過,你務必讓人快些找到如故。」沈崇樓再三叮囑。


  「放心吧,三少。」瀚哲應聲。


  ……


  新仙林,台上薩克斯樂手正吹著『今宵多珍重』。


  舞者輕盈的腳步踩著悠揚的樂調轉移,場內沒有跳舞的人,慵懶地躺在軟皮沙發里,手裡端著酒杯。


  紅色的液體,好似點燃了周遭的氛圍。


  沈崇宇一杯接著一杯酒,往肚子里罐去。


  「容安,瞧什麼呢?」送完酒的舞女走了過來,對著容安問道,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該舞女恍然大悟。


  「那是沈家二少沈崇宇,沈昭年不得寵的二兒子。」舞女說完,開起了玩笑,「你難不成苗頭轉向了沈二少?沈大帥知曉,非弄死你和他不可。」


  容安笑了笑,輕呡了一口紅酒。


  新仙林的人都叫她容安,卻從不知曉她叫秦安容。


  這個表面上看去正常的舞廳,在她的眼裡,不過是掛著高尚名頭的妓.院,裡頭的女子,和煙花柳巷的妓.女有兩樣的區別。


  其一,舞廳里要砸大量的銀子還得不到一枚吻,妓.院睡一晚就結賬用不了多少錢就能打發;其二,舞廳的交際花智商和情商出了名的高,不少高層被這裡的交際花迷得七葷八素最後付出感情,而妓.院里,那些風塵女子就只有床上技術好,留得住男子身留不住男子心。


  江北權利極高的沈昭年就屬於前者,他常常讓人將她接走,私下小聚。


  或許是因為沈公館有位三姨太是大上海交際花出身,加之她年齡能當沈昭年的女兒,沈昭年願用錢砸她,也會抱著她說情愛話,卻怎麼也不肯給她名分。


  她早就聽說過沈昭年前面兩個兒子很沒用,從著商業這等卑賤的職業,而不像小兒子沈崇樓那樣文武雙全。


  秦安容在這裡看了沈崇宇大半夜了,要有多大的愁悶才能喝掉兩瓶洋酒?

  她看著他砸錢如流水,卻不讓任何女子接近他,她輕笑出來,商人有錢,心思卻極其古怪。


  不過,或許這個沈崇宇,並不像外界說的那般無用。


  若今晚,她能釣上沈崇宇,等他清醒過來,發現睡的女子是父親在外養的交際花,會是什麼反應?

  沈家的人,都該臟,想到這點,秦安容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她朝沈崇宇一步一步走去。


  「誒,容安,你……回來,別惹事兒,若被沈大帥知曉……你會沒命的。」那舞女尋常和秦安容關係不錯,提醒道。


  秦安容卻反頭朝她媚笑:「我將他帶離這裡,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那舞女眼見著勸不住秦安容,她也不想被牽連進去,沒有再多說什麼。


  秦安容挨著沈崇宇坐下,環顧四周,確保兩人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秦安容的手按在了沈崇宇想端酒的手上。


  她輕聲細語:「你已經喝了很多,別喝了。」


  「你以為自己是誰,也來管我,呵!」沈崇宇將她推開,沉聲,「給我滾。」


  「我什麼都不是,可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沈昭年的兒子,若讓人知曉,沈昭年和兒子都喜歡出入舞廳,江北第一大笑話。」秦安容沒有再貼過去,坐在那裡,面色平靜地對他說道。


  沈崇宇聽到沈昭年三個字,動作一滯,他沒好氣地噎了秦安容一句:「他能來,我就不能來?他還真以為自己能夠將所有人的命運掌握在手裡,肆意揉捏?」


  秦安容向來機靈,沈崇宇寥寥數句,便讓她聽出了沈崇宇和沈昭年之間關係不太好。


  她的嘴角上揚,開始給沈崇宇倒酒,在沈崇宇之前端起酒杯開始喂沈崇宇。


  「想不想讓沈昭年也嘗一嘗被人逆著來的滋味?」她的聲音,是毒藥,在毒噬沈崇宇的心。


  沈崇宇覺著自己好似被人施了魔法,半夢半醉之間,他鬼使神差地對著秦安容點點頭。


  秦安容安柔骨白皙的手輕輕掃過沈崇宇的指尖,兩人的手指,頓時間相扣在一起,緊緊地,怎麼也不能分開。


  這一夜,芙蓉帳暖,輾轉纏綿,有的人醉了,有的人清醒。


  可最後,在極致中,再也不能保證還有誰清醒著。


  三姨太通過下人通稟,親自來新仙林逮兒子。


  但她都不清楚自己在新仙林門口站了多久,交際娛樂場所,是她這輩子的痛。


  曾經她離開大上海進入沈公館發過誓,再也不會踏進這樣的地方半步,只因她不想再被人看不起。


  可今日,她活活地將自己的乖兒子,氣進了新仙林。


  趙茹茜真想自顧地扇自己兩巴掌,本想叫下人進去尋,可她知曉,恐怕每一次都只能她逼著兒子,崇宇才會聽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進去。


  這種地方,男子來,正常,良家子來,不正常,可這種在大上海出了名的交際花轉為良家子的人來,才叫真正的不正常。


  新仙林的老闆瞧見趙茹茜,迎上前,喲了一聲:「什麼風,將三姨太給吹來了?」


  當年她在大上海聽多了這樣的推辭,她淡聲:「少和我打官腔,我不吃你這套,我兒子呢?」


  新仙林的規矩就是從不泄露客人的消息,趙茹茜來之前就明白,但她今日一定要將人帶走,不然被沈昭年知曉了,崇宇一定會被打斷腿。


  「你兒子?我不曉得。」老闆否定道。


  趙茹茜湊上前,輕吐出聲:「我一直讓人跟著他,他在你這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我沒見到兒子,今日,你們新仙林一定會出人命。」


  「三姨太,你以為我是嚇大的?」老闆和她的視線碰撞出針鋒相對的火。


  「那就試試。」趙茹茜的眼,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態。


  老闆唇角微顫,她早就聽說過趙茹茜不簡單,更何況,一個交際花能一下子成為沈昭年的三姨太,沒點手段怎麼可能。


  說不定,她沒見到沈崇宇,真的會自殺。


  「人我確實不知去哪裡了,不過他沒出新仙林,要不,你不怕得罪人,上樓一間一間地找?」老闆可不想走這趟渾水,樓上正在玩樂的人,若是被打擾了雅興指不定將新仙林掀了。


  趙茹茜想必也能明白個中的利害關係,老闆說完看著她。


  「你明知道這樣做,明日風聲就會傳到大帥那裡,你是想讓我兒子死么。」趙茹茜呀要切齒。


  老闆卻笑了:「哪裡的話,來新仙林的都是客,有個建議你聽聽。」


  趙茹茜將信將疑地問:「什麼?」


  「你若是不放心,我幫你置辦雅間,你等一晚,二少玩夠了自然會出來,到時候我一定叫人通知你。而這樣的消息,也絕對不會從新仙林透出半個字。」


  趙茹茜別的不清楚,新仙林的老闆信譽還是很好的,保密工作也很強,不然那麼多官太太怎麼會抓不到丈夫在新仙林玩交際花。


  「雅間就不必了,一早,我會來新仙林等,彼時,我要見到兒子。」趙茹茜末了,加了一句,「不過,沒見到的話,你懂得。」


  老闆皮笑肉不笑:「懂,當然懂,三姨太放心,慢走,不送!」


  ……


  趙茹茜回到沈公館,經過沈崇樓房間門口,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沈崇樓。


  她想,果然是習武的,身體恢復地就是快。


  只不過,沈崇樓怎麼可能如此安分,竟然不吵不鬧,還不闖出沈公館。


  想到被自己撕碎的信件,趙茹茜在他門口停頓了一小會兒,猶豫之下還是決意繼續瞞著。


  當她轉身要走,沈崇樓卻叫住她:「三姨娘!」


  趙茹茜嗯了一聲,沒有進去:「什麼事?」


  「崇宇還沒回來?」沈崇樓問道。


  「沒有,怎麼了?」趙茹茜沒敢和沈崇樓的視線相對。


  沈崇樓聽罷,道:「我有事想問問他,既然他沒回來,我晚些問。」


  「嗯。」趙茹茜只是這麼應了一個字,她原本很想對沈崇樓說,不要將崇宇扯進去,卻又怕露餡,於是,她保持了沉默。


  她說完就離開了,沈崇樓覺著三姨太很反常,換做尋常,一定會說上他半天,今兒個轉性了?


  沈崇樓自顧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問:「瀚哲,你有沒有覺著三姨娘不對勁?」


  「許是因為二少去了舞廳沒回來,心情不好。」瀚哲猜想道。


  沈崇樓覺得瀚哲的話在理,不過他的思緒很快轉移到了房間靠窗的櫃檯上。


  那上面有一個雕刻精緻的檀木首飾盒,裡面裝著一副白玉蘭的耳墜子,當初他沒帶去南京。


  曾經他還想著學校會休假,他和如故一起回江北的時候,在如故生辰上送給她。


  可如故現今在哪裡都不清楚,他該怎麼做?

  是不是該聽聽瀚哲說的,勾踐尚能卧薪嘗膽,他為什麼不能蟄伏養精蓄銳?

  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掌控更多的東西,包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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