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不負（3）
看著大皇子走過來，韻墨厲聲說道：“你滾！”
“她是我妻子！”大皇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走到榻邊，將韻丹的手奪過來，拿到手裏麵，然後說道：“你怎麽會死呢？阿丹……”
“誰不會死呢？”韻丹依舊笑著。似乎是從認識韻丹的時候，就沒有見韻丹為什麽發過愁一般。韻丹嘴角仍舊是溢出鮮血，不要命的往外流，“大皇子，花然已經有了你的孩子。”
聽到韻丹這麽說，大皇子有些難過，然後吻了吻韻丹的嘴角，顫顫巍巍的說道：“打掉，打掉！”
聽到大皇子這麽說，韻墨一下子笑了出來，嘲諷道：“嗬嗬，打掉？大皇子真是好大的口氣。虎毒尚且不食子。哼，當初你說什麽愛我妹妹，後來不是還娶了那麽多人！”
大皇子充耳不聞，讓韻墨實在是覺得心裏麵不舒服，然後太子拉著韻墨站在一邊，輕聲在他的耳邊說道：“讓你妹妹和大皇兄說話罷，我們先出去？嗯？”
“不——”
行字還未曾說完，就聽韻丹說：“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不可，何況他還是皇子。哥哥，也就不要說大皇子不是了。”
見韻墨仍舊壓抑著內心的怒火，韻丹倒是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自己將要離開沒有讓韻墨想起關於任何前世關於方澄的東西，是不是說他就即將將自己忘掉了？恩，其中或許還有太子的關係。
不過沒關係，每一世都會遇見不同的人，太子，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罷了。或許讓太子好好待他，韻墨也能有些別的東西。韻丹笑了笑，對韻墨說道：“哥哥，我知道我身體不好……”
“我不信你會死。”韻墨說道，“你現在還能這樣子和我們說話，哪裏有一些將死之人的征兆了。阿丹，不管你是什麽，我都不管了，隻要你不死。”韻丹聽了韻墨的話，突然有一種想要笑出聲的衝動，這個笨蛋，難道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回光返照嗎？韻丹隻是嗬嗬笑了兩聲，不顧剛才他說的話，繼續說道：“哥哥，你別傷心。若是死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韻墨不說話，太子握住韻墨的手更加緊了。
大皇子在一邊，看著韻丹，開口說道：“阿丹，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別生氣，若是你好好的，我讓他們將那群女人都驅了去，什麽花然，統統都滾！阿丹，隻要你不走 ，隻要你不走！”
說著，竟然是哭了起來。
韻丹不知道大皇子對自己竟然還這樣子的傷心，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應不應該順應天命讓太子殺了他。但是……自己現在靈力不足，保護韻墨都困難，若是再加上一個大皇子，自己定是顧不過來。韻丹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反握住大皇子的手，說道：“沒有誰對誰錯，我的死並不會給你們帶來改變。你們本應如此。大皇子，你以後是應該好好地改改性子了。”
“嗯，我改，一定改。”大皇子眼睛泛紅，咬著牙。這麽看來，其實大皇子對於韻丹，是真真的喜歡，從來沒有開過玩笑。可是韻丹不懂，為什麽喜歡還要打自己？唔，人類就是麻煩。韻丹笑了一聲，然後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一樣，眼前的人越來越模糊。
韻丹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當初西天那裏的房子。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或許說叫魂體，的確是很虛弱的樣子。不由得看向門那裏。卻見如來突然閃現在自己麵前，給自己戴上了一串佛珠，然後說道：“繆然，你的魂體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這麽虛弱。即便是你當初有違天道，也不應該這麽慘。何況這一世，你本不應在這個時候死去的。你應該是為了保護大皇子而死。”
聽著如來的話，繆然笑了兩聲，鳳眸眨了眨，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唔，不過是為了保護你家的那個小東西罷了。怎麽？轉世了而已，我能有什麽事兒。早死晚死都是死，死了好投胎啊。”
“……”如來有些無奈，卻給繆然的手脖子上戴上了一串佛珠，“這個佛珠可以讓你的靈魂趨於穩定，保護你一陣子。記住，是一陣子，不是永遠。若是我背叛了天道，自然也是會受懲罰的。”
“嗬嗬，那你以後和方澄在一起，是不是也會受懲罰？”繆然似笑非笑的開口說道。
如來的耳根子有些紅，卻道：“這件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畢竟我也是有我自己的方法的。現在你覺得自己的靈魂穩定些了沒有？”
“唔，沒什麽感覺。”繆然捋了一下頭發，“如來舅舅，你可知道，你家小東西的魅力可不小呢，將那太子的心都給勾去了。嗯，你有沒有什麽危機感？”
聽了繆然的話，如來的眼神閃了閃，卻隻是道：“管好你自己便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自己的魂力修養好。才能更好的保護方澄。”
“如來舅舅，不要躲避我的問題。嗬嗬，你不告訴我，就當我不知道了嗎？”繆然笑的有些邪惡，雖然是這麽說，但是他不說，的確是不知道。聽了繆然的話，如來倒是也不生氣，隻是看了一眼繆然就走了。自家的小東西，當然要好好抓著。若是落在別人手裏，嗬嗬，怎麽可能？腦補過於嚴重啊少年。
看見如來走了，繆然這才捂住自己的心口，像是哮喘一樣，使勁的喘著氣。剛才沒有覺得，現在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了。
護他四世？
恐怕是有些危險。當初和齊子末分離的時候，必定會有一個人以自己逐漸消亡作為代價，雖然說自己受的苦不必別人要少，但是齊子末身後麵可是有一個丹青，而自己卻什麽也沒有。若是消失了，也是沒有人會多傷心的。手下？時間一久，他們自然會忘記自己的。
若是四世的承諾不能兌現的話，那麽自己讓如來舅舅幫一下忙，頂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想到這裏，繆然念起以前修煉的靈法，配合著如來給她的佛珠，繆然覺得心裏暢快了一些。
不知道經曆了多長時間，如來又來到了繆然這裏，用一陣溫暖的佛光將已經入定的繆然給揪了出來。繆然看著眼前的佛祖，春風得意的樣子讓繆然忍不住一陣腹誹。懶懶散散的看著如來，繆然開口問道：“如來舅舅來我這裏是為了什麽？難不成是為了看看侄女兒在這裏過得好不好？”
“不。”如來搖了搖頭，“方澄要經曆第二世了。”
“這麽快？”繆然皺眉，但是隨即釋然，這個時間上是有一定差距的，或許不知不覺之中百年已過呢。
如來隻是點頭，然後手漸漸浮起，往繆然魂體裏麵送了一些佛光，見繆然魂體不是那麽虛弱，這才鬆了手，說道：“嗯，接下來就是我送你投胎去了。”
“你什麽時候還管這事兒了？”繆然調笑道。
如來也不管繆然怎麽說，隻是慢慢地走近繆然，手快速的挽了幾個結，繆然隨著這幾個印也漸漸消失於此。
如來見繆然走了，這才挑眉，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怎麽能讓你知道，太子就是我的化身呢。”
繆然沉沉浮浮，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聽見：“小姐，是個小姐！”
然後自己便是大哭，一陣折騰。
雖然在這之後有一個女人在自己的耳邊說道：“可惜，你爹爹不喜歡你，他不喜歡你啊……”
說著說著，竟是哭了起來，等到接生婆提醒了她，她這才戀戀不舍的將繆然遞給接生婆，然後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小姐。”那個接生婆一臉凝重，“小少爺已經讓阿蓮抱著了。”
女人點點頭，有些不舍，然後揮揮手，說道：“將她送走吧！”
接生婆手腳利索的將繆然和另一個小男孩給換了。繆然是肯定那個被包著的是個小男孩。不喜歡女孩子，當然是要男孩子了。沒想到啊，看來自己還來了一個不太太平的地方。
等到繆然八歲的時候，繆然也未曾找到方澄在哪裏。
她將神識往外擴了那麽大終究是沒有找到。可是她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忘記在這個宅子裏放神識了。如今繆然的靈力虛弱，自然是分不出更多的靈力去尋找了，也隻能暫且放下這件事。
“然然，然然——”那個穿著大紅色，粗衣衫的女人走過來，小麥色的皮膚上略顯老態。繆然從石凳上蹦了下來，然後問道：“娘，怎麽了？”
女人笑了笑，說道：“飯做好了，再讓你妹妹一看，竟然找不到你在哪了。我尋思著啊，你喜歡在這裏坐著，就來找你回去吃飯。”
繆然嗯了一聲，笑眯眯的說道：“好啊，娘，我們回去吃飯。”
飯桌上，繆然如今的妹妹也是個不錯的小女孩。家裏雖然能裹住一家人的吃喝，但是旁的多餘的倒是不能那麽闊綽了。好在父母還能幹活，兩個小姑娘也不至於出去做些不三不四的勾當。當然，這錢是從哪裏來，繆然表示，肯定是生自己的那個女人給的。
“姐姐，你怎麽又去那個地方，我都不敢去那裏找你。”六歲的小姑娘也挺可愛的，說著話的時候，眼睛還不停地轉，簡直是可愛極了。
“唔，為什麽不敢去找我？”繆然喝了一口湯，也沒有什麽感覺，頭上已經出了一層汗，“那個地方怎麽了？”
“去那裏還要自己走那麽長的路誒，我不敢去。”小妹妹說著，還扒拉一口米飯，嘴角沾上了一粒米粒，“姐姐，你以後不要自己去那裏了好不好？”
“嗬嗬，沒關係。”繆然給她夾了飯菜，剛才靈法使用過多，自己還是沒有把握住量。自己是有一些心急了，循序漸進的找。自己現在沒有什麽意外，而且如來也沒有來找自己，說明方澄這個時候是沒有事兒的。嗯，慢慢來。雖是這麽說著，繆然卻一下子倒在了飯桌上。
一陣黑暗。
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趴在自己麵前，哭的一臉淚痕的小妹妹，繆然的心頓時像是化了一樣。女人推門而入，身後跟著男人。
女人說道：“然然，你怎麽回事？剛才請大夫來，大夫說你身子骨弱，要從小調養。”
這樣子的話，自己早在上一世就聽了。自己也沒用用多大的靈力，可能是因為齊子末的原因吧。繆然暗暗地歎了一口氣，卻笑道：“爹爹和娘親不用擔心。孩兒自有分寸的。”
“什麽叫自有分寸？”那個男人皺眉，走向前去，給繆然拉了拉被子，“你現在身體不好，以後讓你娘去學幾道藥膳，每天做給你吃。至於這藥，你也要每天都喝。”
“爹爹。”繆然還想要說些什麽，男人卻打斷了繆然的話，說道：“然然，爹爹知道你不喜歡吃藥，可是不喜歡吃也要吃……”
話還沒說完，小妹妹就醒來了，正好聽見“吃藥”，然後插嘴說道：“爹爹，藥好苦啊。吃藥，我要吃一大筐果脯！”
男人笑著揉了揉小妹妹的頭發，然後又擦了擦她嘴角的口水，說道：“好，給你姐姐一大筐果脯。”
繆然低低笑了出來，卻沒有再反駁。至少她知道，這是男人對自己好，這個家對自己好。無論如何，自己都是要報答的。雖然他們是受人所托，但是能做到這一步，也實屬不易了。
小妹妹說了句：“姐姐，生病了就要吃藥哦。你要是再暈倒，我會傷心的。”
繆然點點頭，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知道你對我好，嗯，我會好好吃藥的。”
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道：“左右天也晚了，怕是爹爹和娘你們都沒吃飯吧？給小妹做飯，然後便早早去休息吧。”
“嗯，這一碗是今天的藥。”女人從門外又端過來一個藥盅，將藥渣過濾了，藥端來給繆然，“今日是沒有果脯了，但是這藥也是必須喝的。當家的，去給然然弄一勺子糖來。”
男人嗯了一聲，便去了廚房。女人將藥給了繆然，繆然端來，一臉憂傷的樣子，在女人的注視之下一口氣將藥給喝完。女人的臉上在這才露出了笑容。男人還沒來，但是繆然卻說道：“娘，沒關係，雖然苦是苦了一點，但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啊。”
女人揉了揉繆然的頭發，說道：“乖孩子。”
男人端著糖來的時候，女人已經將小妹妹哄睡著了，男人將糖拿到繆然麵前，說道：“吃了，你也趕緊睡吧。”
繆然嗯了一聲，將碎糖倒進嘴裏，對著男人和女人笑了一下，讓小妹妹躺在自己的房裏麵，讓男人和女人回屋睡覺去了。
繆然將糖融化到嘴裏，這才又下來，倒了一碗茶，喝下去，將嘴裏膩膩的感覺消除掉。
繆然還沒睡著，臨睡之前又念了一邊靈法，可是不知怎的，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直到——
一個黑衣人到來，然後來到了繆然的屋子裏麵。看著那個人，繆然覺得心一陣難受，然後開口說道：“你是誰？來幹什麽的？”
“自然是取你們性命的。”男人笑了，聲音猶如毒蛇一般，讓人感覺一陣難受。
繆然自然是不肯的，她擔心男人和女人出事，偏偏小妹妹這個時候也慢悠悠的醒來想要去入廁，看到了黑衣人，她險些一下子哭了出來，繆然拉住了她的手，她這才放下心來。
黑衣人自然不會再多說些什麽，在他眼裏，拿人錢財為人消災。他既然已經拿了一部分錢了，自然要將事情做的漂亮。沒想到，繆然哪裏是一般人，單手迅速的挽了幾個結，然後猛地揮向黑衣人。黑衣人瞳孔一縮，竟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繆然不是吃素的，她的靈法自然是厲害的不得了。就算是魂體消弱，那她也不會不是一個凡間男人的對手。
隻見那個男人不知道中了什麽咒法，竟然開始七竅流血，然後直挺挺的倒下去。死之前眼前都仿佛帶著不可置信的味道。
小妹妹握住繆然的手，然後抖著聲音說道：“姐姐。”
繆然握緊了她的手，然後說道：“小妹，害怕了嗎？”
“不怕！”小妹妹說道。
繆然笑了兩聲，然後幫小妹妹穿好衣服，自己也穿好衣服，穿上鞋，來到了女人和男人的屋子裏麵，卻發現這兩個人。
已經死掉了。
小妹妹一下子叫了起來，說道：“啊啊啊啊啊！姐姐，爹爹和娘親身上都是血啊！”
繆然歎了一口氣，她想要守護的，竟然這麽難嗎？
握緊了小妹妹的手，跪下給這兩個人磕了頭，繆然也知道這裏是不能待了。正要出門挖坑去把這兩人埋了再走的時候，門口卻突然出現一撥人，領頭的人長得英俊挺拔，嘴角時常是帶著一抹笑容。看見繆然和小妹妹，笑著道：“然然，小妹，隨爹爹回家吧。”
繆然看見這個人，差些驚訝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小妹妹卻是一臉害怕，拽著繆然的手，又往繆然身後躲了躲。男人眼神一凜，告訴繆然說道：“你可知道，那屋子裏麵的並非是你親生爹娘？”
繆然沒有說話，眼前給自己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自己已經騰不出別的想法去想些什麽了。
男人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你是我妻子多年前送出來的女兒，如今你若是不和我走，那麽還會有別人來將你們兩個送去，見你們爹娘。”
小妹妹聽到這裏，探出頭來，說道：“那你找人送我們去見我爹娘吧。姐姐，好不好？”
繆然笑了笑，說道：“自然是好的。”
又轉頭看向男人，問道：“是你殺了他們？”
男人嗤笑，道：“是你親娘殺了他們兩個人。”
“殺手沒有將你們兩個人殺掉，還真是……”男人欲言又止，繆然卻知道他要說什麽。冷笑了一聲，說道：“失誤？”
男人不回答，隻是一雙眸子微微挑起，帶著不可言喻的味道。
方澄。
竟然是自己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