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九九歸一
古妍兒懷裡是一束白菊花。
九十九朵。
九九歸一，從此歸於塵，安息。
她嗅著花香，回想著曾經與媽媽在一起的時光，竟是那麼的短暫。
眼淚，撲簌簌的滾落，沒有雨的天她的世界卻在無聲的下著雨。
到了，她停在慕容青的墓前。
從前埋好的坑又重新翻開，規規矩矩，乾乾淨淨。
古妍兒看到了伍嫣然，她倚在柯賀臣的肩膀上，眼睛都哭腫了。
「姐……」昨天見面的時候伍嫣然就一直在哭，這會子還在哭，眼淚彷彿永遠也流不完似的。
「嫣然。」她輕輕喚，如今這世上，她與嫣然才是媽媽生命的延續，媽媽最放不下的也是她們兩個了。
「姐，媽媽是想我們了，想我們再來看看她，這一去，就再也沒有歸期了。」
對的，她寧願不要那個歸期，也不要媽媽的墓再被人動一次了。
緊握著伍嫣然的手，姐妹兩個靜靜的站在墓前。
葬儀開始了。
柯清語親自捧著慕容青的骨灰放在了紅木棺中，一旁的石碑上，她的容顏含笑，笑望著眾人，彷彿在說她只是睡著了，請大家不要傷心不要想她不要念她，什麼都是命，走了便走了。
看著那笑顏，古妍兒哭得更狠更傷心。
傷心欲絕。
慕容青第一次下葬的時候彭晴也來了，那時她就是來搗亂的。
沒想到下葬了之後，彭家的人還是不放過媽媽，想想，便是恨。
手蜷成了拳，眸中的照片越來越模糊，她什麼也看不清了，只有四周一個個閃動的人影，每個人都在為媽媽祈福。
柯賀哲走到了她的身邊，握起了她的手，她聽見他說，「妍兒，你的手好冷。」
她想說，那是因為媽媽太冷了，她想把她身上的暖意給媽媽。
回想媽媽落海的那一瞬，那是有多冷呢。
即便是她，那一刻也冷的渾身發抖。
好在她命大，她被救了，她活了過來。
「你知道嗎，我落入海里的時候比現在還冷。」
她這一句，輕輕的，低低的，柯賀哲的身子卻猛的一震，他懂，她是在告訴他她的九死一生。
那一天，如果不是洗正南，他現在也許就看不到她了。
算來，就算是她報復了彭晴和容青雅又如何？
如果當初不是她命大，那就是兩條命。
她一條命慕容青一條命。
「妍兒，對不起。」
想到古妍兒當時差點和慕容青一樣的離開這個世界，那些微的怪她對彭晴動手的心便剎那間的消散了。
他沒有理由去怪她。
當一個人的生命被威脅了的時候，她有理由以她自己的方式去反擊。
棺木落了。
塵土飛揚。
一鍬一鍬的土，灑在棺木上，生與死，就這樣的被隔斷了。
好在，她還有記憶，可以讓媽媽的面容不褪色，永遠都是那樣的好看。
「賀臣，好好對嫣然。」古妍兒聽見了柯清語在身邊說話。
然後，柯清語就走到了她和柯賀哲的面前，牽過她的手放在了柯賀哲的大手中，「賀哲，你也要好好對妍兒，也讓阿青放心，讓她暝目，你能做到嗎？」
「父親，我會的。」
「這樣就好，阿青就放心了，我也放心了。」轉過頭，柯清語叫過了柯賀臣和伍嫣然，「你們兄弟兩個姐妹兩個，以後都要互相愛護，凡事，互相關心著。」
伍嫣然輕聲應，「我會的。」
柯賀臣也道：「父親放心，我們會的。」
「嫣然，等懷上了孩子，一定要來告訴阿青，她呀，一直覺得對不住你，若不是她和我被茹珍關了那麼些年，也不至於讓你父親害你染上了那麼重的毒癮，做孽呀。」
「爸……」伍嫣然更加泣不成聲，她是有多想要一個孩子，她自己最知道。
「不過，其實榮耀和蝶夢那兩個孩子也挺好的，就算是不生，你和賀臣也不會孤單了，大不了再從妍兒手裡要一個，她和賀哲兩個，實在是生太多了，以後，就不要再生了。」
「嗯嗯，我知道了。」古妍兒也低低應。
「再就是賀熙。」柯清語說著，揮手叫過來了柯賀熙，還有他身邊的薄酒，「雖然有了景旭，不過薄酒再生一個小女娃才是最完美的，那就湊成了一個好字。」
「爸，你今個一直在說生孫子的事，這是還嫌孫子不夠多呀，再多的話，我們帶不過來，都要交給你帶了。」柯賀熙忍不住的調侃他。
「好好好，都交給我，我樂意帶。」
說著話間，那邊的棺木已經掩埋好了，墓地也整理的很氣派，一切都恢復到了如初的樣子。
司儀帶領大家集體默哀，便宣布儀式結束了。
柯清語揮揮手，「你們都走吧，我想多陪陪阿青。」
於是，兄弟三個一起沿著青石子的小路走向停車場。
古妍兒也亦是，緊跟著柯賀哲，她今天的感覺一直都不好，總是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可是現在整個儀式都舉行完畢了，一切都很安全很美好，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她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姐，我回了，有什麼事跟我聯絡。」
伍嫣然握著她的手，不舍分開。
「嗯，我一定會努力騷擾你的，嫣然，好好照顧自己。」恢復了記憶，也記起了伍嫣然曾經的遭遇，看著這個妹妹，古妍兒滿滿的都是心疼。
一行人各自上車，車開到了馬路上。
柯賀哲開車，古妍兒的腦海里全都是慕容青的音容笑貌，那樣的栩栩如生。
柯賀哲車開的方向是別墅的方向，這是她答應他的，也是她答應曉丹的。
今晚上，她會在家裡與孩子們一起用餐。
然後，再離開。
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別墅搬出去住，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氣，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每一次都是那樣的迫不得已，她不想離開柯賀哲，卻不得不離開他。
她更不想離婚，可是她與他的婚姻，還是結束了。
如今，更是恢復無期。
她沒有辦法忘記掉慕容青死時那慘烈的一幕，雖然不是彭晴親手所為，卻又與她親手不差了什麼。
還有彭家的人，害死了媽媽還不夠，還要來動媽媽的墓，這是何其的殘忍呢。
她有時候甚至都想，是不是她也可以去動彭晴的墓呢？
可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人已經去了，又何必還要斤斤計較呢。
她可以放下了，但是彭家的人卻放不下。
安靜的車廂內，柯賀哲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刺耳的讓古妍兒心頭一顫，「賀哲，你接電話。」
柯賀哲連通藍牙，戴上耳機，接起。
「柯少，出事了。」
「什麼事？」柯賀哲緩下了車速，神情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這個號碼是墓地那邊的電話號碼，古妍兒不知道，他知道，他答應過古妍兒絕對不會允許慕容青的墓再出問題的，所以，一接到墓地那邊的電話，他就不由自主的緊張了。
所以，他是戴上耳機接聽的，目的就一個，不想古妍兒聽到那邊說什麼。
不過，古妍兒聽不到耳機那邊的話語，卻可以聽到他的。
其實他這樣的選擇也是冒了風險的，他戴上耳機，只要古妍兒一想，就明白他是不想讓古妍兒聽到，有時候，越是不許人聽越是會讓人好奇，越是好奇就越是想知道。
可是現在，已經這樣已經發生了，柯賀哲也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柯老先生他……他……」
「是我父親嗎？」柯賀哲急急追問了過去，聲音輕顫，氣息急促，雖然那邊還沒有說出來柯清語發生了什麼，但是隱隱的，他已經感覺到了。
腦海里閃過昨天在柯家的老宅里柯清語的一舉一動，還有今天在葬儀中柯清語對他們三兄弟說過的話，可惜那時候他什麼也沒有想，就以為柯清語是因著想要慕容青放心而說的那些話，但是此刻，一接到這個電話，所有的所有都串聯了起來。
他想到了。
「是，老爺子已經沒了氣息。」
「咔嚓」一聲，蘭博基尼急剎車停在了馬路邊上。
「賀哲，發生什麼事情了？」古妍兒小臉煞白，柯賀哲這樣的反應就證明是出事了，而且好象是在說柯清語，然，柯清語不是在墓地嗎？
難道是墓地那邊的媽媽的墓又出什麼事了嗎？
古妍兒隨手扯下了柯賀哲的耳機，然後直接把藍牙調成了自動接收模式，「發生什麼了？」
「柯太太，柯老爺子走了，已經沒了氣息。」對方只得重新又重複了一遍。
古妍兒手一抖，無力的靠到了椅背上，一瞬間，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塌下來一樣，竟是那般的黑暗。
是的，天空不再藍，陽光也不再燦爛，她的眼睛里只有黑暗，無盡的黑暗。
「妍兒……妍兒你醒理。」她聽到了柯賀哲在叫她，可是渾身無力，冰冷。
她與柯清語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可她叫柯清語一聲爸不止是因為柯清語是柯賀哲的父親，更因為柯清語是慕容青是媽媽的深愛。
所以，她早就把柯清語當成了自己至親的人。
卻沒有想到，媽媽的葬儀，老人家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