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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我有喜了?

  霧澤山裡的日子很平靜,彷彿所有的悲慘都沒有發生過。


  玄鶴前前後後給我捎了半月的口信,無非就是上堯君最近在天宮裡處理些什麼要事,誅緣劍究竟還能不能回到我的手裡。


  初八那天,上堯頭一回來霧澤山見我,還帶來了那把誅緣劍,臉色蒼白,神情疲憊,唇邊一直在硬撐著絲笑。


  雖然我喜歡看他笑的樣子,但不得不承認,他渾身上下,從骨子裡都散發著孤寂的氣息,其實並不適合笑。


  他扶我坐下來,將長劍緩緩擱在旁邊的木桌上,兩手輕輕握住我的肩膀,慢慢的蹲下身,將頭窩在我的懷裡,久久沒有起身。


  我覺得很詫異,除非是親眼所見,親身所感,要麼是如何也不相信高高在上的上堯君會做出這種低人一等的姿勢,更覺得很心疼,倘若一個男人要用這樣沉默寡言的方式來發泄情緒,那即是難以訴說的無助。


  可這樣一個無所不能的神,會有什麼煩心的事?

  我伸出手,慢慢撫上他垂在背後,如緞的一瀑長發。


  過了許久,他才仰起頭,望著我,漆黑的眼睛里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卻有一瞬湮滅,像是短暫的愧疚,后是連綿的不舍。


  「七七,你後悔愛我嗎?」他問我,牽住我的手。


  我毫不猶豫的點頭。


  「倘若我傷害了你,你還是不後悔嗎?」他又問。


  我覺得他的追問有些莫名奇妙,但隱隱又覺得不安緊張,輕輕一笑,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凝視著我,淺淺笑了,颳了下我的鼻子,順勢站起身,「所有的事情我都處理好了,你不用擔心。」


  我拿起桌子上的劍,走到他身邊,望著他的臉色,語氣小心的問,「在刑台上,誅緣劍突然沖了出來,不少人都受到了傷害,其中,好像還有寸心,不知道他們.……」


  「他們都沒事。」他忽然打斷了我的話,緊緊握上我的手,眼角含笑。


  以往他都會很溫和沉默的等我說完所有的話,現在他的反常舉動令我疑心,但細細想來,似乎又沒有什麼值得疑心的地方。


  「那劍靈呢?」


  「自然在這把劍里,他也受了很嚴重的傷,要修養一段時間,暫時可能不會再出來了。」他輕輕環上我的身子,熱熱的語氣自上撲下來,像是暖風。


  他沒有留在這裡過夜,只陪了我一晌,就要回宮裡去。


  臨行前,他將身上的玉牌掛在我的脖子上,「這是我一直貼身帶著的信物,你拿著它,以防萬一,誰人都不敢動你。」


  我撫摸著胸前那塊碧透無暇的玉牌,手指上似乎還能觸到他身上經年的體溫寒香,覺得這物品太過貴重,又實在想在手裡一直握著,替他保管,就彷彿這樣我就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會一直抓住他的心。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輕輕在我臉上捏一下,眸子里有日光的明媚,「好好的等我。」


  「未離他,他刺殺你的事情,其實另有隱情。」我聲音漸低,甚至不敢再看他的反應,畢竟我摸不清他對未離有多深的感情。


  然而他只是輕輕握了下我的手,神情平淡如水,「我不會為難他。」
……

  上堯君走後不久,暖兒也按照我的吩咐,打探完消息回來了,然而在人多口雜的天宮裡,卻一無所獲。所有人對那天在刑台上發生的事情都閉口緘默,甚至只要問及我的名字,大家都會落荒而逃。


  所有的一切,安靜的詭異,消失的可怕,彷彿都成了場一片空白的夢境。


  又過了一月之久,不僅上堯君從未出現過,就連玄鶴也沒往霧澤山走過一趟,我坐立難安,整日惶惶,身子也不知為何越發虛了起來。


  我令暖兒在霧澤山裡等信,獨自一人出了霧澤山,說是散心,實為探聽情況。


  誰料這一月半未踏出霧澤山半步,這結界竟變得如此強大,任憑我如何也劈不開個口子,正進退兩難之時,外面竟來了個熟人,正是落梅宮裡的子南神君。


  他甩了幾甩袖子,從結界牆上震出一道裂縫,將我拽了出來。


  我連聲道謝,問他,「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他盯了下我胸前的玉牌,又自山裡瞧了一眼,微微一笑,有些別樣的眼神打量著我,似乎是對我的身份有些懷疑惕心,「我在雲上,看到下邊誅緣劍的仙焰閃動,就下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在用劍劈結界。」


  我自然曉得他的警惕是源自哪裡,無非是因為我能隨隨便便進入上堯君一直不公佈於眾的靈脈仙山裡,身上還戴著上堯君的貼身玉牌。


  我沒心沒肺的笑了笑,權當沒看見他的眼色,並不打算向他坦明我與上堯君的關係。


  「我正準備去閑人庄,我看你這把劍的仙氣有些弱,你不妨一起同去,給青霄看看,有沒有補救的法子。」


  沒想到他看起來年歲不大,倒是曉得這把劍與閑人庄的淵源。


  我想了想,也覺得可行,順便還能問一下四青究竟何時能復原。


  我不是頭一次來閑人庄,也算是誤打誤撞救過青霄君一命,自然不拘束,看子南神君與青霄的關係,想必更是知己故友。


  青霄要請子南喝酒,我便順機挖出了當初埋在折桂園的半缸塞滿桂花的殘酒,邀他們共飲。


  酒封一啟開,卻有一股異香如煙,裊裊竄開,醇濃芬芳,像是秋盡桂花染了層冽氣的寒霜,既濃郁且清冷,令人嗅覺深陷。


  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一把落花竟真的在酒里獲得了重生。


  我將自己的獨門秘方告訴了青霄,已經半醉的子南拍著手掌大笑大讚,說我總算給青霄那一園子桂花樹找了些實際的用途,青霄也跟著笑,清朗乾淨,如透明的風聲飄在耳際。


  我從未見子南這樣豪邁自由的笑過,也從不知道青霄笑出來的聲音是這樣的悅耳,不自覺的,也開始笑起來。


  三人笑鬧了一會子,酒也喝的差不多了,我頭腦有些昏昏沉沉,剛請辭休息,一起身帶出了胃裡一陣的翻江倒海,扶著桌子將肚子里的東西嘔了個乾淨。


  青霄扶我坐下,給我倒了杯熱茶。


  我喝了,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噁心乾嘔。


  子南搭上我的手,緩緩覆上手腕上那幾根跳動的脈,合眼擰眉了片刻,收回手,睜開眼,眯縫成線,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你,是在害喜。」他一字一頓。


  我甚至能聽清他吐出的每一個字的語氣,全身上下的血液都為之沸騰翻滾了幾下,遂撐著桌子緩緩的站起來,半晌才張開嘴,結結巴巴的確認道:「我,有喜了?」


  他毋庸置疑的點了點頭。


  我心底繃緊的那一根弦砰然落地,震出足以令我五臟六腑都為之雀躍激動的聲音。我不知如何是好,望了望青霄,又望了望子南,目光來來回迴轉了好些下,才含著熱淚撫上了腹部。


  這裡面,正在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這粒上堯君播下的種子,讓我的愛情發了芽。


  他要做爹了,我要做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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