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石柔，來受死！
「怎麼？」石柔疑道。
「我……」石湛有些猶豫。
微微一愣，石柔就露出瞭然之色，笑道：「不必擔心，石湛堂兄，你的任務就是護送二叔安全離開，這樣我們兵分兩路，更利於保存石家。」
石湛一怔，面上頓時浮現惱怒之色：「你就是這樣看我的？我石湛在你眼裡，原來就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讓一介女流去頂大梁的混賬？！」石湛怒喝，脖頸上青筋暴起。
石柔微微一怔，知道自己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但此刻又哪裡是顧及這個的時候？
「石湛，這與你個人意志無關，這是命令。」
「去他娘的命令！」一向最恪乎禮節的石湛突然罵起娘來，「我只知道，你石柔去殺敵，我石湛只會沖在你的前面！」
石柔怔愣地看著他，彷彿一瞬間有些不認識石湛，只是眼眶裡有些熱熱的，她撇過頭去，看向石二爺：「二叔……」
「誒？這……」石二爺有些為難，他打從心底里期望兒子可以跟自己一同退走，但他又深深知道，他石天晴的兒子跟他不同，從來都不是孬種，但是，打仗是會死人的啊……
「阿湛啊，」石二爺拍上石湛的肩膀，然而，在看到石湛那過於堅毅而年輕的面孔時，到嘴邊的勸說話語，不知為何突然一轉，「沒錯！我石天晴的兒子只做英雄，不做狗熊！好樣的，阿湛，去將門外那些混賬殺個片甲不留！爹看好你！」說完又重重拍了拍石湛的肩膀，轉身離去。
可石二爺的身體在抖動，他的背影在發顫，他好幾次想要回頭說自己剛才是咬到舌頭了，說得全是屁話，卻又硬生生地忍住，只是幾步路的距離，卻好像瞬間蒼老和佝僂了許多。
石柔囁嚅了一下嘴唇，最後沖石二爺的背影喊道：「二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帶石湛安全離開的。」
石二爺腳步一頓，驀地回頭。
只見他回首的瞬間，那盈滿了眼眶的淚水忽然滑落，撞擊得石柔胸口一滯。
那個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紈絝，居然會哭？
石二爺卻猛地別回頭去，瓮聲瓮氣背對石湛道：「湛兒，要好好保護大小姐。」
「……恩。」石湛也不看他，只是低低應了聲。
再抬頭，已是神色肅整，「既然是要突破重圍。」石湛忽然道，神情比方才更為堅毅肅穆，「那麼，我覺得不妨可以這樣。」
……
在安排好石二爺以及石家眷屬跟隨聶虎的隊伍從密道逃離后，那搖搖欲墜的護山大陣也終於被破開。
然而，不等楊天擎、馬超及其副將領兵攻入，石家之內忽然迸射出八條隊伍，在陣破的瞬間就各自奔逃而去。
速度之快，簡直令人目瞪口呆。
「想跑？做夢！」馬超目光冷沉，身形如蒼鷹凌空飛撲，然而待他決定去抓人時，卻微微一愣。
只見八個方向，八套一模一樣的裝束，八個「石柔」走在最前，相互之間身姿形貌極為接近，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誰是真誰是假。
「哼！可笑的把戲。」馬超冷哼一聲，就近凌空虛抓，在元丹境八層的強大修者面前，普通的鍊氣境修士簡直如同螻蟻一般，身法速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只呼吸之間，馬超就抓住一個「石柔」：「哼，讓我看看這是誰呢？」
馬超猛地一捏「石柔」下巴，手指一撮，幾乎搓掉「石柔」下頜上一層皮，連著血揭掉了那覆在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顯得孱弱、發抖的少年臉來。
「哈哈哈，假的！該殺！」馬超猛地一掌拍在那少年腦袋上，頓時那少年腦袋如西瓜般碎裂，再無聲息，身形軟倒，被隨手扔掉。
頃刻之間，四周圍的空氣彷彿凝滯了一瞬。
「哈哈，下一個！」馬超帶著興奮和殺機的冷喝如同來自地獄魔鬼的呼喊，宣布著生命的死亡。
那護送著本隊「石柔」逃離的將士們見此情景無不怒急，狂怒之下，也不逃了，回身撲向馬超及他身後軍隊，廝殺纏鬥，刀刀見血。
霎時間，金鐵交鳴，鮮血潑灑，刺鼻的血腥味瀰漫了整條街道，如此慘烈景象，南火城十多年未曾有。
另外七條隊伍依然急速逃離，只是在半途中，又被馬超的副官陳鋒攔截下一隊，繼而被馬超殺掉第二人。
石柔在剩下的那五隊之中，心中萬般無奈，這個主意她不是想不到，卻是不想用，可被石湛提出來之後，卻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她的反對根本毫無意義。
此時石柔一身男子的勁裝軍服，長發被高高綁起，髮帶飄揚，她本就身材高挑，如此打扮只比一般男子還要更英姿勃發幾分。她混在護衛的隊伍里，望著前面領頭殺敵的「石柔」，心中百感交集。
不過，或許真的是天不亡她，在馬超等人的軍隊瘋狂圍攻堵截之下，竟然真的有兩隊鎮國軍成功突圍，向外急速逃離。
「好！」鎮國軍眾人俱是心頭振奮。而留守在戰亂圈中的兵士們也俱是心頭一松，只要將大小姐護送走，他們就是死在這裡也能心安！
可這微微的一個氣氛的變化，別人未發現，一直並未出手只是觀察的楊天擎卻敏銳地捕捉到。
「石柔，一定在剛才逃走的那兩對中……」楊天擎心道，調轉馬頭，回頭喊道，「來人，隨我追！」
石柔策馬狂奔，一直趕至最前方「石柔」的身邊，卻不想遭到他的白眼：「你到這邊來作甚？後面去！」由石湛假扮的「石柔」速度更快，將她甩至身後。
「……」石柔默默跟上。
在經過長街盡頭的轉角處時，逃出去的合二為一的兩條隊伍又十分默契地一分為二，往東西方向各自奔走。
不知為何，在經過轉角的地方時，石柔心中忽然有感，抬首朝街邊的茶樓上看了一眼。
這一眼，竟然就恰好與同樣看過來的三皇子撞上。
「什麼？」兩人俱是一驚！
茶樓之上，三皇子猛地起身！一步來到欄杆邊，向策馬遠去的那抹身影眺望。
石柔收回目光，心中驚駭，被看到了？不過她又哪裡管得了那麼多，一隊追兵是逃，兩隊追兵一樣是逃。
三皇子遠遠望著那道馬背上身姿颯爽的背影，明明應該喚護衛追擊，可喉嚨里彷彿被灌了鉛，心中始終下不了決定，彷彿心底里一直有個聲音在說：「燁帝國中難得有如此鮮活的人兒，死掉未免太可惜了……」
就這麼一路目送石柔遠去，他痴痴地望著，直到殺絕側身斜倚到他身旁的欄杆上，黏膩的聲音飄飛而出：「哦喲喲~郎心似火呵~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呀~咯咯咯~~」
三皇子眉宇一沉，悵惘神色頓時散去，淡然和冰冷回復如初，側目盯著殺絕半晌，笑道：「想必殺絕大人，從未有過對女子心動的感覺？……呵呵，這還真是可惜了。」
涼涼的笑意，刺人心底。
殺絕的面色，陡然冷厲！
恐怖的殺氣沖霄！震得長街那頭馬超殺人的動作都為之一顫。
可三皇子巋然不動，半分驚慌都沒有。
「呵呵呵~~~唔哈哈哈哈……」下一刻，殺絕俊雅秀美的面上又如繁花盛開一般，低笑出聲，繼而又仰天大笑，「慕胤尚啊慕胤尚，古經上說得話果然沒錯，『情能叫人死，也能叫人生』啊~……如此膽魄，卻是為了女人才有，就是不知道……未來，你是死，還是生呢？」
……
南火城，城門。
「大小姐，這邊。」一名將士靠近撤掉軍服、一身普通人裝扮的石柔，壓低聲音說道，「只要出了這城門，南火城裡的力量控制就會減弱，咱們喬裝打扮，換乘馬車，馬不停蹄，到帝句關就會有人接應。」
「恩。」石柔點點頭，四下里一看，「恩？石湛呢？」她的心忽然提了起來。
那將士一愣，這才發現領頭的「石柔」已然不見：「這……會不會是換了一身衣服藏起來了？」可說出口的瞬間，自己就在心中駁倒，這裡所有人的目標都是護送石柔，絕不會自己逃掉。
難道說……？
「不行，我要回去找他。」石柔當機立斷。
「大小姐！！！」那將士猛地低喝，咬牙攔下，「您不能回去，好不容易才到這裡……」
「那是我二叔唯一的兒子，我不能丟下他不管。」石柔沉聲道，眼眶有些發紅。
見石柔紅了眼，那將士更是焦急：「大小姐，屬下知道您擔心石湛少爺，但是……」
「我答應他，我要帶石湛回去見他！」石柔的聲音低沉得有些哽咽，石天晴離去的佝僂背影一直她的眼前，再不似那從前神采飛揚的紈絝模樣，卻是令人如此心酸。
「……」那將士再也沒有任何話可說。
因為石家兒郎，只流血不流淚，石家兒郎，從來都一諾千金！
「好，大小姐，我陪您一起去。」
石柔看了看他：「好，我們走！」
喬裝打扮過後，石柔命令其後將士分散開來尋找，一群人實在太過扎眼。
馬超等人的軍隊也十分醒目，只要裝作行人小心避過，一時間倒也沒有大問題。
小心翼翼穿過幾條街巷，「大小姐，好像在那邊！」
順著將士手指的方向，只見楊天擎和一身綠色衣裙、衣袂翻飛的「石柔」在人群密集的酒樓茶肆之間飛檐走壁，恐怖的元氣不時擊碎了木質的柱子與橫樑，嚇得周圍的人躲之不及。
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楊天擎依舊元氣充沛且越戰越勇，反觀「石柔」，早已傷痕纍纍，鮮血橫溢，行動間越漸遲緩。
「砰！」楊天擎猛利的鷹爪一抓，只見「石柔」肩膀上又是一片血肉模糊，衣衫跟皮肉混雜在一起，觸目驚心！
「石柔」腳下一顫，忽然軟倒在地，口中鮮血吐出，臉頰上的血液下滑，模糊了他的眼睛，讓他眼前視線一陣眩暈。
「哈哈哈，石柔，來受死！」楊天擎舉掌下劈，即將劈到石湛的頭上！
「楊天擎——你敢？！！！」石柔驚叫出聲，身形急速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