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退婚
「鐺——！」
鐘聲悠遠，久久長長，似有餘音繚繞。
一枚元石飛快地躍至距離第九層樓還有一小半段的地方，也似乎停了一瞬，才又落回原地。
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玄妙，演武場中本能地安靜了一瞬。
下一刻，無數恭賀和讚歎聲如潮水般湧來。
「這個石柔，好厲害！」
「天吶，八層樓，幾乎快到九層樓……」
「又一個妖孽出世了，不，這才是真正的妖孽！」
亭台之中，慕流雲也大笑出聲：「哈哈……好一個石柔，好一個石大小姐！我慕流雲，代表星耀學院，歡迎你的到來。」
與此同時，三皇子也站起身來：「石柔，天資聰穎，天賦奇佳，我慕胤尚，代表皇家學院，歡迎你的到來。」
兩個人同時出聲，又同時意外地看了對方一眼，似乎沒想到對方竟然和自己搶人。
人群中，又是忽然一靜。
下一刻，嘈雜聲震天。
星耀學院和皇家學院竟然公然搶人了？！這石柔，好大的能耐！
只片刻之間，就有人就石柔到底選擇哪所學院打起賭來。
「我賭五百下品元石，石柔應該會選擇皇家學院。」
「哈，我賭七百下品元石，她必然會進入星耀學院！」
「她可是燁帝國之人，石家又是當今皇帝陛下的擁護者，石千君昔日還救過皇上性命……」
「哼，這些東西都華而不實，哪裡有進入星耀學院學得一身本領來得實在？更何況石千君都已經消失十年了，那點香火情在不在都還不知道……」
眼見整個演武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石柔吸引，甚至因她而掀起一陣狂潮，尹秋水只覺得荒謬無比，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跑到高台的最前方，高聲說道：「這不可能！你們都錯了！石柔分明就是一個廢物，我與她相處多年，她不可能會突然擁有這樣的實力？」
「你不可能是石柔，說，你到底是誰？！」尹秋水轉身緊盯石柔，雙目赤紅，狀若瘋狂，聲音無比尖銳，完全沒有往日的溫柔繾綣。
這一聲尖叫太過高亢、突兀，使得場間不少人安靜下來，略帶疑惑地看向台上二人。
石柔緩緩地將目光移過來，神色淡然地看向尹秋水，淡然中又透露著一抹冰冷：「我是誰？呵呵，這個問題可真是有意思。」
「秋水啊秋水，你真是令我感到可憐、可笑，而又可悲。」
「為什麼你會一直以來堅定地認為，我既然有能力幫助楊天擎和你接連突破五階天賦，卻沒有能力讓自己突破天賦並且提升實力呢？」
「到底是什麼，蒙蔽了你的雙眼？是貪婪？是慾望？還是愚蠢無知？」
石柔接連幾個反問，令在場所有人鴉雀無聲。
在一陣詭異的安靜過後，人群中傳來一些低語。
「什麼意思？是石柔教導的楊天擎和尹秋水，才讓他們有了今天？」
「這麼說，之前尹秋水的話都是撒謊咯？……」
「嘿嘿，事實擺在眼前嘛，誰更厲害誰便有發言權，只是這樣一來，呵呵，楊家人完全就是一個恩將仇報的角色嘛。」
「哈哈，小姑子和未婚夫，簡直就是一雙狗男女，一場狗血戲啊……」有不怕鬧大的人甚至直接開起了嘲諷。
楊天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人群里每多一句嘲諷，童年裡那些早就被他刻意遺忘的景象便會一幕幕又重回眼前。
在年少的時候，他的天賦確實沒有如今這麼強，也確實是石柔從小一點一滴地灌輸和影響他，告訴他怎麼修行才更有利。
每當他追根溯源時，石柔就會告訴他是書本上看到的。
小時候，他還會覺得這樣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如此神奇，小腦袋裡竟然裝了那麼多別人不知道的知識。可等到年歲越來越大，石柔的天賦一直未有覺醒，在無形之中，他就開始漸漸輕視她。
就算懂得再多又有何用？還不是不能修鍊的廢人而已，只不過枉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可是今天，石柔卻用事實告訴他，她並不是不能修鍊，只不過是在靜待時機，只等他日便能一飛衝天，一鳴驚人！
那麼他的那些認知，那些與日俱增的輕視，到了此刻全都成了笑話。
楊天擎感只覺自己的喉嚨處重若千斤，被不知名的東西堵得厲害，他用沉沉的雙眸注視石柔，好半天才啞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突破天賦的？」
石柔淡淡一笑，反問：「秋水又是什麼時候突破天賦的？」
楊天擎一噎，他當然知道秋水是何時突破的天賦，可是……
忽然，他閉上雙唇。
是啊，他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去質問石柔呢？明明眼前的她才是伴隨自己從小長大的未婚妻，可卻是他將她棄之如敝屣，如今又還有什麼好說。
眼見楊天擎和石柔之間氣氛不對，尹秋水連忙跳到楊天擎身邊，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天擎哥哥，你不要聽她胡說，她根本就是心機深重，居心叵測，一直戲耍於你我，而且之前還對我下毒……」
「哈哈……」石柔嘆息一笑，搖了搖頭，「尹秋水，你大可不必如此，莫不是你以為，我現在還會要他？」
石柔一句清淺的話，卻令楊天擎面色一白。
「你？！」尹秋水面色陡然漲紅，繼而青、黑、白，復又變紅，被人當眾揭穿心思的感覺，簡直令她惱羞成怒。
這四周圍誰不是活了幾十年的人精，誰又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
若是石柔真如她之前所說，不過是一個無用的廢物，那麼就算她尹秋水睜眼瞎話說得天花亂墜，眾人也會捧著她。
可現在，石柔用事實說明，真正配不上她、不配與之為伍的人，是他楊天擎，更是她尹秋水！
石柔，不僅自身是天才，還可以教導他人修行，助別人也綻放光彩，甚至十年來都甘居人後、不辭辛苦！
如此氣魄，如此胸懷，換來的卻是楊家一日一日地惡意抹黑，打壓欺凌。
何者聖潔，何者卑劣，根本一目了然。
「柔兒，莫要再說，難道你以為對自己的未婚夫惡言相向，於你而言有何好處嗎？」看台之上，岳北侯府那邊，楊瀾忽然站起身子，高聲喝道。
「未婚夫？」石柔的唇角突然浮現一抹奇異的笑容，「若我沒說錯，恐怕在半刻中之前，你岳北侯府還都一心打定主意，要讓楊天擎和尹秋水在測試之上大放光彩，繼而公布他們的婚事，並且當場休棄我這個所謂的未婚妻。」
「侯爺，您這樣突然改口，不覺得太可笑了么？十年之間，我石柔何曾對你們有過半分損傷？對岳北侯府，我替你竭盡心力謀划籌備，對楊天擎、楊天昊和尹秋水，我盡心儘力地教導輔助。」
「可以說，岳北侯府從他日被貶謫到南火城至有今日的興盛，有我石柔和鎮國大將軍府一半的功勞！可你們的所作所為，對我石家，除了損耗就是侵害。」
「甚至在數天以前，你為了讓尹秋水避開天元老怪的追討，竟然妄圖將我囚禁於楊家，頂替她去承受天元老怪的怒火！」
「哈哈哈，楊家，楊家……」石柔說到最後，悲從心來，只覺自己多年來的真心相待全都付諸東流，她將他們看成親人一般盡心扶助，對方卻視她如草芥般軟弱可欺。
「天元老怪？」人群中再次掀起一陣騷動。
「此時竟然還與天元老怪有關？乖乖，這可不得了，竟然會惹上那個難纏的老東西……」
「嘖嘖，楊家可真夠絕的，偷梁換柱去陷害一個小姑娘，難道不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么？……」
「大小姐！」看台之上，秦伯突然提高聲音，用元力將聲音遠遠散發出去，「不必與他們再多說了。你是我鎮國大將軍的大小姐，是萬人難敵的石千君的女兒，任何人都不可欺！！」
秦伯說得咬牙切齒，他還以為是石柔之前自己察覺不對才回到石家，沒想到中間竟有這樣的曲折，楊瀾，這個混蛋，簡直不為人子！！
「哼，楊家，如此卑劣下作、陰險無恥的家族！楊天擎，見到美色就毫無底線，恩將仇報的蠢貨！有何資格再與我石家結親？有何資格再與我鎮國大將軍的大小姐站在同一個地方？！」
「自今日起，我石家與楊家的婚事，從此作罷！楊天擎，尹秋水，乃至楊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再踏入我石家半步！違者，殺！」秦伯擲地有聲，錚錚鐵骨。
「殺！！！」石家在場兵士突然齊聲大吼，刀兵出鞘，動作整齊劃一，氣勢凜然，令人心折不已。
整個演武場，突然安靜得可怕。
今日，到底是，誰，退婚誰？
誰也沒有想到，今日事態陡轉直下，竟然會有這樣的演變。
之前那些處心積慮與楊家交好的家族們，忽然覺得之前的舉動實在太過倉促，應當再細細觀望一陣才是，再看不遠處身形站立、與石柔對峙的楊瀾，只覺他周身光環瞬間黯淡許多。